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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电影票

寒假之前再也没见过小梵老师了,阿宏听人说她请了长假,更有传闻说她辞职了,不过他倒宁愿相信老师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回来的。与他截然不同,国轩的预感是——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可见阿宏一如既往的乐观也无法动摇国轩了。

没有人听说过小梵与国轩之间的故事,但或许是前后落差太明显了,这回阿宏终于能够察觉到国轩眼里烙下的空洞,他认为,国轩眸子里缺失的东西大概是被什么人离开时一并带走了。他猜的没错,结果确实如此。

被带走了,更好或更坏的可能都被带走了,剩下的国轩,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

虽然国轩本来就不是活跃的性格,但他性情上的一些转变还是让阿宏和大兵感到不安,他们不知道他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但却一致地想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至于国轩领不领情,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期盼已久的假期到了,这三人见面的机会反而少了,毕竟各自都有生活要忙。

阿宏拉着小车买了一个月的冰棍,把攒到的钱全额交给了凌美心之后,他再从她那里拿到三毛钱作为奖励,这个钱不多不少,够看场电影。他于是打算买好票之后叫上大兵和国轩一起去看。

狮山平日虽也有露天放映的片子可以看,但是正规的电影院却是没有的,要看还得要上樱山去,在全镇最宽畅的镇政府路上,有一间青年宫电影院就位于其中央路段,且地如其名,那里确实叫青年们趋之若鹜,一栋礼堂式的两层建筑,一层为售票厅,左右各开了两个售票窗口,通常都会贴满上映电影的宣传画,花花绿绿,引人入胜。由于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所以每场只放一部片子,一天最多能放6场电影,所以票数供不应求也是正常现象,为了买到票,有人早上6点就在门口排队,要是来晚了也许就只能是空手而归了,如此的集体狂热也只有到影院才得一见。

不过即便电影票不贵也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说来惭愧,阿宏唯一的一次观影经历还是15岁那年翻墙进去的看的,在他印象中大门是楠木造的,座椅也是楠木翻板,光大堂厢可得有500个席位,两侧楼厢对称宏伟,特别的是门窗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在没有关灯之前光影迷人,可好看了——至于那年的电影放了什么内容,他倒忘净了。

怀着对观影的憧憬之情,他计划5点半就到青年宫排队,立下志愿要做当天的第一个购票者。为了实现这一雄心壮志,另外防止自己睡过头,他的方法简单粗暴——那即是整宿不睡觉,一直熬到眼圈深深,见天刚刚有些起色立马摸黑起床。

出门前将揉得皱皱巴巴的钱叠好放进裤袋里,偷偷地搬出单车,趁家人还在睡梦之中就骑车飞驰,消失在黎明之间。

车轮转呀转,街道静得诡异,空气湿冷的可以,哈出的热气迅速雾化成烟,于是阿宏不停地哈气逗自己玩,脚踏上的鞋大概是漏风了,灌入的寒意冻得双脚几乎失去知觉,气温低得过分,但阿宏仍哼着小曲,仿佛是地球上幸存的最后一名,不知道孤独为何物,沾沾自喜。他想着过了桥,再过了集市,上了大路了,自己肯定是第一名。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料到,竟还有比他更拼命的人,就在阿宏刹车触地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一个箭步冲到了售票窗前,抢前排在他前头,阿宏不能再可惜,他赶紧把单车停到电影院侧门的墙边,把它跟墙上的一根水管锁在一起,再也不敢怠慢,他动作极快,生怕又有路人插队。

“小伙子,你也来得这么早啊!”那个男人主动和他打着招呼,他面相和善,圆脸盘,宽额头,头发微秃,

阿宏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微微点点头,“是啊,不过还是没你早。”

“我家就在后街,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原来是这样。”

“欸,你是来看哪场电影?”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都有什么戏?”

“那就看《高山下的花环》啊!小说改编的,我读过,特别精彩!”

“是吗——那这个花环是讲什么的?”

“背景是对越自卫反击战,讲了两个战士的故事,其中一个是正面人物叫梁什么来着,我记不得了,反正是个大英雄,另一个是高干子弟,一开始挺窝囊的,老想着跑路,但是后来也被英雄感化……”

“那跟花环到底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没什么关系…….”

