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
在街上逛了半天的唐旭,此刻站在一家药堂外头,端详着上面高悬的匾额,此药堂上下两层,颇有气派,门口顾客进进出出,生意兴隆。
比起之前他观察过的十来家药堂,这一家无疑是最具规模和实力的,玉芝在此应该可以卖出好价钱来。
在他的打算中,这株玉芝必须卖个高价,而不是宁雨所说的二三百两银子,这段日子接触下来,他了解宁雨实际上相当单纯,平时买个菜都会被人骗,她所说的玉芝出售价,他要当真了才怪!
“好,就这一家了!”唐旭不再迟疑,步入药堂中。
刚踏入其内,却是微微一怔。
只见这百草堂的大堂足足三面都设有长长的柜台,每面柜台后头均有七八名衣着长衫的药师在接待顾客,一派繁忙景象,唐旭一时也不知该找哪个谈收购玉芝的事。
“这位官人,不知要抓什么药?本店药材齐全,价格公道,定会让官人满意的!”
正当他有些发愣之时,旁边一位专司接待的伙计迎了上来,彬彬有礼地说道。
“哦,我不抓药,是有药材要出售给贵堂。”
伙计闻言,稍稍一愣,认真地打量了唐旭一番,这才微笑地道,“官人这副打扮,可不像那些爬山涉岭的药农啊,不知要出售什么药材?”
唐旭眼下的打扮,圆领宽袖儒衫,一只鱼形玉佩坠在腰间,配上他一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形象,活脱脱似个十载寒窗的士子。
只是他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无法挽成个髻,未免美中不足。
这身打扮自然是宁雨帮他添置的,同时她还买了文房四宝、经史子集等物,并有意向房东老夫妇二人“透露”,她和唐旭是表兄妹,唐旭是读书人,闭门苦读,为了考取秀才功名。
毕竟唐旭整日足不出户,难免会引起各种猜测,如此解释一番,多少会打消房东老夫妇的疑虑。
当然,出此主意的是唐旭本人,否则凭宁雨对人世的懵懂,岂会想到这些?
这位伙计既是掌柜挑出来专司接待的,自然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一望即知唐旭非但不是药农之流,甚至也非跟药材有丝毫沾边的生意人,因此得出结论,这人或是家道中落,或是一时不趁手,拿家中珍藏的贵重药材来此出售。
若真是贵重药材,那可是一桩大买卖!
这伙计脸上不由堆起了笑容,神态动作更是充满了殷勤,等待唐旭的答话。
“这药材挺罕见的,估计贵堂也未必有……”毕竟对方不是药师,更非掌柜,做不了任何决定,唐旭自然不会跟他多说什么,但还是稍稍透了点口风。
看样子,果然是大买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伙计连忙一弯腰,呵呵笑道,“既是罕见的药材,还请官人随在下到二楼雅阁,由本堂掌柜亲自接待!”
说着,他伸手延请,将唐旭带上了二楼。
楼上雅阁完全迵异于一楼大堂,陈设典雅,宁静清幽,南墙一个大书柜,共有四格,每一格都密密麻麻陈列着书籍,房间正中一张几案,团团摆着几把乌漆交椅,底下一只小鼎,徐徐飘着燃香,倒真是个讲究的会客之所。
一位衣着宝石蓝绸服之人正在几案边独自品茗,这人四十来岁年纪,留着两撇小胡子,面容精明。
见到伙计带着唐旭进来,他放下茶杯,目光在唐旭身上轻轻一扫,就移到伙计的脸上,作无声的问询。
伙计急忙上前,将唐旭的情况说了一通。
“呵呵,鄙人百草堂掌柜王存贵,敢问官人尊姓?”听了伙计的介绍,中年锦袍之人缓缓起身笑道。
“不必客气,在下姓唐。”
“原来是唐官人……唐官人请坐喝茶。”王掌柜一面将唐旭让到几案前坐下,一面饶有兴致地问道,“听说唐官人欲出售一件罕见药材,鄙人很感兴趣,还请足下将此物取出,让鄙人一观,如若不虚,价格方面好说。不是鄙人夸口,本堂的收购价在江宁一向是高出其他药堂不少的!”
