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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小却鬼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三峡工程还没有正式定板,对于这个世纪工程还仅仅只是在做一些论证调研、中央对此尚无正式方案,更谈不上对相关地方的行政调整,在这个时候,万县做为川东与湘鄂陕相邻、辖三区八县城乡人口近千万的一个地级市,且不论这个地方历任官员施政的是非得失,但因CD作为四川行政中心、渝庆各重工军工企业的产业地位、万县还算有些目录的轻工业成绩及其地处盆地出川通道318国道及长江水道的川蜀门户位置的地理地位,成渝万的并称还是很让万县人自豪的。即使后来因为各种机缘,为三峡工程的展开而调整行政区划,万县被剥去八县降地级市为市辖区而地位陡降,或许还有些感觉被新渝市洗白的不忿,这个地方的人潜意识里还是更多偏爱于CD方向,而CD人对于降市为区的万州人也在同情心使然下,格外亲近。直到2016年,新渝市明显为着压制万州而想方设法另辟蜀道,沪渝高速路渝利新铁路都显然体现其想方设法绕开万州的意图而让万州人始终对于新渝市的归属感不是那么强烈,而已经不在同一辖制下的CD,却愈挫愈勇的争取着CD)达(县)万(州)利(川)高铁出川线的立项,以致万州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CD情结。还是有很多万(州)开(县)云(阳)民众首选就业地在CD,寻商机到CD,吃喝玩乐到CD,甚至到CD置业安家。

且不论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辩证性如何,也不论川渝万的各种纠结,80年代的万县市,占地并不宽广的城里并没有多么大气的巨构豪建,民国时期地方军阀杨森主持修建的西山钟楼不过高十几米空约四层楼,却一直可算是地标性建筑,然而在一巷巷高不过两三层低矮不乏就一层门脸的街市偏巷里,在一二三马路较场坝营盘路电报路胜利路和平路甚至鸽子沟偏石板巷这些很有历史感命名的街巷里,却处处有着熙来攘往的人流,隐隐给予着人们一种煌然大气。这种大气不仅仅是因为它行政地位的气场,主要还在于这个城市,它作为出入川蜀门户的所在,它往来商货的琳琅富足。这个时候的万县市还有着很多后来被直辖后莫名消失不见的名品,五一肥皂万光电池蚕丝绸缎诗仙白酒……在长江上往返不休的客轮带来的商旅们最津津乐道的是万县好吃又不贵的牛肉干和耐穿气质好的真皮皮鞋,在月工资不过二三十块钱的岁月,在客轮码头连接梯道边和与码头相邻的胜利路,一拨拨外地游客,毫不吝啬一双又一双的采购着二十多块一双的万县产的八一皮鞋。

在未来谷歌地图轻松看地球的卫星地形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川东这一片,位于盆地东部的边沿,一道道东西向绵延的山梁和河谷平川相间的排列延展,直到秦岭。其中有道显著有些海拨的一道山梁叫铁峰山,铁峰山南坡山脚长江和苎溪河交汇处就是万县城区,而铁峰山北坡,则辖于万县市下辖县金开县,山脚下一条还算开阔的河谷地带就是浦里河谷。浦里河下游的赵家镇养育出了一代军神刘元帅,可一窥这一片山水养育出的人的拼搏性、进取性。

1987年5月,浦里河上游的岳河镇胡山乡王岭村,梁岳父亲梁羽平在内的二十几个中青年走出家门,跟随梁岳堂姐夫徐万一起远赴直线距离千里外的黑龙江,徐万的一位战友在那边承管着一个机场一部份建设的项目,他们将在这里挥汗半年左右,可以赚取几百到一千左右的钞票,在这个乡镇领导年薪不过几百元的时代,这样的机会殊为不易。而村里还有另一批人也在这个季节里跟随乡里野池村一位能人王先发到陕西挖煤赚钱,外出打拼的意识就此蓬勃焕发,直到三十年后,小富的人们或在镇上或到城里买房落户,这个现在虽然贫穷却生机盎然的小村子里变得人烟稀少,曾经为一点边角地块争吵甚至打斗的梯田坡地将处处野草及腰、山鸡欢腾。

当然这是大多还在田间地头充满希望热情劳作着把田间地头刨得不见一根杂草的人们所不能够想象到的,出远门的人们还会和家人啼哭难离,而外出一般几月即回的人不论赚没赚到钱,回家时哪怕借钱也会在镇上买上不少的糖果点心在生产队里家家散发以示衣锦还乡。多么质朴的乡情啊!

