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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露锋芒(2)

雪梅自顾自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没注意到外婆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外婆说:“儿啊!你知道外婆有多疼你,有多爱你吗?自你妈……丢下……你走后,外婆……白天哭到晚上,晚上哭到天明,茶不思,饭不想,就是放心不下你。之所以商量把你带到我身边,也是怕你受苦。你不要以为外婆是那种顽固不化的封建脑袋,我也常听村干部宣传人民政府的政策法令,也拥护赞成男女平等的主张。我们村寨好多家的女娃娃也都上学了。外婆相信你走的路是对的,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是对的,外婆凭什么要阻止你,要责难你呢?外婆要提醒的是,一个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要拿出决心和勇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即使是千难万险,也要咬紧牙关,不屈不挠地坚持下去,绝不能半途而废,落下笑柄。千万记住今后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就告诉外婆,别硬撑着,外婆在有生之年,一定会尽力支持你把这书读下去。”

听完外婆的话,雪梅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外婆的洞察能力和深明大义超出自己的想象。今天梅子算真正完全信服了这位老人,对外婆更加刮目相看了。喜的是她曾经苦恼、困惑若干个日日夜夜,和父亲长谈了将近一个通宵才勉强达成协议的问题,在善解人意的外婆面前,只需十多分钟就彻底解决了。有了外婆的理解和支持,最大的隐患彻底消除了,其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的梅子心花怒放,信心十足。她向外婆表态,一定谨遵外婆的教诲,绝不半途而废,绝对不会让外婆失望。

婆孙之间闲谈的时候,二娃和冬生早把背箩里的食物全拿了出来,有大米、苞谷面、汤圆粉、甜酒、猪油、菜油、腊肉等,把原本空空如也的一个大碗柜和方桌抽屉塞得满满的。

雪梅激动地说:“外婆,你差点没把整个家搬过来了,你拿来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完呀!”

外婆说:“难得遇上这两个好劳动力,就给你多带点过来,放着慢慢吃,估计有了这些粮食补贴上,你今年的生活就不成问题了。只要有外婆在,就不会让你冷着、饿着。你就安安心心地努力学习,把书读好就行。你上学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雪梅知道,外婆这辈子都是个大忙人,她想把外婆留下来陪她几天是不可能的。她就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外婆送到路口边。临别时,雪梅忍不住边哭边说:“外婆,你千万要注意身体,放暑假时我一定来看你。这条路很不好走,你以后就不要亲自来了,缺什么我会去拿,你放心好了!”

外婆也流着泪说:“儿呀,别哭了,坚强些!赶快回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后就去上学,千万注意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不要被人家瞧不起。只要努力学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另外,晚上睡觉前把房门关紧不要怕,老天爷会照看你,你会平安无事的,快回去吧!”

目送外婆走远,雪梅进屋处理了一下炉火,背上书包,手里拿上一块冷糯米黄粑,边吃边走,按时赶往学校上课。

这天晚上,雪梅按照外婆说的,放学后就顺路到供销社买来一把新锁。进屋放下书包,就把晚上需用的东西全拿到外屋。晚饭后,她开始复习、预习功课,认真地完成作业,直到困乏至极才上床睡觉。她躺在外婆为她准备的被窝里,感到特别舒适和温馨,一点没有害怕的感觉,一觉睡到了大天明。若干天来,她都没有像这样睡上一个安稳觉了。雪梅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的居住环境,不再做噩梦,不再有担惊受怕的感觉。

有外婆做坚强后盾,有丰富的生活物质基础,彻底解决了温饱,衣食无忧的雪梅自认为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甚至以后八九年的学生生涯中过得最充实、最平静、最开心的日子。虽说上了学,雪梅始终没有忘记对父母的承诺。每个学期的农忙假,每年的两个假期和星期天,她都一天不少地住在旮旯湾,集中精力协助父母干活或做家务。特别是母亲生下小弟弟坐月子的一个月里,雪梅更是尽心尽力。

