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酒醒,跨湖堤,绕杨柳,在江心脚尖略点,落足山间羊肠小路,步态仍然不稳,一跌一撞,分花拂柳。忽而撞倒一人,两人都跌倒在地。那人穿多耳麻鞋,一身土黄直裰,却又披头散发,竟是凌风的好友,少林逃僧天真汉。
“啊呦啊呦!撞煞和尚我了!你是第二波撞上我的人”天真罗汉拍着肚皮叫苦。“毕竟是年轻人,你墨挑望仙楼,做的好事啊!”
“我不过醉饮了几杯,即兴写了一首诗,又没带银子”凌风苦笑。
天真汉接口:“嗯,你又没带银子,吃白食。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你是占全了。”
凌风:“大师你别说笑了,你知道第一波撞你的人是什么来路吗?”
天真汉:“像是万国复辟盟的人。这里原本是陈国故土,大概是陈家的后代吧。”
凌风:“我猜也像。”
天真汉:“所以你最好去看看。”
凌风:“可我不大是多管闲事的人。”
天真汉:“但你的主张是仁义,万国复辟盟可不是什么仁义的盟会。”
这一夜,春风春雨,岸上的湘妃竹竹影摇曳,一阵竹香伴随着扑簌声传来。凌风仍旧是一个人,一叶舟。几艘乌篷船鱼贯前行,每艘船上都挂着灯笼,灯笼上写着“陈”字。陈字当然代表陈国。船驶到江心,就有人跳入水中,不久水面上伸出棺材长短的石盒子,盖子滑开,一条方方正正的石阶就一直延伸到水下走廊。凌风从他们的船上摘下一个灯笼,混进这批人里。
水下走廊曲曲折折,两边都是箭孔。穿过长廊,又是暗室,暗室墙壁上石刻的兽首含着蜡烛。走了半个时辰,两扇石板门打开,竟然别是一番洞天。
正对大门的是一张雕金椅,上面坐的人正是陈再兴,他竟是帝王打扮,身着衮龙袍,腰系绣金带,手持白玉圭。陈再兴两侧,竟然是望仙楼的楚飞,张布。楚飞身披重甲,俨然是将军。张布一身前朝的文官打扮。其余文武分立两班,山呼吾皇万岁。他们都在做梦。做梦不可怕,醒着做梦最可怕。
洞府分三层,宫室,栏杆一应俱全。凌风趁诸人不注意,纵身翻上第二层,大约是王公大臣的住处。再往上,到处都挂了黄色帐幔,几处宫室内有女子梳妆,想来是陈再兴的妃子了。一个房内挂满了字画,也不过悲情凄切,你侬我侬的词句,凌风感叹“又一个陈叔宝!”
他觉得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又出了宫室,混进文武队伍里。
陈再兴正在发令。
陈再兴看到凌风,道:“这位贤弟就负责潜入十二连环坞,策划一场大变乱吧。”
张布,楚飞却一眼认出了凌风,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他,就一左一右夹击凌风。一对精钢判官笔恰好弥补了大刀笨拙的劣势,两种兵器个有奇妙,凌风居然无从下手。只见他刚刚踢开大刀的风卷残云式,一对判官笔就以金蛇出洞戳向凌风双眼。而凌风刚刚退却判官笔,又不得不提防大刀的劈砍。
陈再兴就在一旁观看,竟不出手,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一个人若是在刀光剑影之际保持冷静的头脑,他就一定可以以常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重创对手,陈再兴恰恰就在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在他眼里,凌风是探子,是窃听秘密的重犯,是必须死的人。凌风没有恋战,他一脚踏在砍来的刀背上,借力撞开石门。
可暗室的路径十分复杂,环环相扣,宫室相连,一旦忘了路径,就会踏着机关。何况他一直在原地兜圈子。这里也有不少机关,凌风一不小心摸到龙头,一扇石板转动,竟是另外一个暗室,凌风硬着头皮走进去,里面有口大锅,灶里的灰烬尚有火光,池子里养着很多鲜鱼,砧板旁油盐俱全。凌风道:“原来这里是厨房,暗室里一定还有住处,估计是厨子嫌来回端饭太麻烦,把厨房设在简单的一层,正巧被我撞上,这里面一定还有机关。”说着,留意到厨房出口有一个虎头,凌风毫不犹豫按下去,竟听的背后嗖嗖射出针来。毒针已刺入他背部。凌风顿觉头重脚轻,栽在地上,还好只是喂了迷药的针。凌风勉强撑着体力躲在灶台后,又看到龙头,心想:“这里的机关门道甚多,倘若飞出毒针来可就玩完了。”
楚飞和张布忽然闯了进来。
楚飞道:“这小子不会躲在厨房里吧?”
“还是搜上一搜!”
凌风心道:“也只好赌上一把了!”一咬牙按下龙头,他身子就跌进底下忽然出现的滑道里,怎奈药力入骨,他已挣揣不起,合上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