阿宏问:“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也不是很懂。”

“讲的是战争啊?”

“对,79年打越南那会。”

“还以为是个爱情片呢。”阿宏憨笑。

大叔听到也跟着笑,“嘿嘿,多少有点吧。”

“您一个人看吗?”

“当然不,和我老婆!”

阿宏不住点头,

“你呢——是和对象看吗?”

阿宏扑哧笑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和朋友看。”

“小伙子还挺含蓄的呀!”大叔脸上似乎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阿宏无奈地笑道:“不是含蓄,我说的是实话。”

“那就更不应该了,我也告诉你,无论哪种女孩,只要带她看电影,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怎么说?”

“请女孩看电影总是没错的,我和我老婆的第一次约会就是看电影,那之后我们就开始恋爱了。”

“这样啊——”阿宏若有所悟,单薄的外套不够取暖,他就默默地抱紧自己的双臂,

姗姗来迟的太阳为东边的云层披上金色纱衣,日出了,这盏灯终于亮了。

也是从那时起,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后知后觉,阿宏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当然他回头望时优越感也会攀升。不需要靠聊天来打发时间了,倒数计时5、4、3…….

售票窗口的玻璃门被打开了,售票员伸出头来,把一张排场告示贴在广告墙上,引得大伙张望不停。阿宏还没看仔细,就发觉有人拍了他一下,

“我走啦!”那个大叔已经买完票,准备离开。

“再见!”阿宏说。

终于轮到他了。

“看什么?”

“那个……”

“哪个?”

“边城吧…..”

“边城是吧?”

“你觉得好看吗?”

售票员无话,

“讲什么的?”

“你……要多少张?”

“给我三张票……”

“三张是吧——”

“欸!等一下…….还是换成《高山下的花环》吧。”

“你确定?”

“确定!”

售票员撕了三张票给他分别5排的7、8、9座,“3点开始,注意场次时间。”

“好!”阿宏一手递钱一手接过票。

捏着这三张票,他高兴得差点就把单车这回事给忘了,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是骑车来的,这才赶紧跑到侧门把锁链给解了。来的时候悠闲,回去他则踩得飞快,像只火箭一样,“突突”冲入大埕巷。

“大兵国轩!出来出来!”进了巷子他就开始喊。

不一会大兵家的门开了,大兵夹着人拖鞋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刚刚显然是在刷牙,他到阿宏跟前时嘴角的泡沫都还挂着。

“怎么了怎么了?”

阿宏坐在座垫上,一手按着车把,一手掏出电影票,“你看这是什么——”

大兵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票子,抢到手上看,“行啊你!”

“怎么样!”

“太义气了!”

“叫上国轩一起看去。”

“国轩……”大兵突然有些消沉,“这小子连续几天都不见人,也不知道在干嘛?”

巷子最未的一户门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把他俩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让他们激动的是国轩真的从门里出来了,一头短发,郁郁葱葱,尽管不予修理,却还有型,瘦削的身子穿着他爸爸从旧货市场买来的军大衣倒变得伟岸了,几天不见,他怎么又成熟了一些。

“怎么了?”他语气懒散

“你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大兵说。

“给你看个好东西?”阿宏说。

国轩跑了过去,站在国轩的单车前,他并不抱任何期待,直到国轩煞有其事地把电影票推送到他的眼前,他定了定睛,之后确实惊喜。

“电影?”他反问道。

“没错!”阿宏说,

“你买的?”

“那当然!”

“什么戏?”

“《高山下的花环》”

“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

“那2点半还在这里见。”大兵提议道。

“好!”阿宏说完就往就把车往家门口踩,大兵也走回自己家,剩国轩一个人在原地云里雾里,他本以为他们还会对他说点什么,但是事实上他又多虑了。

阿宏拎着车进了家门,发现嫂子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绮雯一听动静,便走到院子里,舞着锅铲,她问道,“一大早的——小叔你去哪了?”

“我买票去了。”阿宏说。

“买票?买什么票?”

