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真是到了。晨起时我抱着总有一天要痛痛快快睡上一整天的心情要死要活地爬了起来。出门时门外的雪积了半尺厚,好在孟家知道我们是懒得扫雪的,所以清雪时顺带着帮忙扫了。
我好不容易顶着寒风哆哆嗦嗦赶到碧和轩,已经比平日里晚了好些时辰。本以为会看到周清楚一脸嘲笑,结果那货也还没到。
别说是周清楚没到,整个碧和轩里也就只有永不迟到的学霸寸寸和不眠不休打扫卫生的季天。炭火盆摆在地中间,看周围的痕迹,季天应该已经无数次地踢翻了。
在书生到来之前,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异尘好像还着了风寒。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阿山的冬装。我怀疑他穿错了,不然那上面的香粉味儿哪里来的?先不说他衣服是粉的,上面绣满了大片大片的花,连样式都不男不女的。这样的冬装,寸寸都不会穿。
而阿山的装扮还不是最雷人的,要说最雷人,无疑是周家兄妹了。
那时候寸寸在习字,我和阿山聊着未湖是不是已冻上了,异尘独自索在一边咳嗽,季天举高了扫帚正要扫屋顶。忽然,与我说话的阿山僵住了,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望着门口;寸寸手中的笔顿住了;异尘强撑着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门口;季天举了一半的扫帚落了下来,正好打到了靠着炭火盆取暖的太子头上。我后知后觉地回头,正看见周家兄妹抬脚进屋。
走在前面的是周清楚。大冬天的,那家伙穿的与夏季没什么不同。我问他不觉得冷吗,他冻得哆哆嗦嗦,说什么要磨练意志。我看他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烧了。
随后跟进来的周清懿,嗯,其实我险些没认出她来。我觉得跟在周清楚后面的那个不是人,只是一大团会自己滚动的布料。周清懿里里外外不知穿了多少层,号称这是金钟罩铁布衫,穿上了一不怕冷二不怕摔。然我总觉得她每时每刻都是摔着的。
许久后,书生才颤颤巍巍拄着根棍子进来。
我这才想起早上洗漱的水好像随手倒在了书生房门口。想必这温度,结冰并不困难。
天气真的是十分寒冷,冷到太子就算坐在炭火盆旁边都被冻得睡不着觉。于是乎可怜的太子爷凑到旁边好不容易没有缺席的阿山耳边,恳求他去皇后宫里把花面抱来取暖。
阿山立刻以穿错衣服为由请假离开。书生正好被他身上的香粉气熏得头晕,当即允了。
只不过阿山刚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冷风“呼”地一下杀进来,然后他就关门了。
书生问他怎么还不走,他回头,表示他刚想起来他二姨娘一直当他是女生,所以这衣服是他的没错,不用换了。
然后,他在太子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下回到座位。
异尘是真的生病了,这点我们都看得出来,因为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倒着拿书,还嘟哝地挺像回事。
现在这个季节,午膳里的热汤是最贴心的了。阿山因为严寒天气不宜出行所以没把花面弄来。至于其他的虫子一类,自从那天中午周清懿抡过去凳子砸死一只后也再没出现过。再者,这大冬天的,哪有那些东西。
下午季天去兵营了,据说是为了适应以后一阵子的生活。
太子爷依旧在喊冷,我到膳房里拿了几根辣椒,只要他张嘴,我就往他嘴里塞。凡事事不过三,太子爷也深谙此道,吞了三根辣椒以后再没喊过一声冷。
早已被太子吵得头疼的寸寸对我的行为表示由衷的赞赏。
散学前书生告诉我们明日起直到立春那日,我们都在家自学,原因是碧和轩没有地龙。依我看,不过是书生想偷懒了,不然随便换个屋子不就了了。
但是休息是好事,所以我们也没表示抗议,甚至太子和阿山上蹿下跳开始欢庆。
那天回去以后,我向书生要了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那种。书生也没多问,二话不说就给我了。
不是我没事找事总进宫,是真的很想查明白关于沈美人的事。直觉告诉我,我哥说她与娘有关不是蒙我的,而他娘即我娘,所以这件事蛮关键的。
第二天我进宫,路过碧和轩,看到季天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地立在门外。哎呀,昨天下午他不在,所以不知道休息的事。
我走过去告诉他此事,他得意地笑着看我,说我肯定是在耍他,别看他长得傻,心眼儿可多着呢。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依然立着。
有人说天才和傻瓜仅一线之隔,我由衷希望季天能早日跨过那条线,不然……唉,傻瓜可能都会忍不住把他踢出行列。
——安玉于京城
万庆十二年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