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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重返意大利(1)

1943年8月起,德国本土的部分大城市开始遭到盟军的轰炸。于是,隆美尔将家里的大部分贵重物品运到了巴伐利亚乡下,也就是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老友奥斯卡尔·法尼的家里,那是一座偏僻的农庄。22日,隆美尔去看望法尼。就餐时,他单刀直入地问法尼:“你对当前德国进行的这场战争有何高见?”法尼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安。“要是陆军元帅飞到乡间来问我们农民此类问题,”他回答说,“那说明战争打得并不顺手。”隆美尔点了点头,同意道:“确实如此。”

西西里危急

自从1943年3月隆美尔离开非洲以后,他感到自己仿佛是一枝被人从弓上拿下来的利箭,静静地躺在远离战争的角落里,满怀着失落,等待着别人的遗忘。

他在新维也纳自己的家中,与露西和曼弗雷德团聚在一起,迷梦一般地度过了近九个星期的疗养生活。

但这种安适和清静,对隆美尔来说,却仿若地狱。他烦躁不安,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希特勒能够想着他,派给他新的指挥任务。

可在隆美尔的感觉中,似乎希特勒真的把他给忘记了。于是,他利用希特勒生日那天,特地给他的元首送去了一篇充满了媚态的生日颂词:“我的元首,祝愿新的一年给您带来各条战线上的胜利!”

或许这一招真的奏效了。4月28日,希特勒邀他到伯格霍夫别墅参加了一次作战会议,但他没有获得任何有关新职位的希望。

隆美尔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一位被人遗忘了的陆军元帅了。因为他每天都要在纳粹报刊上寻找是否登载了元首赞扬他的贺信,或是报道3月里授予他钻石的情况,然而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声誉扫地,”他对儿子曼弗雷德说,“我暂时不能指望会有什么重要职务了。”

但命运有时好像在故意捉弄人。就在隆美尔垂头丧气的时候,柏林忽然在5月8日给隆美尔打来了电话,要求他5月9日向希特勒报到,并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希特勒为什么会忽然又想起了隆美尔呢?原来,此时的非洲战局正在接近尾声,德意军队的失败已不可避免。希特勒清楚地看到,盟军在北非得手后,下一个目标必将是意大利,但在希特勒的眼中,墨索里尼根本无法独自抵挡得住盟军潮水一般的进攻势头,他必须派出一名得力干将前往意大利,守住阵地,以免自己的翼侧暴露在盟军面前。但希特勒还没有确定自己要在意大利的哪里着手,该如何做好防御工作,不过得力干将的人选已经确定,那就是隆美尔!

5月9日下午,隆美尔怀着兴奋的心情飞向坦贝尔霍夫机场,并在半小时后见到了希特勒。但希特勒只是让他先在柏林待命,没有明确给他指派新的任务。事后,陆军元帅凯特尔暗示隆美尔说,如果南部的局势对墨索里尼不利,可能在意大利会有一番事业。

5月10日,闲居无事的隆美尔穿着一件轻便大衣,把灰色礼帽拉得几乎贴近眼睛,漫步走进柏林著名的提尔卡顿公园。因为报纸上宣传说他目前仍在北非作战,所以他不能穿上元帅服,也不能让人获知他正闲居在柏林。因此,尽管有几个人看到了一身便装的隆美尔,但他们也只是猜疑,却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事实。

从5月9日起,隆美尔频繁地晋见希特勒。所有的作战会议都在集中讨论一个问题:意大利遭到入侵时,德国该采取什么样的步骤?因为从形势上看来,盟军的进攻似乎在随后的两三周内就可能发生。隆美尔提醒希特勒和他的参谋们要作最坏的打算。他告诉希特勒:从他与意大利人的交往和接触中,他早就认识到,意大利军队根本不堪一击,一旦英国人和美国人在意大利南部登陆,意大利人将不会作任何抵抗,而且,现在的墨索里尼已是风烛残年、精力不济。

5月13日,25万战斗在北非的德意军队全部投降,德国丢掉了非洲。隆美尔在无数声叹息之后,再也不用想念非洲的事情了。他很快就跟随着希特勒去了东普鲁士的“狼穴”司令部。希特勒自1941年12月解除陆军元帅冯·布劳希奇的职务后,身边就一直没有陆军总司令,因此他在作战会议上很高兴有隆美尔在不断地向他提供各种陆军作战的实践经验。他向这位陆军元帅展示了他的最新武器——巨型坦克、用于进攻的新式大炮和喷管式手提反坦克火箭筒。但隆美尔知道,这些迟来的先进武器再也无法帮助他在北非报仇雪恨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盟军在北非已获得了完全的胜利,这种胜利使得意大利立即受到了日益严重的威胁。希特勒在5月15日的作战会议结束时发表了两小时的秘密讲话,分析了盟军可能采取的行动。他说:“在意大利,我们惟一能依靠的就是墨索里尼本人。但越来越令人担忧的是,他可能被赶下台,或者被迫采取中立态度。意大利皇室和军官团所有的领导成员、教士、犹太人以及广大的市民阶层不是对我们怀有敌意,就是和我们背道而驰……墨索里尼正在周围安置法西斯卫队,然而真正的权力却掌握在其他人手里。”他继续说,如果盟军一旦开始入侵,他就把东线的八个装甲师和四个步兵师迅速调往意大利,不管意大利政府高兴与否,他一定要把这些部队开进意大利本土。而隆美尔将是这支部队理所当然的指挥官。“今后的一两个星期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希特勒宣告。