“电影票。”

绮雯恍然大悟,笑道:“是约了谁家的女孩去看呢?”

阿宏又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没有,不是非得和女孩子去看的。”

看绮雯蛮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丢下一句,“哎呀!”之后跑进厨房去抢救她那锅沸腾得往外溢出的粥。

……

同时出发的三人,由于使用的交通工具不一样,距离很快就拉开了,国轩骑着他爸的小摩托载着大兵一路向北,车速不快,却足以掀起路人的艳羡之心,阿宏踩着他的单车在后头追,后知后觉,他们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之内,阿宏发现车胎有点漏气,否则不致于这么费力,过桥的时候他还恍惚觉得得有人在拉他,让他动弹不得。

“哎呀!有人要跳河!”

一位大妈在他耳边叫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她拉住了他的后车座。

“欸欸——大妈你你拉我干嘛?”

阿宏不可理喻地扭头看她,但大妈的热心肠似乎可以解释一切,她紧张地面部表情都挤到了,指着桥东岸边的护栏,阿宏从桥上往下看,除了站在台阶上围观的4、5个人,还能看到一个坐在护栏上的女子,她痛哭流涕,一副要轻生的样子。

阿宏此时内心非常纠结,一方面他确实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做不到视而不见,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桥下的女子逼他作了选择。

她抬脚一跳,“扑通”就往河里掉了,这下所有人都沸腾了,乱哄哄一片却没有人施救的迹象。

“哎呦!谁快救救她啊!”大妈发出了哀嚎。

眼看女子就在桥下挣扎着,阿宏果断脱了身上的毛衣和鞋子,一头扎进刺骨的河水里,一下水他立马就后悔了,这份透骨奇寒几乎快让他失去知觉了,他唯一能摆脱这中麻木的办法就是游起来!

水冷是冷,可阿宏还不至于被冻傻,他见女子扑腾出的水花之多就知道她有多惊慌。而此时她能抓住的任何东西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一样被抓牢,阿宏心想要是被她缠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不从正面游向她,而是从背面靠近,抓住时机,从后部伸手抠住她的下巴,托起她的脸,使之透出水面,以确保她能呼吸到空气。

“你别急,我会把你带上去的——”阿宏慰问了几句,分散女子的注意力。

接着他也脸朝天,背躺卧在水面上,一只手抓住女子,一只手向后方划水,双脚打水滑行的方式把女子拖回岸边,等差不多靠岸,阿宏就把已经冷静下来的女子向上托举,而护栏上的路人也纷纷伸出手来把女子拉了回去,最后她被送去了卫生院。

救完人几乎是筋疲力尽,他上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快累垮了,趴在台阶上踹口气,稍作休息,刚刚那位的好心大妈帮他把单车推了下来,还把他的衣服鞋子给他拿了过来。一个家住桥头的大爷也拿了条毛巾过来。

阿宏冷得直哆嗦,结果毛巾一裹,被河水浸透的衣服直接往身上黏粘,更是如坠冰窟。

“不对不对!”阿宏缩手缩脚,嘴唇发白,他想从裤袋里掏出什么来,等袋子里兜住的水都挤掉了,他也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我的票呢!”阿宏抖得更厉害了,“该不会是被冲走了!”他痛苦地诉说,“大妈我电影票被冲走了——”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他欲哭无泪。

“小伙子,你别急,用不用我拿网帮你捞捞看?”

“被冲走了……”他陷入了绝望之中,久久都没法回过神来。

而另一边,已经停车在影院门口的国轩和大兵还不知道阿宏的遭遇,他们痴痴望着来时必经的路,没有意识到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失,直到观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阿宏却不见人影,他们才萌生了危机感

“他怎么这么慢?”国轩说。

“不应该啊——就算是走路也该到了。”大兵说。

“是几点开始?”

“3点。”

“现在是几点了?”

大兵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人问道,“请问,现在是几点了?”

“2点11个字,”路人抬手看表,如此告之。

“已经11个字了?”国轩说。

“我们该不会被他耍了吧?”大兵苦笑。

“等等——”国轩撞了大兵的肩膀,“娟儿?”

