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依言留下了,他令伏越带走两万雄兵速退。而他除了钦点老兵之外,还尽可能的鼓舞了些能战之士相随,只盼能多拖些时候。
这些能战之士中,有些父亲,有些兄长,或是为军中好友,为近亲,为恩人,为弱者......
这些人不见得皆是老兵,只因有巢氏大,如今神农氏与他为敌三年,早已全民充兵,故选丁的年岁,自然越来越大。
然而这些父兄之辈,又不得不割断那份生机,回头死战。
只因他等有求于子弟们...终有一日,替他等再去望那乡畔一眼。也只此,魂方能安。身临此处,纵不想死,又能奈何?
但这样一来,将军麾下的断后之军,便皆已是死士了。
他们如今就留在那里,拦路设卡,意图了却此生之最后一战!
这四千雄兵军容肃目,横竖相连,仰仗着孩儿谷口处的地利,设了三道关卡。
这是要以人设关!
“轰隆轰隆...”
没过多久,远处荡来响动。八千良马载着八千精锐踏破而行,引得大地震颤,旦见前路被阻,早以冲速。
其速极快!一些积雪处,虚有其表,被吓得塌陷而落......
如此声势,说它吓不到人,那都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
“哼!”
老将军面对凶敌,冷哼一声。他不服!
“铿!”
令剑出鞘,一声锐响打破了丧胆之局。老将军裹着一身道韵大喝道:
“众将士们!”
这四个字的声威由近而来,得以盖过那丧胆之声。众将士豁然惊醒,齐齐回头张望。
老将军一身戎装,面对四千双目,且笑了。
“这身后之地,虽非国土,却有国亲。如今,我等别无退路了。”
这一句话,引得诸将士心志慌乱。毕竟身前是死,谁又甘愿?
“但,那又如何?”
这一句话,不欲人答。只因即便你想去答,又答甚焉?
有人心道不甘,然身前那八千铁蹄如洪流将至,这心再硬,亦难存矣!
“故尔......
我等以心为障...
我等以肉为栏。
我等以魂为锋;
我等以血为咒!
筑下这天下绝关:人关......
即便叫他等踩踏而过,亦要叫他-丧-胆-!!!
我这道军令...呵呵呵......”
将军笑然?继言至此,却又为何不笑了?
老将军低头间弹了弹甲垢,似家常般。
“我这道军令,众将士......
-谁-敢-来-领-?”
静......
却只片刻间...
“哗啦哗啦...”
跪倒了一片。
他们双手抱拳,仰身齐呵...
“诺!!!”
这一字,声不震九天,但是...八天尽散!!!
“杀!!!”
敌军如潮来涌,他们齐喝的凶残,似要喝破谁的胆?
“战!!!”
可如今,你想喝破谁的胆?
“哼!”
老将军迈起腿来,向前阵缓缓掠去,而他身上,亦有些许道韵相随。
雪尘弥漫间,轰的一声,两军鏖战......
......
至此危际,西三十里。
伏越中军。
伏越对成凰谷的四女放心不下。故皆唤来身侧,怕有一失。
不过待妄儿领着宽赶马来到身侧时,伏越还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宽善笑。
“呵,殿下,太子妃。”
伏越回之一笑,心道不愧是妄儿,与众不同。
当年妄儿在成凰谷,嫌他赠的蛟尸乃是垢色。如今再看,那时就应该送一美男给她,说不得她便请他进去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取笑她的时候。
在伏越想来,四千老兵在沃野上对峙八千精骑,这怎么看都要大败。
不过幸得那八千精骑的目标是他,故理应不会对败军赶尽杀绝。但是...
自己领着这两万人马,行走间又哪里有马匹跑得快。
心焦。
“来人呐!”
一金瓜军近卫得信,赶马前来。
“殿下。”
“如今我们走至哪里?又可知龙首将军行踪?”
“殿下。如今再有二十里,便可过了百鸟林。龙首将军帅令妖军已行至东隆县,离此地不到二百里远。照近速来看的话,最迟明日午时,便可来援。”
听到这里,伏越心一沉。
那身后八千精骑即便是要打破后军再来追它,估摸着也要不了这么久。那么如无意外的话,这仗,还得再打!
可老将军临终有训,曾言这军,再难杀伐,这可如何是好?
“那依你看,这些军士们,能战否?”
近卫默思一番,遂又四下打量。如今这两万军士,皆知身在逃亡。阵型不散,却足步迫切。看起来......
近卫摇了摇头。
伏越苦笑。
不过近卫又言了。
“陛下,我金瓜军,还能再战!”
