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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狂热的群体性错觉与泡沫的根源(4)

这算不上是一种政策,它不过是一种理念,一种存在诸多谬误的理念。我们并没有像法国那样制定相关的国家政策,规定借给其他国家的信贷应当在政治和经济上获得回报;我们也没有像英国那样,有着把外债和国外合同捆绑在一起的习惯。

美国提供信贷是基于这样一种隐晦的设想:提供信贷后会带来贸易扩张,借款人在得到信贷后能自由支配这笔资金。

此外,我们的海外贷款在这方面确实促进了美国出口,但有谁在事先考虑过该如何收回这些贷款呢?如果债务人用来偿债的是我们并不需要的竞争性产品,然后他们说除此之外没其他办法——这种情况正在发生着,那该如何是好?当我们把美国信贷资金借给其他国家来提高他们生产竞争性产品的能力时,这种情况势必会发生。

问题是如果我们继续对债务国的出口品设置贸易壁垒,那么我们究竟要通过何种手段收回贷款呢?

然而甚至连借助美国信贷来购买我们的出口品,以此释放美国剩余资金的想法也没有得到贯彻执行。下面让我来举一些典型的例子。

美国政府一方面把筹到的资金低息借给自己的人民,让他们建造船只,用来扩大美国的商船队;另一方面,美国又向德国造船公司提供大量贷款支持,这些公司将贷款用在德国的造船厂雇用德国的劳动力和材料来建造船只,以此与美国造船业竞争。

一方面,美国的化学技术即将实现其研究目标,这样就能让美国从德国的合成化学中摆脱出来;另一方面,美国把信贷借给“德国染料托拉斯”(German Dye Trust)托拉斯(trust),是资本主义垄断组织的一种形式。通过这种形式,托拉斯企业可以对该行业市场实现垄断,并且通过制定企业内部统一价格等手段来使企业在市场中居于主导地位,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译者注,他则用这笔钱加强了其在贸易或战争中的实力。

如果这些还算不上我们不应该出借信贷资金的例子,那么对外借出贷款对我们的外贸究竟有什么好处呢?把大量的信贷资金借给英国——智利——硝酸盐托拉斯集团并不能增加我们的贸易出口量,也不能使我们更快地掌握合成化学技术,以摆脱对进口氮肥及重要的硝酸盐化学品的依赖。而美国向德国和意大利公司提供信贷,让他们建造固氮工厂也是同样的道理。美国把4000万美元的信贷资金借给一家外国石油公司用于石油钻探开发并不算是我们对外贸的投资,而借给荷属东印度用于支付其短期债务的1.5亿美元的信贷援助也是如此。

人们很难解释把大量的美国信贷借给瑞典的巨头企业火柴托拉斯,这如何能促进美国产品的海外销售。因为该托拉斯又将贷款转借给欧洲政府,以获取垄断贸易特许权。而美国贷款给一个拉美国家使其有能力支付欠欧洲的军火费,则更难以找到哪怕一丁点儿可以有助于美国外贸的地方。

或者还有一个例子,为一家德国银行提供2000万美元的贷款,而这一贷款的特定用途,就像银行家们所说的那样,是“为德国出口企业提供资金”,不要指望这笔贷款会给美国的出口贸易带来什么好处。

一边是美国政府大手笔地为扩大及改善欧洲的农业提供资金帮助;另一边,美国政府却因为欧洲对美国谷物的需求下降而四处借钱来支撑本土的小麦价格,这也太自相矛盾了!站在双方农业的立场上,或许可以用虚情假意或者见利忘义来描述这一情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并没有政策来指导贷款。如果说我们要借钱给欧洲帮助其发展农业,那么与此同时我们应当在不对本国农业造成严重影响的情况下,用信贷和经济政策同比例收缩美国的农业规模。

只有当美国的工业产品需要更多竞争的时候,贷款给欧洲,尤其是贷给德国,帮助其调整工业体系,向其输出美国大规模生产技术,这样才会让美国工业在外贸上获益。

然而,在所有美国对欧洲的信贷并不有助于美国出口贸易的各种原因中,最令人吃惊的是我们的债务人用我们提供给他们的贷款来支付欠我们的债务。美国对德国的贷款使其能够向协约国支付战争赔款,而德国的赔款又使协约国能够支付欠美国财政部的战债利息,他们基本上用不着掏自己的腰包。我们是用自己的钱来赔付给我们自己。

