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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魂归听雨轩

皇上命佟吉搬回宫里,从此不许她离开寝宫半步,上书房、书库这些地方都不允许她再过去,她再也享受不到以往的特殊礼遇了。尹卓不见佟吉消息也不见她人过来,急得团团转。

终于见到札和,尹卓赶紧问他佟吉怎么了,札和只得实话说自从她去了园子以后,皇上就将她困在寝宫里面,哪里也不许她走动半步,尹卓听后呆立在那里,知道她那里肯定是出事了!

他让札和带话过去,让佟吉记住自己的那些告诫,但愿她在被困后能够借助佛家的悟力真心修行,祈祷能够度过已经开始降临的灾难。

皇上连札和都没有带,他秘密来到听雨轩,命人将地下室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搬了上来,然后将院子中间的花园给刨掉,地下室房顶被揭开,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地下方坑,他又下令沿着这个坑的四周建了朱漆的画廊,中间栽上奇花异草,从前的洞口建了一座可以通往地下的木制楼梯,最后这里变成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秘密花园,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下着雨札和过来传旨让佟吉去养心殿,她进入了书房,看见皇上正在入神地作画,佟吉轻轻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听见佟吉的到来仍然出神地画着,佟吉定睛看来他画的是一副烟雨山水图,画中烟雨朦朦的江面上,一艘孤舟载着一个仰面的长衫男子,整个画面给人无尽的苍凉和孤寂……一股惆怅由着画陡然升起,佟吉看得出神,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皇上回过头来看着她也是不出声,他仍旧一笔一笔地画着,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音:“蒙古来报!”佟吉听了心头一动,皇上作画没有抬头,说道:“念与朕听罢!”,札和将传令太监手中的卷宗拿了过来打开,他扫了一眼刚要念时突然惊骇得瞪大眼睛看着卷宗,双手不禁颤抖起来,他惊的拿眼睛看着皇上的背影,口中喃喃道:“皇上!……”皇上仍在作画,他没有回头口中说道:“念!”

札和又拿眼睛无助地看着佟吉,然后只得颤抖着双手一字一句念道:“奉圣上旨意,叛军首领阿尔泰德已于军城之外被秘密斩首,并就地埋葬……”

佟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札和说着什么下面她再也听不到了,她死命地扶住画案方才站住,皇上拉住她冰冷的手像是没有听到札和念的通报一样:“佟儿!来!你不是要学画花鸟的嘛,朕今天就教你吧!”

佟吉脸色苍白扶着脑袋说道:“皇上!臣妾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还是改日再学罢!”他听罢也不看佟吉,只顾自又低着头画那个江中的人儿:“那你回去歇着吧,札和你送娘娘回宫!”

佟吉走在雨中只看见雨在她的眼前狂舞,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宫中的人都知道佟妃受雨得了风寒以后就消失了,从此宫中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她……

尹卓听札和说到这里就明白了佟吉是怎么死的,原来是皇上用了一计。他知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阿尔泰德是什么品性,阿尔泰德至死都不会背叛自己的,但是他也知道佟吉的心思全在阿尔泰德那里。为了试探佟吉对阿尔泰德用情到底有多深,就故意当着佟吉的面假报阿尔泰德被杀的消息,连札和都被蒙在鼓里。结果佟吉中计一病不起,皇上什么都明白了!

病榻上面的佟吉只求一死,皇上立在她的身边她也是闭着眼睛装作昏迷不醒,自此皇上就再也没有来过……札和看着心疼,遂将尹卓传话轻声告诉她,让她好好诵经,消除业障。此刻她哪里还听的进去只字片语,她的脑海里面全是那个黑暗地下房间里面阿尔泰德梦中的呓语,那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爱恋,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说过要在来世等她相会,她已经不再稀罕前世今生,哪怕让她即刻下地狱她也在所不惜!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她要离开这个世界,师父的那些话怎么能够阻止去来世和他相会的脚步呢?

昏沉的夜里,忽然她看到阿尔泰德牵着一匹马站在听雨轩的门前凝视着她,她吃了一惊说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说话,只见他上马后将她一把拉了上来,两人驾马飞奔出去,一路出京后渐渐来到他的军营之外,众将士看到两人到来,传出欢呼声:“大将军来啦!”随即将他簇拥进了城门,剩下佟吉一人骑在马上,她对身边的守门士兵说道:“这里难道是地狱不成?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士兵笑了起来说道:“将军怎么可能死了呢!他好好的,军中没有他谁来打仗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佟吉恍然从梦中惊醒,她猛然坐立起来,对了!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其实没有死呢?一切都是皇上设下的骗局!军中没有了阿尔泰德谁来打仗呢?皇上怎么会杀死给他守卫边疆的重臣呢?

