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蜀山。
万峰耸峙,壁立千仞,绵绵延延,苍苍莽莽。
山间青松翠柏,白云缭绕……遥遥而望,一峰挺秀,拔于众峰之上,便是蜀山剑派主殿神剑宫所在地——接天峰。
此峰名为接天峰,虽说夸张了些,却也道出了此峰直插云天、奇险峻极之貌。接天峰半山腰以上终日云雾渺渺,使得金碧辉煌的神剑宫时隐时现,更有仙禽灵兽成群出没其间,宛若人间仙境。
若从天下俯瞰,最神奇的还是座落其上的神剑宫。
与通常建筑不同,神剑宫并不呈规则的形状,而是依山势而造,自上而下,连绵一片,从峰顶一直到半山腰,最阔处宽达百丈,最狭处仅有数丈见方,更有多处地方面崖临渊,巍然挺立,堪称鬼斧神工。
这神剑宫算来已有数万年历史,乃剑派前辈以绝大法力建造,整个大殿嵌有不少镇殿法宝,更不用说数不胜数的各类镇殿符箓,从而使神剑宫万年来任他风吹雨打,岁月沧桑,还是屹立如初,丰姿依旧。
此处是蜀山剑派最主要的修习之所,所有神婴期以下的弟子均在此宫中修习。
当然,除了是修习之所,此处亦是起居之所。
此刻,在这繁复巨大的宫殿的一角,一处面崖临渊的地方,一扇小轩窗打开着,窗外正对着另一座山峰的飞瀑,瀑声鸣响,飞溅之声隐隐传入窗内,令人神清气爽。
房间是女孩儿家的闺房模样,素雅整洁,纤尘不染,陈设不多,一床一几一案而已,却颇为精致,木地板上几只蒲团,靠窗的案上搁着文房四宝,名家法帖,以及一只遍插兰花的官窑花蘘,显得主人品味不俗。
三名妙龄女子正坐在蒲团上说话,话音清脆,如珠落玉溅。
她们都是蜀山剑派弟子,师从号称蜀山双姝之一的李淑真,李淑真共有弟子九人,清一色的全是女弟子,这三人因为入门时间接近,倒是显得比别个更为亲密,平时常常聚在一处聊天解闷或是切磋技艺。
三人打扮气质各异,其中穿嫩黄衣裙、梳双丫髻的女子看上去年貌最小,瓜子脸儿,双眸灵动,名唤叶萱,是李淑真九位女弟子中最小的弟子。
穿紫色长裙,一头乌发用一根绸带束住的女子无疑要比她成熟得多,肤色雪白,双眉弯弯,显得颇为妩媚,她是李淑真座下第七位弟子,名唤崔雁。
这三人中若说最为明艳的,要数穿绛红长裙、梳着高髻的谢雪亭,气质雍容,如明珠美玉,却又带着三分书卷气,三分英气,神采飞扬,令人见而忘俗。
她是叶萱的师姐,崔雁的师妹,李淑真座下第八位弟子。
三位好姐妹此刻谈论的正是江宁滟园诗会上,唐旭所作的那首鹊桥仙。
“年年七夕渡瑶轩,谁道秋期有泪痕……自是人间一周岁,何妨天上只黄昏……嘻嘻,谢师姐,你的这首七夕诗虽好,却被这姓唐的比下去了,你还敢大言不惭,自称才女么?”