在梁岳家所处的王岭村这个大约三百公尺(米)海拔的山坡上,一般五月栽大秧收小麦、七月收玉米,中间的6月是难得的农忙中的闲月。而梁岳就在7月中大病一场,实际就是重感冒,再被误诊为肝炎给血管里输送了点如同火上添加燃料的葡萄糖,以致烧上加烧的差点让梁岳妈妈担心梁岳会象她第一个没养活几年的大儿子一样少幼夭折,而忧急的要发电报喊他在路上倒腾七八天才赶到黑龙江一个多月的父亲回家拿主意,以致在他退烧后的两天里舒了口气的妈妈看到时时呆坐木然的梁岳又担心着他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而梁岳却是在高烧后几天里,梳理着自己恍若大梦又极其真实、甚至比自己刚刚过去十二年的人生记忆还更清晰更真实的思忆,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少年,迅速幻变出了一颗四十岁的心灵。虽然那清亮的眼睛实在很难焕射出苍茫的眼神,虽然那小身架很难摆出四平八稳的成熟感,然而梁岳清楚知道自己最好少开口说话,不然那语气很可能不太符合一个小学学生的稚嫩。

“就算是脑子被烧坏了,得了胡思乱想幻想症吧。”梁岳这么给自己找着理由,然后专注的整理着自己越往后越接近2016年越清晰的记忆。他把父亲珍藏着的他75年退伍时带回的一本厚厚的部队用于航海记录的塑壳硬抄翻找出来,这是记忆中后来他父亲由着他找出记录些自以为很重要的读书时学的一些歌词啥的没责备他、直到2016还在跟随他的一个小木箱里保存着的物件,在这个本子上,梁岳前所未有那么勤于写字的在上面记录着一些东西,若是有认字的旁人来看的话,会感觉自己忽然变得不识字那么怪异,梁岳用着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类似后世里火星文一样的简写的方式,和一些特殊数字符号作着一篇特殊的“编年体传记”,这本传记不是记录的过去,而是记录的未来,是的,记录未来……哦,我疯了。

梁岳也怀疑过自己是高烧下的胡梦一场以致多了那近三十年的记忆,但刚刚经历的高烧事件,和甚至比刚过去的十二年人生记忆更清晰的未来的记忆,却让他有些肯定自己基本上、绝对的、大概上、也许是、极可能,就是“后世”不得意有些放弃所谓理想后爱看的网络小说中的那样魂穿了。魂穿,进入壹零年代一窝蜂冒出来或精雕或粗糙的穿越重生的桥段,那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生?梁岳试着用自己不过学到高中的简陋学识来辩证这个事件,但他感觉自己理不出这个逻辑:就算老爱因说的时间是个矢量,那个方向可以是向右的,在一定的条件比如什么能量爆炸什么黑洞虫洞的有时空扭曲的可能,让那个方向也可以是向左的,但它总应该是个连续量,而不能说就猛然跳到之前的不确定的某个点上吧?这样不仅方向无限可能,还可能无限跳越,物理哪还有规律可定?科学哪还有规律可循?历史又能有什么章法可说了?乱七八糟!

可是12岁的梁岳就是感觉自己有着四十岁的记忆,他说不清那场车祸后没了意识的自己的身体和亲爱的老婆、可爱的女儿、父母亲友们会是如何的延续那以后的历程,可他却明明白白的记着1987年后这将近三十年里自己将会如何、家人将会如何、家乡将会如何、万县将会如何、中国将会如何……世界将会如何——当然都是一些能令大多人注意到的要点纪事。

但如果一个人认为一些事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而试图提前做些事情加以利用或者规避,这个事情的走向是不是会发生一些改变呢?进而一些历程将会逐渐改变,进而……或许就是从这一刻,时空将会扭转点方向,变化出另一个历史,形成不一样的另一个时空吧。

梁岳决定尽量少的用提前量,尽量不影响历史的惯性,以便自己可以利用自己“先知”的记忆,多一些笃定,多一些舒适,可以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多一些些的安逸就知足了,不要因为贪得无厌而让未来变化太大重新变得不可预知。

那么,还是老老实实的读书休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按部就班着过吧。重温那早已淡忘得差不多的小学知识,不亦乐乎。在这没电的小山村,在根本谈不上网络异地交流靠写信最快发送按字记费的电报也都需要隔几天才能送达的时代地域,在没有股市、没有什么金融概念的时代,在福利彩票刚刚诞生、一票发财的故事还远远辐射不到乡镇小地方的时代,不要说不过读到高中、只靠在网络上看小说看新闻看百科混军坛长点见识的梁岳,就算胸有数据万千的大科学家,也难凭空干点什么,更别说那小胳膊小腿、一米六百斤不到的小个子了。

在这两天多时间里,梁岳整理记录关于未来记忆里的一些要点,还多次尝试从自己身体上寻找一些特异的可能,三十年时空的灵魂穿越都有了,再来点特异功能不过份吧?说好的藏宝空间呢?说好的万能仙田呢?说好的灵医仙水呢?至不济,来点透视来点功夫来点过目不忘吧!然而,都没有!失望的梁岳正要颓丧,突然自嘲笑道:“还真是贪得无厌啊,能提前预知未来事,还不够吗?呵呵!”

好动的少年忽然变得老成默然、爱思考爱发呆爱写字还不时的自言自语,这也是病,回魂综合症。李先英有些耽心儿子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但看他有写有画,并不胡言乱语,倒似乎比之前好动跳脱显得更听话,更可爱了,也就且当是儿子感冒一下就更长大成熟了些吧,文化清革时期读过几年小学的李先英,本身是个比较单纯,能耐贫困却又有一副好劳力,勤劳不休勤挣家业乐观豁达的人,做一把子力气活可以,想一扎子弯弯绕免了。

梁岳决定安于现状,是的,且活在当下!

梁岳拿出了暑假作业,哦,那还散发着墨香的,小学五年级暑假作业,好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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