“希望如此。”唐旭原本就想卖个高价,也不废话,立刻将怀中的包裹拿了出来,放到几案上。
接着,他就端起一旁为他准备的香茗,慢慢品味起来。
“啊,这是……”
不出他所料,打开包裹,见到玉芝真容后的王掌柜,脸上神色十分精彩。
“居然有这种通体如白玉的灵芝!这药性似乎也只有百余年份,不过药香浓郁,就是千年灵芝也有所不及……”王掌柜双手轻轻托着玉芝,反反复复仔细端详着,甚至还放在鼻端嗅了几下,一副有所失态的样子。
唐旭微微一笑,依旧静静品茗,不发一言。
只是心中倒也暗自佩服,这王掌柜居然在短时间内就准确判断出玉芝的年份,果然是这一行的行家里手。
而且对方也肯定了玉芝的价值,犹在普通的千年灵芝之上,既是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王掌柜又眯起眼睛将玉芝看了几遍后,这才将其轻轻放到几案上,随后他猛地站起身来,往书柜那边走去。
书柜里的藏书怕不有成百上千册,但王掌柜却是极其熟悉地从中间抽出一本厚而古旧的书籍来,一边翻看着,一边往回走,重新在几案前坐下。
唐旭瞥了一眼,见此书的封面用小楷写着书名——《奇草经》,有些好奇起来,玉芝毕竟是属于灵药,难道凡人的书籍会有此类的记载吗?
王掌柜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目光在某一页猛然顿住了,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在这里了……玉芝,灵芝之异种,通体雪白,药效强大,相传乃上古之灵物,难觅其踪……”王掌柜喃喃念出声来,将书一合,望向唐旭,目光中多了几分热切,“既然唐兄肯将如此稀有之物出售与本堂,本堂也绝不会让唐兄吃亏的,生意上的事就是互利互惠,鄙人这就开一个上好的价格给唐兄!”
《奇草经》中竟然真有玉芝的记载,这让唐旭有些意想不到,但同时也有几分庆幸,否则光凭自己一面之辞,对方未必认可玉芝的全部价值,眼下,对方自己找到了古籍记载,玉芝的出售价恐怕就远不止宁雨所说的二三百银子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微微笑着,等着对方开出价码来。
王掌柜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语气说道,“这支玉芝药效堪比千年灵芝,如果参照千年灵芝的价格,大约价值三百两银子上下,但考虑到此物不同寻常,极其罕见,就算是加上数倍的价格也不为过……只是有一点,这玉芝的年份终究只有百来年份,未免短了些……这样好了,此玉芝鄙人花一千两银子买下,这已是极高的价格了,毕竟本堂乃生意之所,也是要赚上那么一二分的,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他这番诚意十足,唐旭自然听得出来,而且这个价格已是宁雨所言的三四倍了,于是略思虑了下,也不二话,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好,好!”王掌柜满面笑容地朝唐旭拱了拱手,随即转头对一直侍立在身侧的那个伙计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到下面柜台取一千银两,交与唐官人。”
那伙计答应了匆匆下楼,不一刻就如数取来,唐旭收好银两,不欲多做停留,起身向王掌柜告辞。
王掌柜亲自送他到药堂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呵呵笑道,“唐兄,将来若有这等药材要出售,还请再次光顾本堂啊,总之,价格上定然让唐兄你满意。”
唐旭自然顺着他的话,满口应允。
待他离开,背影将要消失时,王掌柜摸摸两撇小胡子,忽然吩咐那伙计,“二宝,跟上去,瞧瞧他住哪儿。”
“掌柜……你这是?”
“哎,你这小子,别想多了,就是认认他的住处而已,此人出售的药材非同一般,或许将来还有打交道的时候,对其多些了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呵呵,此番这支玉芝,至少给咱们百草堂带来三五百两银子的利润,少不了你这小子的赏钱……”
“好的,掌柜,我这就去。”听了王掌柜的解释,二宝放下心来,又听到对方承诺了赏钱之事,更是精神一振,立刻朝唐旭离去的方向,快步跟上前去。
半个时辰后,唐旭踏入了自家的小院,而巷口外,一双眼睛晃了片刻,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