叶萱将手中的一张诗笺扬了扬,得意地对坐在一边的谢雪亭笑道。
“虽被比下去了,本姑娘还是才女啊,有什么敢不敢的?就数你这小妮子嘴贫……”轻轻掐了下对方的脸蛋,谢雪亭倒是低下头沉吟道,“这首鹊桥仙也确实太出彩了,论起来,立意上我的与他的相差并不远,也是别出机杼,一扫那些哀婉之调,偏生却写不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般绝代隽永的诗句来。”
“日后见了他,你可以当面向他讨教啊。”叶萱指了指对方手中的另一张诗笺,“他是在你家滟园做的诗呢,想必令尊也识得他的。”
“这倒说的是呢。”尽管叶萱的语气带着三分的戏谑,不过性子中有着三分飒爽的谢雪亭,却不像寻常女子一样扭怩,反而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恩,见过了,还请邀到蜀山来,让我们姐妹俩也瞅瞅,究竟是怎样的一位浊世佳公子?”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崔雁此时笑吟吟地暼了一眼谢雪亭,也一旁凑趣道。
“好啊……就怕请不动人家……”面对越来越浓的戏谑氛围,谢雪亭仍是毫不介怀,“八月中秋也快到了,我正要回去一趟,探望父母大人,那时滟园中秋诗会更加热闹非凡,这位唐公子也必赴会吧……”
……
时近黄昏,凉风习习。
江宁城内各酒楼华灯初上,生意开始繁忙起来了,花月楼是其中最为繁忙的一家。
提起花月楼,在江宁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位于江宁最为繁盛的乌衣巷口,高达三层,居高临下,俯瞰秦淮,装饰华丽不说,里头的歌伎舞女更是个赛个的貌美多姿。
至于招牌菜,竟多达数十道,堪称江宁一绝。
由于各种条件优越,花月楼便成了江宁上流阶层宴聚首选之所,往来皆是官绅富商,骚人雅客,未到入夜,就已是一派人声鼎沸的繁忙景象。
此刻在酒楼的后院的一处房屋内,唐旭正在盘膝修习。
此房屋正是原先他发现的那间。
说起来,他此次找活计倒是顺利得很,花月楼刚走了一个跑堂,掌柜的见他身材高大,身板结实,非常满意,立刻将他招了进来,填补了空缺。
他来到酒楼后,照例有分配用来歇息的房间,他当然二话不说,要了这间屋子。
这份跑堂的活计,早上无事,午时左右开始干活,持续到夜里亥正。
酒楼的各色伙计们,到了亥正关门后,部分回家,部分就在此过夜。
唐旭是隔三岔五回去,既不完全留宿于此,也不是每晚都回自家小院。
“唐旭,唐旭!周老掌柜正找你呢,客人来了许多,要招呼——”
屋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同是酒楼跑堂的阿牛,一面敲门,一面喊叫道。
“这么快啊,还没睡够呢。”唐旭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装出一副被吵醒的迷糊样子。
酒楼的规定是忙完中午那一波生意后,大家都可以歇息一阵子,大约是从申时到戌时的差不多一个时辰时间。
不过,也要视情况而定,如果客人晚上早早登门,就要提前结束休息。
眼下第一批客人已然登门,唐旭显然误了时辰。
“现在都几时了,马上天就黑了,还没睡够,这里是酒楼不是客栈……”阿牛亲热地开着玩笑,和他并肩朝外面楼堂走去。
没走几步,老掌柜从另一头走来,一见唐旭,登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出手来,指了指道,“唐旭啊唐旭,你让老夫如何说你,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又有精神,力气又足,但论起勤快来就不如阿牛他们了……整日里便只是睡不够……”
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一事,面色肃然起来,“是了,你一个没成亲的小伙,夜里是不是去找妓家了?少年人,戒之在色啊……”
他这边絮絮叨叨着,唐旭却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有没搞错,居然想像到这上头来了,真是YY无极限啊。
难道自己看着像个好色之徒不成?
下意识地摸了摸乾坤袋中的“双//修诀”,莫非这些天临睡前看这个看多了,相由心生,让老掌柜看出来了?趁着老掌柜语气一顿,唐旭急忙撇开话题,呵呵笑道,“是,是,老掌柜,招呼客人要紧,我去啦……”
“哼!”老掌柜正自讲到兴头,让他打断,也懒得再说这惫懒家伙,挥挥手,让他随阿牛一块去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