女儿讲诚信,父亲也不含糊,他对女儿的能干、懂事、孝心已深信不疑。因此,在这段日子里,他不仅没对女儿提出任何苛刻的要求,而且还关心、体谅女儿,会对女儿说:“梅儿,忙了一整天了,你也够累了,早点进屋去休息吧。”

让雪梅万万想不到、深受感动的是,在照顾母亲三个星期后,父亲说:“孩子,你已经耽搁了二十多天了,万一拖久了功课赶不上,考试不及格,招人笑话。你去上学吧,家里的事和你妈就由我来照料好了。”雪梅说:“爸爸,这怎么行呢?一是你要下地干活,二是你从来都做不惯家务,你怎么照顾得好我妈呢?她现在还在月子里,万一你照顾不好,休息不好,那麻烦就大了。我还是坚持一下,等妈满月后再去上学好了。”

父亲思索了好一阵后说:“梅儿,要不这样吧,你也好久没去看你嫂子和燕儿了,你干脆明天就去看看她们,你把你妈坐月子的事告诉她,并请她带着燕儿过来住个十多天,帮助管管这个家。我想你亲自去请她,她定会给你这个面子吧。”

雪梅心想这样也好,这一来她可以少耽误点学习,又可以趁机让嫂子来家住些日子,改善一下关系,一家人相处更融洽些。雪梅按照父亲的吩咐去见嫂子。蓉蓉也不是个记仇的人,平心而论,毕竟是一家人,看得出她也很想回家看看,就顺着小姑子去请她下了台阶,欣然同意和梅子来到旮旯湾。进了门后,雪梅看得出嫂子和母亲之间谈得很投缘。父亲看见嫂子来了,也挺高兴,主动把孙女儿抱过去。这样,雪梅就可以放心地回学校上课去了。

雪梅还发现父亲对她的态度转变还体现在每个星期天她回家返校时,父亲都要问她吃的东西带了没有,叫她只要拿得动就多拿点米、面、油等,说她正是吃长饭,长身体的时候,别太亏待自己,要吃饱吃好才行。

确切地说,雪梅自正式上学后,虽然没彻底脱离家庭关系,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独立生活,有了一个自由自在、安安静静的学习环境。雪梅觉得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地说得上是她生命中光明的开启。

雪梅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勤奋学习。学习的这段历程,她走得特别艰辛,其艰难程度远远超过从事家务劳动若干倍。为了使自己在学习上能追赶上正常进度,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总是饱一顿饿一顿、热一餐冷一餐地过日子,她觉得时间特别紧,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一年多的岁月里,她没有踏踏实实地睡上一个安稳觉。鸡叫头遍才睡下,天刚麻麻亮就迅速起床。为了强打精神,发奋攻书,她曾多次因疲惫不堪打瞌睡而碰翻油灯,烧焦了前额头发。

功夫不负苦心人,雪梅废寝忘食地刻苦学习卓有成效。入学一年的时间里,不仅把过去从未学过的功课全部补上,而且成绩直线上升。四年级下学期期末学年考试,雪梅的成绩跃到了第三名,顺顺利利地升入了五年级。

全班同学无不啧啧称赞:“林雪梅真厉害,真聪明,进步那么快!看来到五年级,我们若不努力,会全被她甩在后面,那才叫丢人啊!”

雪梅学习上的进步主要是得到老师的鼓励和帮助。首先是班主任魏老师,除了在成绩单评语栏上肯定了她学习刻苦,学习态度端正,思想品行优秀,生活作风纯朴,尊敬老师,团结同学,热爱劳动,关心集体外,还为她指出了今后的努力方向和奋斗目标。其他老师及校长都认真负责地分析了她在学习上的潜力。校长还隐隐约约地向她透露,学校已经把她列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往高一级学校输送的女高才生来培养,希望她严格要求自己,进一步努力学习。雪梅把师长们的关爱和教导铭记在心,时刻不忘。

这一学年结束的散学典礼上,学校表彰和奖励了十二名学校“三好”学生和三十名班级优秀生。梅子是十二名中的一名,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全校“三好”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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