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停止喧闹,举目台上,只听见拈叶道人道:“诸位,丁行云与孙敏虽为夫妻,但盗窃之事,却多是孙敏所为,所为罪不及他人。更何况,丁行云此前也做了不少善事,大家何不让他将功补过,就此一笔勾销。”
拈叶道人和白易天同为此次华山论道的号召人,此语一出,着实惊人,也为丁行云免去不少口难。
莲花帮帮主吕惊天道:“但他明知孙敏是飞盗客,却仍要与之成亲,可见其向恶之心,其心必诛。”
拈叶道人轻抚胡须,平视前方,道:“老道虽绝迹红尘,却知情之难耐,江湖儿女,恩怨情仇,有时又岂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了。”
金龙道:“道长难道是有意替丁行云开脱?你一个道人,凭什么论及儿女情仇?”
明智大师仍是摇头,他乃是佛门中人,此时更不便开口,明智大师身旁的江南大侠慕紫安笑道:“金掌门,若是论及儿女情长,你我之辈绝不及拈叶道人和明智大师这样的人物。”
金龙道:“出家之人,何来情字。”
慕紫安道:“你可曾想过出家?”
金龙道:“红尘美景,我为何要出家。”
慕紫安浅浅一笑,不再开口。
金龙候了片刻,见慕紫安已不理他,又追问道:“江南大侠,此刻为何话语躲闪,不讲分明。”
逍遥剑客向博道:“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金龙转头视向逍遥剑客,道:“你答?”
逍遥剑客缓道:“但凡行道的高人,多数都是因为看尽世事,这才离迹红尘,我等虽处红尘之中,实乃未看透,未看明。”
慕紫安和向博两人一番话,顿时让金龙语促,他本想嬉笑拈叶道人,此刻却反取其辱。金龙不语,吕惊天却道:“道长既然明白情字,却为何要替恶人说情。”
拈叶道人道:“善恶公道自在人心,据我所闻,簇玉莲花本名并不是簇玉莲花。”
吕惊天一惊,道:“我莲花帮的至宝,我怎会不知道它叫什么。”但吕惊天话语却中气不足,想必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群侠中一人道:“拈叶道长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这声音与方才询问清桃姑娘丁行云所窃何物的声音却是出自同一人,冰魅听见,又迅速扫视了在座几百人,那人又不再开口,火魅此时掠步冰魅身旁,问道:“可曾发现?”冰魅摇头,却不知他二人为何这般在乎这说话之人,但看他二人更加看紧人群,想必在等候此人下一次开口。
平台之上,拈叶道人道:“簇玉莲花,本名却是簇玉云花。”
吕惊天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拈叶道人是如何得知他莲花派至宝的秘密,所幸众人仍是不知簇玉云花来头,拈叶道人也没有接着说下去,但话已至此,拈叶道人必然知道吕惊天口中簇玉莲花原本并不是莲花派所属,亦是盗之别处,既然如此,吕惊天便不能让拈叶道人接着说下去。
吕惊天武艺虽高,却万万不可能在众人面前,跳上台去,杀死拈叶道人,更何况拈叶道人武艺也是不俗,吕惊天根本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但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大声道:“拈叶道长今日替丁行云说情,必定还要替另一位故人伸冤了。”
方才群侠中好奇多问的那人此时并未开口,怕是他已经发现脑后已有几双眼睛在寻找他。其他武林人士一听说“伸冤”二字,早已忘了什么簇玉莲花还是簇玉云花,皆看拈叶道人如何话语。
拈叶道人道:“看来吕帮主是知道我为何伸冤了。”
吕惊天道:“定然是为了青松派掌门柳青松之死吧,如今武林豪客皆在,大可一起讨论。”
此话既然从吕惊天口中说出,比拈叶道人自己说出,更显大体,拈叶道人此次和白易天一起商议在华山论道,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替柳青松讨一个公道。这才是他今天主要想做的事,簇玉莲花在此事面前,也是小事,既然吕惊天送了个顺水人情,他此刻也不会再提起簇玉莲花之事,眼见众人皆注视自己,拈叶道人道:“青松派掌门柳青松,可执武林牛耳,实属当今武林名宿,却惨遭杀手,实当一议。”
台下立马有人附和,正是中原百掌神侠,他方才一直插不上话,这下拈叶道人提及此事,终开口道:“往事已罢,今事当急,柳青松死于非命,今日也绝对要仔细商榷。”
金龙却开口道:“今应当事论事,何故扯远话题?”
扇老七笑道:“金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日我虽只为丁行云之事而来,但听闻吕惊天提及此事,心中琢磨,这也算是情理之中,我烽火十二寨虽非众派所喜,但你点云派却是江湖名门正派,却为何在此事上推脱了事。”
金龙只看台上,昂首道:“白盟主,你说,今日召开华山论道,是不是单单只为丁行云之事?”说完又丢给白易天一个眼神。
白易天刚要开口,拈叶道人干咳一声,道:“当日我与白盟主商议华山论道之事,早已提及此事,白盟主莫非忘了?”
白易天不免一阵惊讶,拈叶道人为查知故人死因,今日竟道了假话,那日白易天找拈叶道人之际,拈叶道人并未提及此事。白易天想了片刻,能让拈叶道人说假话,此事定然对拈叶道人非常重要,同为华山论道发起人之一,拈叶道人可比金龙重要的多,想定之后,白易天点头称是,同意了拈叶道人的说法,金龙却急了,但也无计可施,在拈叶道人和武林盟主面前,他这个一派掌门根本算不了什么。
冰火双魅其实早已料到柳青松定然是被天鹏使者所杀,但他二人是绝不可能说的。陆青、高锋和叶东听说要讨论柳青松的死因,不免一阵心悸,他三人虽非杀死柳青松的真正元凶,但却几次前去青松派闹事,不免令人怀疑,当下悄悄躲进人群,且静观其变。
但世事有时总是无可避免,百掌神侠此时已喝道:“天川派三位掌门为何要畏畏缩缩,躲进人群?”
众人皆不解,在座群侠只知陆青、高锋和叶东三人正值壮年,江湖历练和武艺并未登峰造顶,想必也不敢与柳青松作对,慕紫安于是问道:“柳青松之死,难道与天川派三位掌门有关?但我素闻,天川派与青松派向来交好,他三人不至于违背师命,与柳青松为敌吧?”
百掌神侠面色一沉,道:“但他三人曾上衡山,不顾师命,不尊长辈,与柳掌门动手,险些害了柳掌门性命。”
慕紫安转视陆青三人,斥道:“你三人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慕紫安以往与剑行道也有些交情,听闻剑行道的三位徒弟竟做出如此之事,此时怒上心头,横眉冷视陆青等人。
其他豪杰自也转视陆青,陆青身为剑行道长弟子,剑行道既然故去,天川派自然以陆青为大,陆青一言一行,自然相当重要。
但此时陆青却无话可说,他若是应了声“是”,四周群侠一时怒起,还不将他三人立时擒住,小则暴打,重则杀之而后快,但凭他三人,绝不可能是众豪杰的对手,陆青此时心中思索,亦料到定是冰火双魅或天鹏使者中一方杀死柳青松,但他却绝不敢说出口,因为一旦道出缘由,他三人性命更是难保,至少他不说,冰火双魅与天鹏使者还是会护着他。
此时此景,陆青不言,众人皆当陆青无话可辨,自然被众人认为承认了自己乃是凶手,群侠中有不少人仰慕柳青松,于是此时群侠激愤,步步逼向陆青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