大兵也看到一男一女向他走来,其中的男子梳着三七开的背头,穿着灰色的过膝大衣,西装裤,腰上束着皮带,看装扮要比他们大几岁,然而双眉细柔、下巴略尖,模样却生得相对稚嫩。而他身边的女孩果真是娟儿!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娟儿竟然解下了花苞头,以披肩的长发示人,如果不是她那甜美的梨涡太深刻,一时还真难以认出她来,“娟儿!”大兵挥手招呼。

娟儿被叫住,一看到大兵,她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仿佛干了什么坏事被抓了现行似的,把头埋得低低的。而她身旁的男子却对她的尴尬全然不觉,反而用一种极其提防的眼神打量着大兵。

“你是——”男子问。

“她没说过吗?——我可是她的大兵哥哥!”大兵挑眉道。

“什么?”

“大兵,别闹了——”娟儿猛地抬头,埋怨道。

“他是谁啊?”大兵把娟儿拉到一边,低声问。

“他……是我阿姨的侄子。”娟儿说。

“所以……你们……”大兵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你想哪去了……”娟儿脸上的尴尬胜过羞涩,她回过身去,对男子说,“快开场了,我们先进去了——”

她匆匆往大厅的正门走去,那位男子在瞪了大兵两秒之后,立马跟了上去。

“那男的是谁?”国轩问。

大兵摇头,叹道:“对手。”

“谁的?”国轩问。

还来不及回答,一幕让他们两人都永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铃铃——”循着车铃声,他们望见一个身影越来越近,

是阿宏,他骑着单车来了,可身上披着一条橘色的披风是怎么回事?而且还光着脚!光脚踩踏板阻力是会比较小吗?另外他怎么头发湿漉漉的,流汗也不止于此吧!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这是他们心里共同的困惑。

只有阿宏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他刚刚挺过了生命的严冬!而且为了不让他们两个继续空等,他咬咬牙,把毛衣鞋子丢进车篮,披着条毛巾就踩着单车过来了。一路上冷风相随,锥心刺骨,阿宏简直要被折磨死了,问题是来到这,竟然还要被他们两个当成笑话一样指指点点,他实在是受够了!

“你到底是来看戏的还是来做戏的?”大兵跑了过来,追问道。

“你要不要猜一下发生什么事了?”阿宏停下单车。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小心掉河里去了吗?”大兵说。

“你说对了一半,不是不小心,是我自己主动跳河里去的。”

“什么意思?”国轩惊问。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在编故事,但是这是真的,就在刚刚,在永兴桥那边我救了一个跳河的女人,所以才成了这幅模样!”

“你是说你刚刚见义勇为了?——而且还救人一命!”大兵用手指指着他。

阿宏点头,“不过真的冷死我的,以后还是轻易别下水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能碰上,我还真是服了你了!”国轩拍拍阿宏的肩膀处,那儿也是湿的。

阿宏苦着一张脸看他,像是十分赞同他的样子。

“你也不亏啊,就等着家属给你送锦旗吧,——‘像昱宏同志学习’!诸如此类的。”

“我才不稀罕呢。”

“那你稀罕什么?”

“我……”

“不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大兵立刻反应。

阿宏笑得憨,他酝酿了一会说道:“听我说……刚刚救人的时候…..我忘记把裤袋里的票拿出来了,结果上岸时才发现……好像已经被河水给冲走了……”

“啊?”大兵张大嘴巴,嘴角向下,哀莫大于心死,就连目光都滞住。

“那怎么吧?”国轩问。

“不急,我先去跟他们说一下具体情况,看能不能给我们进去。”阿宏从车上下来,“你们帮我看着车,”他把车头交给了大兵,跑到售票窗口去。

“票已经卖完了。”售票阿姨提醒道。

“我不买票,早上已经买过了,6点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排的队,我还是第二个!记得我吗?”

“没印象。”

“不能够吧——我买了三张《高山下的花环》!”

“然后呢——”

“阿姨…..我怎么说呢……刚刚发生了一些意外,总之现在我的票不见了,你看——”阿宏指了指她墙上的钟,“就要开场了,拜托通融一下让我们几个进去好吗?”

