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该是入宫的时辰了。大夫人紧紧牵着苏常雅的手从房间走到了大厅,她不舍得松开,似乎下一秒,女儿就会消失,然后再也不回来。她心中的不舍,被苏常雅理解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苏沛还有苏常敏,苏常思,苏常灵都在大厅中,都在静静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老夫人见苏常雅进来,忙迎了上去:“哎呀,我的雅儿打扮起来真是漂亮啊!”
苏常雅面色微微泛红,见到了一边的苏常敏,眼神就是一亮。可苏常敏却是面无表情,见到苏常雅只是移开了目光。
她心中仍然怪着苏常雅,若不是她,如今站在那里,受人夸赞的人就应该是她。若不是父亲要她保证不再闹出事情来,才肯放她出去,她才不会给她任何的好脸色看。
此时的苏常敏,完全忽略当初是自己哭闹着不要入宫的时候了。
苏常雅心中十分激动却又有一丝心痛,她低下了头,大姐终于被父亲解除了禁足。虽然已经不像前几日那样张牙舞爪地喝斥她抢走了她的东西。只可惜,她们姐妹俩的心结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苏常雅拉回了思绪,时辰到了,她马上就要进宫去了,该和祖母父亲道别,她恭恭敬敬地跪下,郑重地向老夫人和苏沛行礼:“祖母,父亲,雅儿不孝,不能在祖母父亲身边承欢膝下,为祖母和父亲分忧。雅儿走后,望祖母和父亲能好好照顾自己,雅儿方可安心。”说着说着,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老夫人走上前来扶起苏常雅,用手帕拭去苏常雅的泪水,不舍道:“雅儿,我的孩子。入了宫以后要多多小心,知道吗?这宫中看似繁华,遥不可及一般,真正经历了才能明白,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呀,要多留个心眼儿,咱们不害别人,却也不能让人家坑了咱们,知道吗?。”
苏常雅用力地点着头,这时丫头上来禀报:“二小姐,马车都在外面准备好了,该启程了,错过了入宫的吉时,被宫中那些姑姑怪罪了下来,就不好了。”
老夫人抓紧苏常雅的手,牵着她向前走去:“走吧,走吧。”
众人一步步行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苏常雅转过身来,眼中氤氲着水汽,一把抱住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轻轻拍着苏常雅的后背:“好了,好了孩子,照顾好自己。”
苏常雅极力忍住泪水,跪下郑重地行了拜别礼:“常雅拜别祖母,父亲,母亲。”说罢起身,走上了马车。
马车是苏沛着人特意安排的,凝秀替苏常雅掀开车帘,车帷挂着用珊瑚珠串成的绣带,海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精致的海棠,整个车内装饰精致、华丽,有大家之气,断不会让人小瞧了去。只是这华贵的景象不禁让苏常雅内心更泛孤独之感。
苏常雅从车窗探出头,见一旁母亲怀里的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姐姐走,灵儿要姐姐!灵儿要姐姐!呜呜呜……”
苏常雅伸出一只手,拉住了苏常灵肉乎乎的小手,轻声安慰道:“乖,咱们灵儿不哭了,灵儿不哭了。等姐姐回来,带给灵儿带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好不好?”
可是苏常灵这哭可不是轻易能止住的,她从小就跟苏常雅生活在一起,没什么事就爱往她身上一趴,一天见不到姐姐都要哭闹几番。如今看这气氛,虽不知道苏常雅干什么去,但是却知道她要走了。金豆子不住地往下掉。
苏常雅见这样哄不住,只好撩开了帘子,将苏常灵从大夫人手中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灵儿不哭了,不哭了哦。”
左哄哄,右哄哄,苏常灵总算勉强止住了眼泪。苏常雅见妹妹情绪控制住了,便又继续道:“姐姐走了以后,灵儿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了。灵儿长大了,姐姐不在的时候,灵儿要和大姐一起照顾好祖母和父亲母亲,不可以再调皮了,知道吗?”
苏常灵撅着小嘴,胸脯一抖一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常灵,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犹带这泪痕的小脸显得十分委屈。
苏常雅见妹妹这边安顿好,转头看向苏常敏。
苏常敏依旧是不看她,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她一直讨厌小孩子,尤其是小孩子的哭声,吵的她头痛。从前是苏常雅,如今是苏常灵,她的生活真是一天不得安宁。
苏常雅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忍住了。
马车动了,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苏常雅透过车窗望去,亲人们的脸越来越小,往后退去,直至不见。
远离了亲人,苏常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她,终究只是外表坚强而已。
凝秀见苏常雅又哭起来,忙劝道:“小姐,别哭了,一会儿进了宫,您的脸哭花了可就不好了。您刚刚还说四小姐呢,现在还不是在这里哭。”
苏常雅抬起眼,幽怨的看了一眼凝秀。
凝秀瞬间就软了下来:“好好好,小姐,我不说了,不说了。”
苏常雅握住凝秀的手,声音都在颤抖着:“凝秀,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找父亲,不应该替大姐去求情,更不应该主动跟父亲说让我去入宫。到头来,不光要离开家人,不能陪伴在父母身边,现在就连大姐也怨我,怪我,临走,连话都不肯与我说一句,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凝秀见自家小姐这样,心中也不是滋味,小姐心软,若不是大小姐刚开始哭闹不肯入宫,小姐也不会成现在这样,结果大小姐无理取闹,受苦的却是她家小姐。
凝秀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了整件事情,最后郑重地看着苏常雅:“小姐,你没有错。您,才是最合适的入宫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