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轩遵照周德全的指导,买来薏米、小米等五谷杂粮用高压锅熬成粥给陈诗涵吃,并让她服用一些疏通血管的中成药,希望能增强她的体质,延缓病情的恶化。
陈诗涵虽然已经十四岁了,因为身体多病的缘故很少和外界接触,爸爸几乎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依靠。爸爸才离开三四天,她便陷入了极度的恐慌,无论瑞轩怎么安慰她都无济于事,终日焦躁不安,神情抑郁。
这天黎明时分,太阳才刚刚准备露脸的时候,陈诗涵睡中癫痫发作,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瑞轩在客厅里被吵醒,冲进房间,只见她眼睛上翻,牙关紧闭,嘴唇发黑,肢体强直扭曲。瑞轩想撬开她的嘴巴,可为时已晚,只见她两排牙齿死死的咬在一起,疯狂挤压时发出一种几近碎裂的吱吱声。接着陈诗涵就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原本清澈美丽的眼睛此时又变成了无神的黑洞,面色如死灰。
瑞轩无助的蹲在床边,绝望的看着陈诗涵的生命被无情的摧毁着,简直比自己下地狱时还惨烈,那种痛苦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终于陈诗涵转危为安,又开始有了呼吸,心跳时缓时急,睁着眼睛木然的望着虚空。很快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床径直往大门走去,瑞轩在客厅里拉住她瘦弱的胳膊,问她:“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陈诗涵目光呆滞,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就只看见那道门一样。她拼命挣脱瑞轩的拉扯,那股疯劲几乎可以把自己的胳膊拗断。瑞轩为了避免扭伤她不得不先放手,赶紧冲到门后挡住她的去路。陈诗涵不停撕扯踢打挡在门口瑞轩,中邪似的对着空气说:“我要去找爸爸,我要去找爸爸。”
“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在家里等就可以了。”瑞轩不停的对她说,“他就回来,我们在家里等就可以了。”
陈诗涵不依不饶的打他,往他身上吐口水,骂他:“坏蛋,让我跟爸爸去,让我跟爸爸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刻钟,陈诗涵渐渐精疲力尽,瘫软在地上晕晕沉沉的又睡过去了。瑞轩把她娇弱的身子抱回床上去,给她喂了药,然后拿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她,祈祷着她不会连续发作,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下午陈诗涵终于安然醒了过来,感到全身疼痛,肢体麻木不仁,脑子晕晕沉沉的,嘴巴痛得厉害。她见到瑞轩坐在旁边盯着自己看,好生奇怪的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瑞轩知道她已经恢复意识了,便笑着对她说,“起来吃饭吧。”
“我梦到爸爸了。”陈诗涵对他说,“他哭得好伤心,他想带我走,我却走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离开。”
瑞轩沉思了一会,对陈诗涵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爸爸暂时回不来了。”
陈诗涵无精打采的看着他。
瑞轩缓缓的对她说:“你爸爸欠了人家很多钱,跑外地躲起来了,等他赚了钱把债还了就回来。你爸爸和哥哥是好朋友,他让哥哥先照顾你,等着他回来。”
“我爸爸死了。”陈诗涵对他说,“他在梦中告诉我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瑞轩面对此情此景忽然心如刀割,他握着陈诗涵的手,对她说:“不管怎么样,我既然答应你爸爸照顾你,你就是我亲妹妹,我会带你去把病治好的。”
“我真的能好吗?”
“我答应你爸爸要把你治好,就会说到做到,不然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瑞轩严肃的对她说,“你只要乖乖的听话,就能很快好起来。”
陈诗涵懵懵懂懂的想道,病治好后还可以去上学读书呢,像电视里那些人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多好啊。
为了让陈诗涵不再胡思乱想,赶紧从父亲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瑞轩便对她说:“治好你是爸爸最大的心愿,你要为他坚强起来,知道吗。”
“我知道。”陈诗涵含泪点头道。
瑞轩松了口气说:“赶紧起床吃饭吧。”
瑞轩说着就走出房间开始煮饭,心想,不管陈夫民是死是活,尽快带陈诗涵回阳岱去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陈诗涵每次大发病后身体都会受重创,瑞轩神经绷得紧紧的,在饮食和药物上费尽心神,夜里一有风吹草动就跑进陈诗涵的房间查看,生怕死神不期而至。日子就这样在压抑和焦虑中过了一个星期,陈诗涵渐渐的放下了爸爸的事,身心都有所恢复,失神发愣的频率也有所减少,于是瑞轩决定要带她走了。
韩瑞轩对陈诗涵说:“你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去找医生把病魔彻底消灭掉吧。”
陈诗涵忧虑的问他:“可不可坐飞机去,我不喜欢坐火车。”
“那地方在山里,飞机到不了。”瑞轩解释道,“不过,我们可以把长长的路分三天来走,一天走一段,边走边玩,这就不会太累了。”
陈诗涵想了想,问他:“那晚上有干净的地方住吗?”
瑞轩笑着对她说:“我有两个家呢,住我家里就可以了。”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两个家?”
“我妈妈一个家,我爸爸一个家,这不就两个家了。”
“哦,”陈诗涵恍然大悟说,“你爸妈离婚了,是不是?”
“差不多吧。”瑞轩拍拍她的肩膀说,“今天我们开始准备东西吧。”
由于秋户没有开往阳岱山方向的动车,所以韩瑞轩只能带着陈诗涵先坐动车到临海,然后再前往湘洲,最后再到阳岱山,一路走走歇歇,才不会把她累垮了。
秋户到临海的动车是早上十点钟开,瑞轩一大早就煮好饭,和陈诗涵吃饱后才出门。陈诗涵上车后有开始睡觉,转眼下午就到了临海,又来到韩瑞轩家里。刚放下行李陈诗涵就跑去看电视,瑞轩又开始为她准备房间,接着又准备晚饭,他这辈子还真没这么劳累过。
吃完晚饭后,瑞轩找出彭静还回来的旧手机,把卡取出来装到新手机里,然后找出张晓霞的电话号码,发信息问她近况怎么样。
张晓霞回复道:“韩瑞轩吗?现在在哪里?”
“刚从外面回到家里。你是不是要结婚了?”瑞轩问她。
“是的,这个月底。”
“恭喜了。很遗憾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这两天又要走了。”
张晓霞过了一会,又发信息来:“有空吗,到外面聊聊?”
“家里有孩子,走不开。”瑞轩回道。
“谁的孩子,你的吗?”
“怎么说呢,算是吧。”
张晓霞沉默了很久,又发信息说:“她妈妈呢?”
瑞轩诡笑着回到:“没了。”
于是张晓霞彻底沉默了,瑞轩就又发信息给她:“有空到我家来玩。”发完自己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