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宫,法华老祖一脸焦虑,修为逐日递减又找不到原因让他坐立不安。
“想必是为师的劫数吧,这劫若度不了,便是为师大限到了。”法华老祖长叹一声。
“师父闭关多年,竞毫无破解之法?”天后亦担忧。
法华老祖摇头叹气。
“师父可记得修为递减是从何时开始的?”天后问。
天后这句话倒提醒了法华老祖,但他想了想又摇头,“从设下九星伏魔阵困住那妖女开始,为师也怀疑过是不是长久维持阵法耗费了些灵力,但这灵力无论如何修养恁地恢复不了。况且妖女已经破阵而出,单这短短几个月,为师的修为又少了几千年!”
“听闻无羡星君精于卜算,要不召他前来问一问?”天后说道。
“也罢,且一试。”
无羡星君自驾仙车而来,拉车的是一只白头赤尾虎斑身的鹿蜀,外形极为神骏。出身富贵享无上荣华,看破红尘得仙门垂青,天文地理无所不精,过去未来无所不知,天机处这位无羡星君在天庭可是受欢迎得很。天后宫的守卫见之,忙请他入内,一路小跑在前带路。无羡星君见到天后和法华老祖,略一施礼。
“不知天后娘娘传召微臣入宫所为何事?”
天后将法华老祖修为无故递减的事告知他,无羡星君看了看法华老祖,神色凝重。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天后知她没有找错人。
“臣夜观星象,发现东南星力式微,西北星力日强,竞成此消彼长之势。东南以普济为尊,西北以玄斗为尊,至于为何会出现当下这种局面,臣尚未得知。”无羡星君据实相告。
“此消彼长?”法华老祖摸着胡须沉思。
天后蹙眉,“怎么会跟玄斗有关?玄一前日来过,并未听他提起什么异常之处。”
“臣猜测此事与七殿下并无直接关系。”无羡星君说道。
天后松了口气,“普济与玄斗天各一方,鲜有往来,怎会发生星力转移?”
无羡星君看了法华老祖一眼,欲言又止。
“星君有话就直说吧!”天后说道。
“老祖修为递减,像是……像是现世报啊!”无羡星君斗胆说道。
“什么!”天后与法华老祖皆大惊。现世报!
“胡说!师父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哪来的现世报?”天后怒道。
无羡星君不敢再言。
法华老祖脸色青黑,气得颤抖。他堂堂南天神尊,普济众生,说他得了现世报,无羡小生你是来搞笑的吗?
爱信不信!无羡星君驾着拉风的鹿蜀五彩祥云车而去。他真是吃饱撑的。
白沙江畔,乐妧已苦苦寻找了几个月,依然没有孩子的下落,她难免有些心灰意冷,望着平静的江面发呆,一站就是半天。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吹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只见一位银白长发,冰蓝长袍的年轻男子从江面上一步步走来,潇洒俊逸仿若神袛,凌波无痕如履平地。
乐妧见他,眼中一热,转身便走。
“你能躲几时?受得罪还不够多吗?”男子声音低沉。
乐妧停住脚步,“母亲可好?”
“天天念你。”
乐妧泪崩,“是我不孝。”
“别再任性,随我回去吧!”
乐妧摇头,“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找到孩子就回去。”
“若是找不到呢?”
“我会跟法华同归于尽。”
“你!你这是何苦?”
“哥,我心意已决。孩子,是我活着最后的寄托。”
男子不再说什么,只看着她,神色复杂,无声消失。
乐妧扶树恸哭,当初不该对他动情!不该意气用事!不该生下孩子!受了这么多罪,日夜煎熬,心力交卒,最后只见他软香温玉搂在怀,前尘往事忘干净。值得吗?她后悔了。
一只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乐妧以为是霍经年回来了,转身便抱住他的腰。她已习惯伤心时有这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但是当她注意到来人穿着浅灰衣裳时,她立刻挣开他,抬头一看,不禁后退几步,慌乱擦拭脸上的泪痕。
“怎么是你?”乐妧惊问。
“怎么不能是我?”青原神君反问。
“你来若是当说客的,就请回吧。”
“你这么看我?”青原神君面露失望之色。
“你来究竟为何事?”