“没票是吧——不行!”售票阿姨决绝地摇头加摆手。

“我早上真的买了票!”

“不管你买没买,有票就进,没票免谈。”

“求求你了!”

“求我没用啊孩子!这里又不是我家开的!”

“阿姨,您就不能帮帮我吗?”

“我就是个售票的,我帮不了你!”

“您就跟检票的说明一下我的情况就好了?”

“你到底什么情况啊?”

“这么说吧,刚刚我提到的意外,就是在路上遇到有人跳河了,我为了救她也跳下水里去了,就是这样票才会丢的!可又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售票阿姨的眉头都抵在一起,表情一看显然是不相信阿宏的话,跟着她打量了阿宏一会,见他又真的一副从水缸里捞出来样子,心里充满疑惑。

“为了看这场电影我卖了一个月的冰棍,天还没亮我就来排队,我现在真的快被冻死了,阿姨你不能这么对我——”阿宏开始死机白赖地哀求。

阿姨也很无奈,“你这孩子——再怎么样电影院有电影院的规矩,它规定了凭票入场就是凭票入场,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家去吧……”

阿宏听出没有转机的可能,沮丧地垂头不语。

“怎么样?”大兵跑过来问。

阿宏摇头,“不让进。”

国轩扶着单车,背靠摩托车上,朝他们喊,“算了吧——”。

“不让就不让呗…..”大兵搭着阿宏的肩膀,说,“走啦,你得回去换身衣服。”

国轩瞥了一眼电影院的招牌,沉重地叹了口气,“走——”

两人往回走,大兵却突然记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件事——娟儿也在里面呢你知道吗?”

“她——她来干嘛?”

“你说来电影院能干嘛,还不就是看电影呗,”

“哦——”

“哦什么,你就不关心她跟谁一起看?”

“她和别人一起来的吗?”阿宏问。

“对啊,——是个男的。”

“男的?”阿宏吼起来。

“小声点!”大兵按住耳朵,

“那男的是什么人?”

“没见过,长得小白脸又大高个的,”大兵问,“欸欸,你去哪——”

阿宏想起早上那位大叔跟他说过的话,就再也无法淡定,他又返回去,往入口处冲。

凶猛得像头狼狗,却还是被实战经验丰富的检票老伯拦腰擒住。

“你票呢?”他截住阿宏。

“我找人!让我进去!”阿宏挣扎道。

“不可以——出去!”老伯把他推下阶梯。

阿宏差点是失去重心摔下来,好在挥起手臂把姿势调整稳当了。知道鲁莽行不通,他在台阶上考虑了一会,发现老伯总是站在门框偏右边的地方,而左边还是有机可乘的,他做一了要撤回的假动作,老伯见状就把他展开的双臂收回去,果然放松警惕,这时阿宏再卯起身子,抓住时机疾速地往左边冲,竟真的被他溜进去了,而老伯的大手划过空气,连阿宏的衣服都碰不着。

“别跑!小兔崽子!”老伯不甘心地追了进去,阿宏一路乱窜,看到一条长长的楼梯,正想往上爬的时候,楼梯上走下来了两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把阿宏给吓退了。

他们是影院的保全人员,前有狼后有虎,阿宏心想插翅也难逃了,想钻他们的空,却被夹住头,阿宏用力把钳住他的手臂掰开,刚刚能活动却被老伯从身后紧紧抱住。最后被两个男的一人架起一边把他给丢了出来。

“哎呦!”阿宏跌坐在地上呻吟道。

大兵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国轩跑过来问:“你没怎么样吧!”

“我得进去!”阿宏咬紧牙关,眼神发狠,大兵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不怕死的才敢惹你,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失心疯,。”

阿宏瞪了他一眼,“我就跟他们杠上了!”说完又准备要冲进去。

“等等——你先别去,”大兵又把他抓了回来,“怎么那么笨呢——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嘛——”

“什么办法?”

大兵咧嘴笑了,对着国轩挑挑眉,国轩也眨眨眼,心领神会。

把车锁在一块之后,两人就带着阿宏往影院后墙去了,影院的背面被九重葛和牵牛花的枝蔓紧紧缠绕,但是由于气候原因却开不出一朵花儿,寡淡如它,这堵水泥墙离地面4米处只有扇半开的窗口,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从里头传来的——水声?