5月17日,希特勒正式命令隆美尔为完成这项任务组建一个新的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班子。隆美尔对接受这项任务感到“一百个高兴”。他开始正式筹备武装入侵意大利的事项,这次入侵行动的代号是“阿拉里奇”。有了新任务使得隆美尔由衷地喜悦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健康状况大为好转,甚至身上令人恼火的脓疮也一下子全都消退了。他向一个个参谋人员简明扼要地作了指示,派他们到维也纳去着手布置行动做准备。

5月21日,希特勒回到了在巴伐利亚山间的伯格霍夫别墅。隆美尔陪同他在豪华的伯希特斯加登旅馆留宿。第二天,希特勒签署了这项新任务的秘密指令。接着一连几天,隆美尔起草了派出四个师秘密渗入意大利北部的计划和时间表。只等一朝接到希特勒的命令,就由他亲自指挥至少十六个师以上的兵力强攻意大利。同时,希特勒也正在为他在苏联的战略大反攻“城堡行动计划”作着必要的准备,可是他一直担心德军在苏联的大规模行动会让别人抓住机会,导致墨索里尼手下的将军们在罗马突然发动大规模的叛乱,或是盟军趁此向意大利发动人侵战争。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兵力同时进行阿拉里奇计划和城堡行动。于是,如何安全有效地展开下一步的行动,成了德军总部作战会议的重要讨论内容。

与此同时,隆美尔开始积极地筹建自己的参谋班子。他再次让他在北非的得力助手阿尔弗雷德·高斯担任他的参谋长。在他俩看来,事情很清楚,隆美尔的任务就是要坚守住意大利和德国之间的山口。尽管墨索里尼目前仍然控制着意大利,但是意大利人却一直不断地在构筑防御德国的边境工事。

隆美尔每次乘火车经由意大利边境时,都会注意到这个问题。意大利人不仅构筑了地堡,而且在铁路关卡和公路桥梁上也都安装了爆破设施。看来意大利人正在作着投靠盟军、与德国为敌的准备。一旦意大利人或者是盟军队伍切断了这些山口,那就意味着正在意大利南部帮助意大利防守的德国士兵将无法回到本土,必成瓮中之鳖。

因此,希特勒下达命令:调遣德国防空高炮部队去强行保卫这些山口。如果意大利人拒绝,就佯装“英军空袭”,使用缴获的英军炸弹进行轰炸。

整个6月,隆美尔都在筹划针对此事的必要对策,就信号、山地战和伞兵作战等问题不断地和德国陆军专家们进行商讨。

每天中午,隆美尔必须去伯格霍夫参加希特勒主持的例行性军事会议。会议总是在别墅里那间挂满了织锦的大厅里举行。拥有一面可以眺望山谷的巨大窗户是这座大厅突出的特色。隆美尔每次都是以顾问的身份出现在会议上,同时他也是代理陆军总司令。但在隆美尔的眼中,这些会议不过只是在争论一些设想而已,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因为与会者的人数太多,具体问题根本得不到公正的解决。

但在私下里,他却有了更多的机会与希特勒交流意见。有一次,他尖锐地向希特勒提出了德国前途的问题,他列举了一些可怕的迹象,然后告诉希特勒:意大利的崩溃看来已经不可避免,而且,德国不久就要正式面对英国和美国的联合力量。

当时,希特勒目光呆滞地倾听着隆美尔的分析。突然问,他扬起头来,告诉隆美尔,他也意识到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了。但是西方决不会跟他讲和,至少现在执政的那些政治家们不会。他说他从来就不想和英美等西方国家打仗,但是现在西方国家已和德国开了战,并且还要打到底。

此后,希特勒用他那细长的书写体修改了戈培尔预定在6月6日对军火工人发表的一篇演说的讲稿,他把“当胜利属于我们的时候”作了意义不同的改动,修改为“等斗争结束之后”。

1943年7月1日,希特勒离开自己的别墅,飞回了东普鲁士,因为他用2000辆坦克进攻苏联的城堡行动计划即将展开。隆美尔尾随而至,并于当天晚上聆听了希特勒对他的一群陆军元帅和将军们的演说。希特勒严肃地解释了这次军事行动的背景,他开始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向意大利:“导致我们灾难的过失完全在于我们的盟友,”他在开场白中说,“意大利人叫我们大失所望。如果他们听从了我一再的要求,及时动用军舰护航,并把部队运到非洲,非洲就不会丢失。如今他们的舰只却在自己的港口里被炸得一塌糊涂。眼下生死攸关的是什么?”他问道,“德国需要被征服的领土,否则它就不能千秋万代地生存下去。它必须争得欧洲其他地区的霸权。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扎下根去。”希特勒喋喋不休地一直讲到凌晨两点钟。