长期以来,这种简单的模式被隐藏于精心设计的金融迷雾中,而且没人愿意承认。一直以来,参议院金融委员会让其银行家观察者们面对这一点。奥拓·卡恩(Otto Kahn)给了一个绝佳的答复,他说:“倘若德国没能借到钱的话,那他早就无力支付赔款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德国确实是用借来的钱去支付赔款的。”

而最后,为了表明德国确实无力支付赔款,德国政府便公开宣布借来的贷款都支付了战争赔款,如果德国后续不能借到钱的话,那么他将难以继续支付赔款。

债务可能永远无法得到偿还,债务偿还可能无限期推延下去,那些不断加大对债务国贷款的债权国可能不得不用自己的钱来为自己进行支付——这便是这个信贷错觉的逻辑所在。

自从约翰·劳(John Law)主导了密西西比泡沫(Mississippi Bubble)后约翰·劳(1671—1729年)是18世纪欧洲的一位金融家,以推行纸币而闻名,认为纸币可以带来经济繁荣,在他的鼓吹下,法国政府大量发现纸币。受此影响,从1719年5月开始,法国股票价格连续上涨了13个月,股票价格从500里弗尔涨到10 000多里弗尔,涨幅超过了20倍。而纸币的泛滥,最终也引发了剧烈通货膨胀,法国的通货膨胀率也由一年前的4%上升到1720年初的23%,高企的通货膨胀率直接动摇了民众的信心,人们纷纷抛售股票换取现金并设法把纸币兑换成黄金,最终,法国股市于1720年5月开始崩溃,连续下跌13个月,跌幅为95%。这一事件史称法国密西西比泡沫。——译者注,许多怀揣“新瓶装旧酒”式诡计的人物不断涌现出来。

原因很简单,你只要有呈立方增加的债权人,然后用他们自己的钱支付他们那呈平方增加的金额就行了。这样一段时间过后,你就成了富翁。比方说,把1条整鱼切碎当诱饵能钓到3条鱼,再把其中的2条切碎做诱饵就能钓来8条,也就是2的立方条。拿出其中的4条做诱饵能钓来64条,即4的立方条。拿出其中的16条用做诱饵能钓到4096条。而用16的平方条,也就是256条做诱饵能钓到16 777 216条,即256的立方条。该例子为典型的庞氏骗局,是一种最古老和最常见的投资诈骗,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译者注这种诡计的致命弱点就是你的运转不能停止。当新债权人加入的速度慢于旧债权人要求被偿付的速度时,这个链条就会断裂。到那时,你要么为此蹲监狱,如庞氏(Ponzi)全名为查尔斯·庞兹(Charles Ponzi,1882—1949年),出生于意大利,1903年移居美国,以欺诈后来投资者的投资支付早期投资者的“庞氏骗局”而著称。——译者注;要么选择自杀,如伊瓦·克鲁格(Ivar Kreuger)。

这个诡计并没有什么新颖之处。新奇的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使整个世界都卷入其中。但是无法将整个世界投入监狱,所有人也无法通过自杀来逃避后果。

当幻想破灭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即攒积钱财,所有银行立即囤积资金,原来的债务依旧还在,因为这些债务从未被偿还。然而就在最近,我们还在考虑和讨论如何处理美国大量过剩的信贷,并由此得出结论: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放贷。现在再回头看时,这是多么荒谬啊!其实这本来就很荒谬。

我们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在长期内所面临的真正问题是怎样找到充足的信贷,以完成我们该完成的工作,只有这些才是我们眼下要着手做的。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现在我们必须要全面更换我们的交通工具。在这一方面,我们的旧资本将面临巨大损失,同时也将需要补充巨额的新资本。

我们已经知道必须要建立起各种资源间的联系,并合理地把它们整合起来,把煤炭、天然气和石油这三种碳氢化合物集中到几个大池子中,以便使它们能够相互转化生成对生活、工业以及商业来说最佳的能源形式。在这个池子里,我们可以设法更充分地、更有效地分配这些能源,直到燃料、光、热以及能量变得和水一样廉价。

此外,还有许多城市需要改旧翻新,当然未来远远不止这个样子,这仅仅是为了适应当前已发生变化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条件。我们必须让郊区从自由扩张的无序状态中摆脱出来,我们应该通过巨大的工程计划,把郊区纳入区域规划中。

现代科学几乎每天都会创造出新材料和新方法,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淘汰着旧事物。尽管物质上的进步随处可见,但是与当前的科学技术以及我们的创造力形成鲜明对比的事实是:我们要比上一代更落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我们去赶超。虽然已经设计了许多宏伟蓝图,却由于信贷不足而黯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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