“我来只为告诉你,你可以拒绝百次千次,但我的求婚是没有期限的。我是神仙,有的是时间,天荒地老我都可以等。”青原神君的目光温柔又坚定。
乐妧无奈,“你别傻了,我们不可能。”
“是我哪里不如他?”
乐妧摇头,“是我先遇见他。”
“他可能不会爱你。”
“我知道,可……回不去了……我和他有了孩子。”
青原神君怔住,孩子!什么时候的事?!不过想想也是,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他在天上闲逛一天,人家孩子出生都已经满百日了。
“儿子女儿?”
“女儿。”
“女儿我就不介意。”青原神君笑笑,“多一个如你这般美的女子陪在我身边,我岂不赚了?”
乐妧真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一股魔气袭来,霍经年匆匆赶至,满面冰霜。
“没想到本王才离开一会儿,就有人插队。”霍经年不顾乐妧反对,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乐妧瞪他,如此放肆,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霍经年怡然自得。
青原神君冷哼一声,“魔王真是闲,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务正业的一位就是你吧?”
“本王若务起正业,尔等小仙界早就消失了。神君话说完就请回吧,好走不送!”
“妧儿,你好好想想,莫要误入歧途。”青原神君说罢甩袖而去。
霍经年啧啧了两下,“此人仙品忒差!脾气忒臭!妧儿不用想了。”
五十步笑百步!乐妧无语。
无羡星君走后,天后仍不放心,命使者前往玄斗请玄一过来。她同天帝一连串生了四个女儿,无羡星君上次得罪她便是说她没有生儿子的命,她不服,结果又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天帝求子之心已死,好在有玄一,他多少有些安慰。
“姑姑着急找我来所为何事?”玄一坐在天后身旁问。
“玄斗近日一切安好?”天后握着他的手,仔细瞧他。
“安好,姑姑放心。”
“我看你倒是沾染了些烟火气。你呀!虽然天赋神力,无需像修道之人恪守清规,但是做神仙总得有神仙的样子,那凡间的东西怎可乱吃?”天后嗔怪道。
“姑姑教训的是。”
“尺海真人何时出关?”
“下月便出。”
“灵脉稳固,姑姑就放心了。不过,无羡星君说西北星象有异变,你还是多加留意为好。”
玄一点头答应。
“姑姑近日去花神那转了转,花族有许多俊俏的仙子。”天后话锋一转。
“姑姑如没有其他事,我便告退了。山中近日事务繁忙。”玄一言毕即走,一溜烟的!
天后气得直跺脚,这宝贝侄儿,她当亲儿一般疼爱,竞惯下了这等骄纵的性子!五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上任魔王骁龙誓要横扫六界,战况空前惨烈,多少妖魔被打回原形尸骨无存,多少仙人被耗尽修为灰飞烟灭,她的弟弟弟媳也就是玄一的父母也未能幸免于难,仙逝于鬼荒战场。战后,遗孤玄一继任玄斗天尊,被天庭封为七殿下。
这位七殿下天生仙体,乃真神之躯,天赋神力,放眼整个仙界也少之又少。天后对他宝贝得不行,连亲生的六个女儿都抱怨她偏心眼。对于这位七殿下的婚事,天后也是上心得很。之前向他提了几次,西天瑶池仙子温柔美丽,他嫌人家无趣。仙羽族百灵仙子活泼开朗,他嫌人家庸俗。就在大家一致认为这位七殿下喜欢内涵型女子时,天后介绍了东方岚婆神座下幽璃仙子,他又嫌人家貌丑。三位仙子最初都满怀希望,最后都被他的两字评语气哭。于是天后正张罗着帮他物色一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仙子,看他还能如何拒绝!
十三跟着其光修炼,进步飞快,再难的法术一学就会,好像天生就会,只不过先前忘记怎么用了,如今温故下而已。其光成长的速度已经够让师兄弟们羡慕嫉妒的了,十三一来,光华耀眼,其光则暗了。十三成了春迟堂的镇堂之宝,师兄们对他亦呵护备至,本就傲娇的他小性子又长进了不少。这点玄一深有体会,那个曾经被妖怪吓得楚楚可怜的小尾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有趾高气昂动不动就甩脸色的小爷玄十三。
“今晚去湖边赏月看雪顺便烤鱼吧,我想吃你做的烤鱼了。”
“你想吃我就得做啊?凭什么?”