第二天太医过来把脉的时候,她暗暗运气将脉搏闭上,太医大惊,叹息说道:“娘娘气息全无,恐怕时辰已不多!赶快准备后事吧!”顿时宫中大乱哭声一片,皇上没有过来,他让札和亲自过来查验,札和将指头伸到佟吉鼻下,果然没有半点气息,太医让他回禀皇上,说是肯定熬不过今夜了。

皇上听后将自己关进内室不许任何人进入,他一个人在里面不知道呆了有多久……许久再传札和进入,他人已经躺在榻上,憔悴的样子令札和不忍直视,只见他扶着额头缓缓说道:“今夜娘娘如若病故,你们待天亮再与我说吧!”

札和知道他是害怕在夜里得知佟吉去世,他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了。遂告知宫女将佟吉后事仔细准备好,札和这才心痛地离开她的榻前。

深夜守护在佟吉身边的侍女已经在脚凳上面昏昏睡去,没有人想到气息全无的娘娘会在这个时候悄然起身,她翻越宫墙一路来到后厨的马房门口,看到小太监打着哈欠将马车拉了出来,正要准备出宫去拉菜。她一个箭步上前将还在泛着迷糊的小太监嘴巴给堵上、胳膊反绑起来,小太监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已经被她扔进了装满饲料的草棚里面,她穿上小太监的衣服驾着马车顺利出到宫外……

天还没有亮宫内已经大乱,宫女迷糊中起身察看垂死的娘娘咽气了没有,忽然发现床上早已人影都没有,宫女大骇顿时惊醒过来……没有人会想到她能出逃宫外,顷刻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佟吉娘娘像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了,除了皇上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消失,她去向了哪里……

他知道佟吉会去向什么地方,于是派了贴身的侍卫连夜追赶到阿尔泰德驻扎的军城之外。

还没有等到侍卫找到佟吉,恰巧也从京城返回军中的容额吉在途中的客栈遇到一个扮作男装的女子,他立马猜到这个有着绝世气度的俊美男子绝对是个女人,想起刚刚在宫中看望妹妹容妃的时候听说得宠的佟妃失踪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佟吉!他看出佟吉的行走步态必是武功超群之人,所以不敢轻易下手,就令手下扮作客栈的店家在佟吉的水中下了蒙药,然后秘密地将佟吉押回了宫中……

阿尔泰德在军中多年不回京城,皇上下旨召他进京,原来是尹卓重病归西在即。当他来到尹卓的病榻前,尹卓给了他一个铜质的鹰脸面具,阿尔泰德震惊之余看着像老父一样的尹卓泪眼婆娑,他什么都明白了!

尹卓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她在‘听雨轩’……”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没有能救她出离苦海,我欠她一世的师徒情分!她的佛缘未尽,今世我没能度她,我求菩萨让我和她来世相聚,再去度她吧……”

阿尔泰德已是泣不成声,他将面具抱在怀里紧贴着胸膛全身颤抖……

良久他抬起头对尹卓说道:“请允许我称呼您一声‘父亲’好吗?别让我这个愿望在今世也留下遗憾!……”

两个人的头紧紧地拥在一起,泪水混合在一起……

阿尔泰德以儿子的身份在尹卓灵前守到五七,送走了他心中的父亲,他收拾停当准备启程。正当他刚要跨上马背突然天上下起了雨,雨水落在他的脸上,摸着脸上的雨水他忽然愣在那里,他想起了‘听雨轩’黑暗的地下室里面佟吉流在他脸上的泪水,雨中他仿佛看到了佟吉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来到了“听雨轩”,在回形的厅堂里面他打开了花园中间的门窗,四方的天井里面各种奇异的花草无语地盛开着,雨无声地下着,花园正中间那颗奇异、秀美的庞大花树仿佛在雨中和他遥遥相望……

他没有踏入那片园子的土地,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那里……

隔着雨雾、隔着整个园子他看见了对面的园子尽头,在繁茂的花树相隔的回形房子的那一端,窗户里面一个男人的身影……就这样,在这个奇异的回形房屋里面,两个男人各自站在房子的两端,隔着中间天井里面的花园,隔着那颗繁茂的花树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没有人想到当年两个少年突发奇想设计的这座奇特的房屋,今天会有这样的一幕……

阿尔泰德转身将墙壁上面那个狼脸的面具取了下来,走了出去……

这一生尹卓和佟吉已经离开,只留下了他和皇上,对于他此生已经结束,可是所有的爱和罪恶并没有结束,他知道他不孤单,在那个遥远的星空,在那个世界的隐秘深处,他的爱人在等候着他的到来……他将穿越岁月、穿越时光、穿越前世今生的爱恋来到她的身旁,他祈求命运安排来世和她相遇的时候,再也没有今生的遗憾,祈祷两人可以没有罪恶的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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