在7月的大多数时间里,隆美尔那壮实灵活的身影一直晃动在“狼穴”里希特勒的会议桌旁。总参谋部正在广泛地议论着有关他是否应公开露面的可能性。这时的希特勒正准备新任命两位参谋长,而隆美尔则将作为德国的陆军代理总司令。

希特勒的城堡行动计划准时在7月5日开始了。这是一场隆美尔难得一见的坦克大战,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其规模远远超过阿拉曼战役。斯大林投入3000辆坦克与曼施坦因和克鲁格指挥的2000辆坦克较量。直到9日那天,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隆美尔还在满怀信心地认为:“东线的攻势,进展良好。”

但9月10日所发生的爆炸性事件却促使隆美尔不得不改变了目光注视的方向:盟军在西西里岛登陆,开始入侵意大利,攻入了希特勒一直担心的欧洲南部。

西西里岛登陆是美英两国筹划已久了的一项登陆计划。早在1943年1月,正当美英两军在北非登陆成功、进攻取得胜利的时候,美国总统罗斯福就和英国首相丘吉尔在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举行了会晤,商讨北非胜利后的作战方针。

他们初步商定在突尼斯的军事行动结束后,下一步的进攻目标就是意大利的西西里岛。5月11日,当北非战局快要结束的时候,丘吉尔再次飞往华盛顿,消除了双方在战略上的一些分歧,达成一致意见。随后,丘吉尔又邀请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同往阿尔及尔,与北非战区总司令商讨有关进攻西西里岛以及尔后的作战方针。

5月29日开始,丘吉尔、马歇尔、艾森豪威尔、亚历山大等在艾森豪威尔的别墅里召开了军事会议。几经磋商,双方最后决定:首先进攻西西里岛,如果进展顺利,还应攻入意大利本土。他们的理由是,一旦意大利退出战争,德国就必然要抽出大量兵力来代替巴尔干的26个意大利师。这样对以后盟军开辟第二战场将十分、有利。

因此,到1943年夏季,盟军已在北非沿海港口集中了大量军队,作好了在西西里岛登陆的准备。这次作战的代号是“哈斯基”,由亚历山大将军指挥的第15集团军群负责实施。该集团军群下辖蒙哥马利指挥的英军第8集团军和巴顿指挥的美军第7集团军,共有13个师又3个独立旅,总兵力近48万人。此外,还有作战飞机4000架,各种战斗舰艇和辅助船只3200艘。

按照亚历山大的计划,盟军将首先以空军重创德意的海军力量,然后英第8集团军和美第7集团军分别在西西里岛的东南和西南登陆,上岸后,两路兵马齐头向北,围歼德意守军,占领全岛。

为了保证这次登陆作战的成功,盟军在6月11日首先进行了一次“小鬼”作战行动,攻下了西西里岛和突尼斯之间的班泰雷利亚等三个小岛,肃清了德意军队在西西里的前哨阵地。从7月3日起,盟军飞机开始对西西里岛、撒丁岛和亚平宁半岛南部的机场、港口、潜水艇基地以及工业中心展开猛烈的空袭,控制了制空权和制海权。

此时,希特勒对盟军的登陆地点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认为美英军队可能会在撒丁岛或希腊登陆。因为德国情报员曾在4月底于西班牙南部海滩上发现一具英军人员尸体,身上有两封信,一封是蒙巴顿写给艾森豪威尔的,另一封是英国陆军副参谋长赖依写给亚历山大的,两封信中透露盟军将进攻撒丁岛和希腊。殊不知,这正是英国人设下的圈套,代号为“肉馅行动”。

但希特勒恰恰中了计,他下令将西西里岛的主要兵力调往撒丁岛和希腊,仅留下了2个德国师在那里。这样,在盟军登陆前,西西里岛上仅驻有意大利军的第6集团军,下辖9个意大利师和2个德国师,总共25.5万人,紧急情况下可得到500架飞机的支援。这些军队坦克和运输工具不足,战斗力也不强,并且岛上的抗登陆设施极其薄弱。

在这种情况下,英美两个集团军经过伪装,分路从北非出发,于7月9日晨抵达马耳他岛以南海域。当日深夜,他们不顾恶劣的天气状况,一举登上了西西里。

7月10日,当盟军已登陆西西里的消息传来,希特勒大为震惊。他与隆美尔从上午9时30分起,进行了长达4个小时的秘密会谈。隆美尔极力地催促希特勒立即于预意大利的本土事务。中午,德军召开了高层军事会议,集中讨论英美军队入侵西西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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