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刀吃了一惊，明明抄起的是一根拐杖，到自己手里却成了一根人骨！
看来今儿个真是撞鬼了！
幸好，身上有功夫，记忆里有石老人灌输的千奇百怪的行走江湖秘事垫底，处变不惊是基本素质。
据石老人石清讲述，旧时行走江湖，有人会一些障眼法，最常见的就是拿一些冥界物事在人间用。
比如，有人拿纸钱在人间当真钱招摇撞骗，这个最普遍，历朝历代都有。
再有就是有人练一些阴邪功法，一定要一些冥物做武器才能练成。
这拐杖，有可能就是某人的武器。
这些东西，对一般人来讲是极难看破的。因为，会这些手段得人现在不多了，所谓的障眼法，其实是某种功法，有人用元气施法，要元气完全消散才能打回原形。
至于为什么张一刀一触之下就现了原形，石老人不曾提起，不过，张一刀突然想起石老人介绍这些阴邪手段时还随口说了一句，“当然，这些在你面前都是小把戏了”！
为什么这些到张一刀这儿就成小把戏了？他当时没有详细问，现在自然也顾不得这些。
掌柜抖抖索索抬起头来，看到张一刀眼睛一亮，“您是张一刀？”
张一刀一看，还真是老熟人，“哎呦，怀掌柜啊！出息了啊您！”
“怀掌柜”还真是姓怀，是鸡鸣寨、同丰村这一代有名的一个流浪汉，具体姓名不知道叫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哪儿流落过来的汉人，一身功夫全用在嘴巴上，苗家人心眼实，都信他一张嘴。他也就靠骗了东家骗西家过活，久而久之，大家都清楚了他的为人，于是干脆都叫他“坏水”。不过较真起来，这人倒也说不上多坏，骗来骗去就为了填一张肚子，可惜他这肚子偏生无底洞一般。据说，曾经有个附近寨子里两个发了横财的人，无聊时打赌。赌局是这么设的：两个人一个人出五百元，加起来一千块，趁“坏水”睡着了不注意，丢到他跟前。当时，这可是一笔巨款，当时一个棒劳力一年从头忙到尾，也只能挣个两百块。一个人说，凭这“坏水“浪荡成性、毁天霍地的脾气，一千块最多只能用一个月；另一个说，一个月都够呛，这家伙估计最多用十天。
然而，“坏水”还是让他们打开眼界了！
“坏水”发现了这笔钱，狂喜是一定的，然而狂喜过后，竟然莫名狂哭起来！
暗中偷窥的两个人惊呆了，这家伙别真的被巨款砸晕，成了失心疯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多多多多余了！
“坏水”痛哭后，擦干泪，揣着钱就去了宝清县城，而且怀揣巨款，愣是连一块钱的车都不舍得坐！两人安排监视“坏水”的人后来是这么回复的。
之后的事情，更加奇怪。
坏水直接找到宝清县城最好的饭店——状元酒楼，直接就把一千元拍到了掌柜的脸上，定了连续三桌宴席！
三百多一桌，在当时的宝清县城这样的小地方，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晚上一擦黑，“坏水”就让状元酒楼的伙计，好酒好菜抬到宝清县城不远处的金田山上，——所谓的金田山，不过是一个可以俯瞰县城全城的土包子。十根大红蜡烛点起来，“坏水”一个人，愣是一天一个怪名堂，连续吃了三天的大席！
“坏水”吃了三天，灯火通明，全城人也看他吃了三天，一时传为笑谈。
第一天，“坏水”毕恭毕敬，说是要大宴一辈子同生共死的弟兄！
他十张椅子轮流做，不时和谁也看不到的什么兄弟勾肩搭背，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戟指大骂一会又笑得满地打滚，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等到状元楼的伙计来收拾东西，他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坏水”吩咐要继续，说是要大宴被他害死的可怜人！
他打躬作揖，甚至磕头下跪，姿态俨然谦卑到地底下。从头到尾陪着笑脸。
不过照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亏待自己半点。
“您怎么给弄的？下毒？哎呦，您看，我忘了这茬了，口感如何？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对不住对不住，其实严格来说您这茬真不能算我头上！我顶多就是帮你传了个消息，当时咋说的？当时你这孙子还对我千恩万谢来着！被骗？那怎么能叫骗？拜托专业点，那叫离间！”
“得了吧你！你还对我有怨言？老实说，你怀哥哥对你怎样，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履行承诺了，见面不就说好了，给你留个全尸，怀哥哥最后食言了没？！你还想咋的？！”
咋咋呼呼一个晚上，跑去偷听的吓得心惊肉跳，“坏水”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最后照例把自己放倒到地上呼呼大睡。
第三天，“坏水”吩咐要举办家宴，说他那地底下的老爹、谁都没有见过的老婆孩子都要来！
这一次，“坏水”只是要了一壶好酒，说是不敢多喝。一夜照例灯火通明、一个人欢声笑语，宝清县城无数的闲人看着远处的山包，也破例没有嘲笑他，有些老人家不由得叹口气，说一声，“唉，看样子也是个可怜人啊！”
谁都不知道“坏水”的过去，谁也不认识他的家人，但总有某些感情，是人人相通的。
那一夜，虽然只有一壶酒，不过还是全灌进了“坏水”肚子里，照例酩酊大醉呼呼大睡。
从此以后，“坏水”也成了这宝清县城的一号名人。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大噪的“坏水”没享受多少实惠，不便之处可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从此以后，再找人骗钱，再逼真的表演、再合理的剧情也没有人相信他了，人家也不戳破他，都是一低头笑笑就过去了。
“坏水”空怀满腔诡计，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很多时候连顿饭钱都骗不到，正式过上了饥两顿饱一顿的日子。再后来，貌似身体越发不济了，患了个“抖抖索索”的毛病。
县城里的阴阳师说，都怪“坏水”自个不好，不该平白无故招惹各路小鬼，“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鬼容易送鬼更难”啊！
直到他后来遇到张一刀。每次，张一刀都会从自己的干粮里，分一个饼子给他。
原因无他，据说张一刀听说他三天大宴的故事，一点没觉得好笑，相反，竟是眼圈红了又红，最后，泪珠子没忍住，愣是掉落下来。
张一刀仍然握着那杆恐怖的大腿骨，故意在“坏水”脸上挠来挠去，“哎呦，您还真成掌柜了，出息了啊！”
“坏水”吓得浑身发抖，——这次发抖绝不是装的也不是病，“别别别，一刀，一刀，我叫您刀哥，我叫您刀大爷了，我叫您也，刀爷，刀爷，您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不骗您了成不成？！”
张一刀看“坏水”是真的吓得要命，也就不再吓他。直接纵身跳起坐上桌子，问他，“怀大掌柜，您这店里都住了哪些客人啊，您老晓得不？”
“坏水”压低了声音，“刀爷，我不知道啊，不过有的是跳着进来的，有的是走着进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