“凭……”
“不用拿师尊来压我,我是小孩我不怕。”
“你……”
“你想吃的话,可以呀!你求我。”
“你找打是不是?”玄一怒问。
“吓唬谁?给你打,给你打。”十三踮起脚尖伸长脖子。
玄一挟持住他,嗖一下冲到半空,然后忽上忽下,左右翻飞,直吓得十三魂飞魄散,惨叫连连。
“以为我治不住你吗?”玄一咬着牙问。
“治得住!治得住!”十三大声回答。
“烤鱼吗?”
“烤!烤!”
玄一这才把他放回地面。十三头晕目眩,脸色惨白,后退几步,指着玄一颤声道:“你等着!等我学会飞定要……”
“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不要不要!我烤鱼!敢问师尊要咸鲜的还是香辣的?”
“嗯?”玄一横眉。
“玄哥哥?”
“这还差不多。”
玄一得意的笑。
一晃冬去春去夏去,又是秋。这天其光一早带着十三下山采买,直到傍晚才归。一进院子就发现师兄们一个个席地而坐,精疲力竭,旁边还东倒西歪的放着几个木桶。
“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十三惊问。
“师父回来了!”大师兄毓贤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屋内。
“师父泡了一天热水澡,可累死我们了!”二师兄秀杉满头大汗,摇着把破蒲扇。
正说着,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长身玉立,神清气爽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面皮白净,五官立体,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走起路来衣袂飘香。若不是他穿着玄斗派的浅青道袍,人还以为是从梨园跑出的戏子。
“哎呦喂,到处是汗臭味,可别把我的花给熏死了!”他用锦帕掩鼻,一脸嫌弃的表情。
“师父,您可洗舒服了?”毓贤爬起来问。
他浑身上下动了动,“嗯,还可以。这一年不能泡澡,为师真是受够了!也不知真人抽什么风,楞说我符道不精,罚什么不好,楞罚我面壁思过,这没人性真可怕!”
“师父,您小点声,被别人听见可不好。”毓贤紧张的说。
“这次被罚准是谁告了我的黑状,让我查到,非让他好看!”春迟道长愤然。
十三哆嗦了一下。
春迟道长的目光倏地落在十三身上,“咦?这小孩是谁?”
“师父您忘了?早上您回来时弟子告诉过您的,他就是十三呀!”毓贤说道。
“哦?嗯!”春迟道长上下打量十三,手摸着下巴,“粉雕玉琢,玲珑剔透,俊!真是俊!为师这玄斗第一美男的称号恐怕要让与你了。”
十三愣怔,什么第一梅兰?
“还不赶紧叫师父?”其光推了推他。
十三反应过来,“师父,您可回来了!之前就听师兄们讲,师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今日一见,弟子高山仰止,深信不疑!”
师兄们面面相觑,他们几时说过?
春迟道长舒心一笑,颇为受用。
十三机灵古怪,与众不同,正对春迟道长的脾气,受宠自然不再话下。春迟亦把看家本领悉数相传,平日也教十三做做女红,往素青道袍上绣花花草草。十三本就女相,被春迟这么一教,更加娘炮。其光担忧又不能说什么,只怕这小师弟长大了三观不正。
其他师兄皆习剑术,剑是铁剑。十三也习剑术,但当师父把剑给他时,他还是震惊了。此剑乃桃木所制,长约四寸,没错是四寸!
“师父,这玩意儿能斩妖除魔?”十三深表怀疑。
“那是自然!”春迟道长念了个诀,桃木小剑瞬时变成一柄长剑,剑身光洁,纹络清晰,还散发着淡淡清香,“此剑名为灼华,是师父祖上留下来的传家宝,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师父,偏心!忒偏心!”师兄们眼红,抗议声此起彼伏。
“你们这些糙老爷们,怎使得如此精致的宝贝?不要玷污了师父祖上!”春迟翘着兰花指骂。
“师父就是偏心眼!偏得没边儿没沿儿!”师兄们仍不服,连其光也跟着嚷嚷。
十三抱紧灼华剑,仰着小脸,一副谄媚的表情,“师父对我真好!弟子从掌勺师傅那学了一道美容养颜汤,晚上炖了孝敬师父!”
“算你有良心。”春迟点了下十三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