“还翻啊?”阿宏反问。

“不然你想怎么进去?”大兵说,

“行行——”阿宏说,“帮下我。”

大兵和国轩二话不说,左右两边各自扎起马步。

阿宏一脚一边,踩上他们的肩膀,与此同时,他们各自发力站了起来,阿宏就犹如巨人俯视众生,把大兵和国轩的头顶都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半开的窗口也轻而易举地够着了。他伸手进去把窗口开得更大,方便自己的身子缩进去。很快地,他爬了进来,头顺利通过窗户,在外界感受到的光辉不同,这个空间特别有种瘆人的昏暗,眼睛一时间还难以适应。

另外他的鼻子也受到了某程度上的攻击,刺鼻的异味袭来,让他呼吸不畅。这些状况都使得他有不妙的预感,但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阿宏上半身都已经进入窗户内,外面的大兵和国轩反手抓住他的脚再将他用力往上一推,便彻底把他给送了进来。

窗口下有一个木门,阿宏伸手把门拉到自己身下抱住,等他们把他推进来的时候,他顺势腾空把自己挂到了门上,像只壁虎。

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在滴水,“滴答滴答”在池里点开涟漪,地上的砖有些脏,白墙面长出了斑,“哗”的抽水声给他提了个醒,他才知道自己误入了厕所。

一女孩从隔间里走出开,她的瞳孔在看到阿宏的瞬间扩大,接着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把阿宏从门上震了下来,又重重地跌坐在砖地上。

还是女厕所!

“流氓啊——”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阿宏感觉自己也受到了伤害,他连滚带爬逃出门口,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迎面撞上了清洁的大婶,“哎呀,你谁啊!怎么回事!”听到叫声赶来救场的大婶一看到他,便不分青红皂白要拿下他,“别想跑!”

“我走错了而已!我什么都没干!”阿宏使劲地甩开大婶,但她的力气可不是一般难缠。

“快来人啊!”大婶竟然还申请外援,“抓流氓啊!”

她这么一闹,厕所门口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阿宏像只被驯养员控制的鸵鸟,面对围观,真想找个地洞钻一钻。

“阿宏!”

一个女孩从人中站了出来。

“石榴!”阿宏欣喜是她,他的寻觅,美丽而清纯的脸庞近在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

“我…..”

“他就是臭流氓,大白天的进女厕所偷看!”大婶骂道。

“我没有…..我不知道这是女厕所…..我…..我就是进错了…….”

娟儿扑哧一声笑了,看着阿宏狼狈的样子,更收不住笑意,

“你笑是什么!”

娟儿努力地给自己顺气,清了清嗓,她说:“阿姨,他和我是一起来的,中途跑出来上厕所,但是他这人呢——”娟儿盯了他一会,顿了顿说,“他有近视眼,没戴眼镜总要闹出笑话来,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状况,不过这进错厕所还是第一次——”

“这不是胡闹嘛!”大婶尽管半信半疑,但是手劲却减半了,阿宏这才得以解脱,他推着娟儿突破人群,往走廊处去,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压着她的发丝。比羽毛还轻。

在走廊的尽头停住,往上就是通往放映厅的阶梯,阿宏明白自己只能止步于此。

他说:“我不上去了。”

“怎么了,你不看吗?”

“我又不是来看电影的。”

娟儿眨眨眼,阿宏的言行彻底让她感到古怪,她问:“那你是来干嘛?”

“我听大兵说……你和一个男的来看电影…..”

娟儿脸色突变,嘴唇抿紧,一只手还偷偷地摆弄地自己的衣角。

“现在流氓这么多,你可不能不小心。”阿宏一本正经。

“呃——”娟儿瞪大眼睛看他,嘴角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总之,跟我走吧,反正这破电影没什么好看的。”

阿宏拉住娟儿的手腕,要带走她,可是娟儿就是纹丝不动,她对阿宏的意味不明的表现不敢当真,“你没事吧——”她本来是以玩笑的心态伸出手去探热,然而叫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额头竟真的烫得很。

“你发烧了!”她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进行对比,“真的很烫!”