听了这句,伏越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挥了挥手,要近卫早些退下。
近卫会意,犹有不甘,却还是退了下去。
伏越回头与女娃儿对视一眼,女娃儿摇了摇头,亦无良策可言。
伏越再去看诸女,诸女一脸茫然,似是都不善兵事般。倒是宽,有些跃跃欲试,像要想领军杀敌。
伏越笑然。
“宽可有良策可言?”
“殿下!我乃英雄之后,只要你给我唔......”
然还没待说完,妄儿一掌将他的嘴堵了个严实,并且直接拖走了他的身形。还不待宽跨上马来,劈头已恼。
“你要打仗,我不拦你。然宽你未学就敢卖巧,不怕遗祸子弟?”
“唔......”
宽无言以对。身上的英雄气儿就这么不见了。
“呵呵。”
伏越与女娃儿对视一眼,相谐而笑。
“英雄不分先后,宽你若想成就将业,我倒正巧合适教你。”
伏越如此一说,宽两眼一瞪。他急忙扭头,冲妄儿求道:
“妄儿...”
三女见罢,皆好笑的紧。然自家妹妹就在人前,只得偷偷去笑。
姐妹当中,妄儿最小。她面子显薄,却又顾不得羞。见伏越有心提拔于宽,她感激不尽。又怕错失良机,只好白瞪了宽一眼,娇斥道:
“那还不快跳回你的马!”
“呵呵呵...”
诸人没忍住,笑然生响。
宽冲妄儿憨憨一笑,跳回马背,急忙紧随伏越过去。
伏越见宽前来,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遂又伸手去拍两下宽的马,甚觉满意。
宽受宠若惊,肃目间,抱拳一礼。
这会儿,再叫伏越去看,却看出了门道。还真别说,被妄儿勾来魂魄的这名男子,若是正儿八经起来,那一副威武的气派倒真有些像个英雄的种。再配那一副媚眼,倒像个长着心眼的将领。
倘若真有一日,他能有建树,说不得便是一个帅才。
“嗯。那好,妄儿呀,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到时候宽若欠你相陪之机,你可不要哭鼻子。哈哈...”
“哈哈哈......”
诸人大笑尔。
可方才,是要盘算什么来着?
临危之际,难道都把这不当回事了吗?
可这当然得算回事吧。果然......
一马来报。
“报!”
“念。”
“龙首将军报,有一军阻住去路,他设法脱困,恐怕妖军要耽搁援岂。”
伏越也不着急,只因如今乱世当前,若说妖军在路上遇到敌军,那跟谁打起来都有可能。不过重点是......
“要多久?”
“不知。”
“-什-么-?”
伏越惊诧!这就不对了吧。
“是哪路人吗?”
“是......”
见令兵难言,伏越凝眉,心道不妙。
“怎么回事?到底是哪路人马?”
“是...天庭雷部的人马!!!”
“天庭?雷部?”
伏越肃目间凝视令兵,大有一言不合,便要问斩之势。
令兵心凄!
“殿下!小的没有谎报,龙首将军来函,确是这样写的!”
正待这时,痴儿开口了。她面无血色道:
“伏越!确是无疑,我被雷部三将擒于天商殿,龙首将军得你将领,领兵来援。自那日分明,两军皆乃退走,却因为这,岂能不结此仇?”
女娃儿不耻,笑哼一声。曰:
“来得倒真是时候。”
随后,她对伏越道:
“既然援兵已失,我等再走,岂不妄然?”
伏越心道不错,他眯眼间朝前观望,尽管路没尽头,却像真已到头。
女娃儿所思他自然知晓。
救世要紧,这两万人马,如若没有援军,便是死局。
谁也带不走!
可身后,老将军他尸骨未寒。他将这两万将士托付于我,只为他等求个活路。我这便要食言尔?
但援军......又在哪里?
不行!!!
“来人呐!”
“在!”
“卓令全军止步!”
“伏越!”
女娃儿见伏越布令,不像要走。遂心难安,双眉秋展下苦劝一声。
“爱妻,我醒得。”
伏越笑然间伸出手来,握了握女娃儿的手腕,请其宽心。
女娃儿见伏越心坚,只得展眉,随后一笑,不再去劝。
“卓!探子手四下核查,方圆五里之境寻一高地,兴建大营。在此之前,士兵加紧歇息。”
“诺!”
四女见此变故,不敢言语。唯有妄儿心忧,轻念一个“宽”字。
宽回以善笑,又扭过头。冲看他的伏越抱拳一礼。
伏越笑然。
“走!我们也去看看,哪里适合扎营!”
这句话,与其是说与众人听,倒不如说是给女娃儿听的。故伏越说完,却并没打马。
女娃儿什么道行?怎能不知?
她面裹尊容,点了点头,又在伏越眼前,一指己心,这才打马先行而去......
伏越见此,突然心生难言之隐。不过这次...
却足以倾心!
“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