碧翠楼,顶楼西侧的一个闺房。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云州织锦。雨过天晴的花瓶里,插几枝尚未全开的腊梅。墙下是一只茶几,两把有矮矮的靠背的椅子。两个又高又宽的窗台,中央一张方桌,四把圆椅围着,地上铺着地毯。床上铺着一块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一个女人慵懒的靠在床上,却正是小西瓜柳飞烟。
“父亲告诉我他把东西藏在了《青天通微》书中,《青天通微》应该是在淳宜府学。不过要从府学藏书楼把《青天通微》带出来,若是当年父亲没有遇难,只是小事一桩。现在要凭我一个人做成此事,实在太难,只能慢慢谋划。”
“张夫子说我柳家的藏书被抄之后都被运到了淳宜府,一部分被分送到了各县县学,现在看来《太玄经注释》应该就在当阳县学藏书楼。《太玄经注释》用处不大,只是个幌子,看陈家小子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帮我找书,要是帮我找到《太玄经注释》,我就给他个重谢。再叫他帮我去府学找《青天通微》,应该也更合情理一点,反正书中奥秘,只能我一人看的懂,倒也不怕他没下不给。”
“这陈家小子天赋不错,不知有没有希望进入府学藏书楼,可惜我现在人单力薄,只能成事在天了。”
柳飞烟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得敲门声,一个公鸭嗓子般的声音响起:“柳姑娘,您看您今日可有空,能去大堂唱个曲儿不。”
柳飞烟懒懒的答道:“好罢,今日你田老八帮我做了件事,我答应你去唱自然说道做到,等我理个妆就来。不过我答应你们东家来碧翠楼只是挂个头牌的名,我就今日唱一曲,你可别想随意差我。”
“那是那是。”公鸭嗓子讪笑了起来:“大东家说了,柳姑娘可是请也请不来的,能到我们西河来,那是我们西河的福气。您这样的天仙儿,到我们碧翠楼挂头牌,这几天楼里生意好了不知道多少,满院子的人头都是想见您一面的。大东家说了,您的话就是他的话,您有事吩咐我,那是我的福分。”
公鸭嗓子田老八言辞甚为卑谦,心里却嘀咕开了,这柳姑娘说是河坊郡一等一的红倌人,来了我们碧翠楼,打茶围、喝花酒、住局、挂衣、铺堂这些红倌人该做的事一样没做,除了刚来的那天露了个面,整天不是到处闲逛不见人影,就是插手管理院子里的事情,连找谁买个酒都要她管。今天总算答应唱个曲,务下她身为青楼女子的正业了。
翌日,清晨辰时正。
镇公学门口停了两辆塔布兽车,塔布兽和烈风牛是九州大陆比较常见的驮兽,塔布兽看上去类似羚羊,但是要比羚羊健壮许多。塔布兽适合短途,速度要胜于烈风牛,但是长途的耐力又稍有不如。
一行十二人已整装待发,陆先生也没了往日在公学的那般威严:“都有了,我们这就出发,县城离我们西河两百里不到,陈飞扬、周欣宜、张铭轩、贺三涛、胡洁和我上第一辆车,李耀、李家兴、王玉峰、沈卿、郑宝兴跟刘先生上后面一辆。我们要在申时一刻之前赶到七黎村,在七黎渡口坐船沿尾山河而下。”
刘先生名叫刘小意,是镇公学唯一的女先生,三十来岁,长相普通,待学生甚是和气,讲话也是细声细气,此时开始招呼众学子上车,安排各人落坐,看来是陆先生特意让女先生来安排照顾一众人生活方面的,毕竟都还是未成年少男少女。
兽车已经上路,陆先生自是坐到了车头,一个小车厢挤了三男两女五个人,虽然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但架不住车厢狭窄,顿时显得闹哄哄的。一众少年自然耐不住寂寞,叽叽喳喳的,陈飞扬却也不参与,就在车厢里盘坐,开始打坐运行纳息术。
自从黑色小环消失后,陈飞扬发现自己吸纳元气的效率并没有提高,但是在利用元气上有了本质的变化,元气的锤炼、精凝更有效率。可以这么说,人人都在武道之路上撒开双腿快速奔跑前进的时候,陈飞扬突然发现自己骑上了自行车,这个时候看看那群跑的精疲力尽的人群,自然是使老命蹬着脚踏往前冲了,难道还去学龟兔赛跑的兔子去睡觉不成?
而此时,车厢里的其余几人就开始了争吵。
始作俑者就是周欣宜,如果不是陈飞扬武科试的突然冒头,周欣宜自认为是西河镇荐书试的第一名预订者,看到陈飞扬一声不吭的就坐下练气,用鼻音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哼,真会装,就这一会,还能习练突破到三阶了,不就想表现的自己特别厉害。”周欣宜家境不错,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据说已经考入府学,府学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所在,周家的老二也在县学学练,老三又是西河镇公学的佼佼者,进入县学十拿九稳,周欣宜自然有一股傲气,对陈飞扬是一百个不顺眼。
陈飞扬自行打坐,运转元气,却是懒得理她,张小胖秉承好男不与女斗的优良传统,只顾与贺三涛聊天,当没听见。
“飞扬哥是很厉害啊,他会烤特别好吃的大青蛙腿,会在地里焖特别香的地山药,还有知道大石头和小石头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是同时掉到地上的,公学的先生都不知道的他都知道,难道不厉害。”梳着个三丫髻,长得清清秀秀的胡洁对周欣宜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胡洁是张铭轩的表妹,整天跟着张小胖到处瞎玩,张小胖闯的祸,基本都是她在背后怂恿的。别看这小妹子长相文静清秀,内心强大,抓蛇撵狗、捉鸡逗猫,甚至惹驴惊牛都敢做。但是最怕的就是打雷,一听到打雷就担心是老天要对自己的顽劣进行惩罚。自从陈飞扬告诉胡洁打雷是因为两块带电的云相接近时放电时,天上云周围的空气很快受热,膨胀,并且发出的很大的声音,而且打雷之前会有闪电提示的原理后,胡洁就成了陈飞扬的脑残粉。
“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陈飞扬放个山羊屁你闻着都是香的。”周欣宜五官小巧端正,身形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但也能看出是个小美女胚子,只是两片嘴唇薄薄,一看就知道嘴炮很有战斗力。
胡洁被周欣宜说的涨红了脸,小胸脯一起一伏,明显被气着了:“有本事你也拿个第一名给我看看,还不是全靠你大姐,没你大姐,你连我都不如。”
“你管我靠谁呢,总比做跟屁虫好。”五百只鸭子开始发挥威力,几个男的被吵的头昏脑涨。
“闭嘴。”陆先生在车头猛敲了下车厢,看来魔音贯梁,车厢外的也不能避免。
五百只鸭子悻悻的对视一眼,各自扭头“哼”的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