“唉,没事,”阿宏握住她放在自己额头的手,“好得很。”

“你真的发烧了——”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以后不能随便答应别人的邀请知道吗?”阿宏念念叨叨,拉起娟儿前大厅走,

“都烧到说胡话了……”

“那男的是谁啊,我认识吗?”

“我不能这么走了,他要是找我怎么办?”

“那就让他找——”

“可是……都不知道梁三喜最后怎么样了呢……”

“他啊…..战死了呗,还能怎样——”

娟儿震惊地看着阿宏,而阿宏则云淡风轻地回望了她一眼,扯起嘴角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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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虚无第一缕意识,盘古开天辟地,有恩于苍生。无奈,造化弄人,天生魔物(卅)夺天之道,欲奴役万物,使九州生灵涂炭。千允带领各族以浩劫终结神话文明,以失去浩劫前所有记忆的代价将卅封印。今,圣人不仁,复活魔物,千允能否阻止灾难,在上巅峰!ps:(魂祈是依人家的练笔之作,有些写的不好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 妃常火爆之毒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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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郡主打了太子。某男淡定道,随她。王爷,郡主把异国公主推入湖中,某男淡定道,随她,王爷,郡主翻墙逃跑了。某男火冒三丈道,小丫头片子。越来越大胆了。看女主如何已废材之身虐贱男贱女,与男主共赴强者之路。
  • 龙魂剑皇

    龙魂剑皇

    哮喘发作一命呜呼的叶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这是哪……什么情况?!”望着周围诡异的环境和满脸杀意的陌生人,现在的叶易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重生了。现在的叶易不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即将“再死一次”?!现在的叶易不知道,自己的新身体中,封印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一股足以在这新世界纵横天下,开天辟地的力量。最终,这新世界将因我的怒火而颤抖,万物匍匐仰望,向我高呼万岁!
  • 穿越之大秦王妃

    穿越之大秦王妃

    秦诺梅二十一世纪的小女生,无意间穿越到了秦王朝,附身在一位公主身上,同时也是秦始皇的妃子! 天啊!谁来救救她啊!她竟然穿越到了这历史上最残酷的暴君!秦始皇!!
  • 摩登天使

    摩登天使

    纯爱,体味泪水的热度;梦魇,似徘徊于虹之间。——浅绘时光。PaintingTime夜深沉静寂泠泠的月光流淌在空旷的枝桠,如细水般轻轻泻下,洒在这宁静的尘世。倘若失神坠入这尘世,必将流连忘返。"看呐!流星!"恍然间,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碎了这漫漫长夜的空寂,划过天际,久而消逝。是啊,流星。那一刻,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短浅的弧线,便消失在了夜幕的边缘,繁华后,只余脉脉温情。樱花园,音乐喷泉边,两个女孩并肩而站。
  • 7天精通成功口才

    7天精通成功口才

    拥有成功口才的人懂得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恰当的语言,有效地化解尴尬、争论等不利的局面,能够排难解纷,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误会与隔阂,能妙语连珠,懂得察言观色,把话说到对方心里。成功的口才使我们在人际交往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本书作者精心策划、旁征博引,多角度向你展示成功口才在各种情况下的应用,内容贴近现实生活,有很强的实用价值。
  • 从凡人到英雄

    从凡人到英雄

    一个被错误召唤出来的凋零风暴,正当它即将毁灭世界之时,一群人挺身而出,踏上了一段探险的旅程……
  • TFBOYS之九尾狐的诅咒

    TFBOYS之九尾狐的诅咒

    这是檬檬的第二个小说!新写的关于魔法的小说!不喜勿喷!男主角是谁的我要写到后半部分才考虑!第一本小说:《王源之樱花树下的少年》大家快去支持吧!这个小说剧情全部是我自己想的,和其他小说的剧情一样就纯属巧合!如果严重的话,请私聊!交流群:(未创建……待创建……)檬檬收徒弟了!下一个你准备好了吗?嘿嘿……求票票~求收藏~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