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这个绚烂午后的闲憩时光里,微风阵阵,夹杂着些许青草香气。窗外鸟语蝉鸣,教室里学生们的喧嚣沸腾、鼎沸人声,叶晴已听不到了,她的心在这个午后再一次迷失在梦幻的蓝图中,对于眼前的男孩子,从好感到怜惜,从心痛到沉溺,叶晴快要忘了自己曾经没有他介入的生活是怎样一番场景。如果可以,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没有争执,没有误解,没有那个叫小雪的女孩……
叶晴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愣愣地发呆,教室里却忽然肃静下来,学生们稀稀拉拉地踱回到自己的座位,班主任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用他公鸭般嘶哑地嗓子大声说道:
“同学们,静一下!都坐下!我说一件事。”班主任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小眼睛扫视教室一周,嘶哑着说道:
“同学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最近咱们学校外面总是有一些闲散人员堵在校门口,咱们班上有个别同学和校外人员接触,作风很不好!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班主任说着,小眼睛扫过叶晴身边空着的座位,又推了推眼镜,大声说道:“我们学校方面正在积极解决这方面的问题,这些日子同学们出入学校时尽量结伴而行,不要与这些闲散人员接触,保护好个人安全。”
班主任啰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下午上课铃声响起,历史课老师夹着课本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主任才知趣地发现自己占用了别人的时间,对历史老师抱歉地笑笑离开。
放学后,叶晴与何依如常一起取了车,聊着天走出校门。
叶晴远远的就看见学校门口有几个男的靠着摩托、抽着烟,像是在等什么人,这些人五男一女,夸张地大笑着,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吐出长长的一口烟,叶晴瞟了一眼他们身边那个女的,只见她衣着十分暴露、脸上画着浓浓眼线,夸张地浪笑着。忽然那伙人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向叶晴看来,叶晴慌忙别过眼,低着头匆匆快走。
不料那伙人也发现了叶晴,聚过来拦下她,嬉皮笑脸地说道:
“同学,别走啊,我们哥儿几个可等你半天了。”
叶晴唬了一跳,警惕地盯着他们。
那伙人中一个男的把嘴里的烟随手一弹,欺身上前,赖声赖气地对叶晴说道;
“哟——还真他妈挺漂亮!怪不得刘锐成天把你挂在嘴边,那小子找了老郑也算是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听了这话,那几个男的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叶晴的脸通红,想赶紧离开,无奈被这伙人挡在身前,进退不得。
“哎,小美女,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呢,正好,哥儿几个也缺一女朋友,你觉得我怎么样?哈哈哈。”一个穿着皮衣皮裤的男人凑过来,讪笑道。
“有他妈你什么事,看你丫张那德行,人家能看上你吗?”叼着烟的男人凑过来,用肩膀挤开穿皮衣的男子,冲叶晴赖笑着说道:
“小美女,你别搭理他,咱哥儿们可跟他不一样,渴不渴?哥哥请你吃冰激凌去?”
“你丫滚蛋!有正事儿没有?除了拍婆子,你们俩还他妈会干点儿什么?”一个貌似老大的男子用手拍过那两人的头,冷冷说道。
“同学,别害怕。”见叶晴一脸惊恐,那‘老大’对叶晴冷冷地说道:“听说你跟郑晓妍关系挺好的?这丫头躲了我们好几天了,怎么着?小同学,帮哥哥一个忙?”
叶晴下意识地往何依身后躲去,怯生生地望着这伙人,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想干什么!”何依冲上去,护在叶晴身前,愤愤喊道。
“哟呵,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哈哈哈。”那伙人毫不惧怕,更像是见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哄而笑,尤其是那女子,‘咯咯’地尖声浪笑着,一边妖媚地靠在那‘老大’身边。
叶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逃走,红着脸躲在何依身后。
“你丫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毛还没张全,跟这儿充什么大个!”一个男的说道。
“就是!”穿皮衣的附和着,“趁哥们儿今儿个心情好,赶紧他妈滚蛋!”
何依丝毫不惧,冷冷地盯着那人,狠狠地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诶,哥儿几个,听见没,这小猫崽子还挺厉害。”众人哄笑着。
穿皮衣的凑到何依身前,手搭在他肩上,赖赖地挑衅道:“小子,哥们儿还就喜欢这不客气的,怎么着?想试试?”
何依刚要动手,叶晴赶忙冲上前,一把拉住他,挡在何依与那人之间,对何依轻声说道:“别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
回身冲那伙人冷冷说道:
“你们想找郑晓妍对吧?可是我也没见过她,她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说完,拉着何依的手快步走开。
谁知刚走了几步,那伙人又追了上来,用摩托车别住二人。
“小美女,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穿皮衣的赖笑着说道,“别着急走啊,哥哥请你唱歌去,赏个脸吧!”
叶晴正不知所措,何依气得火冒三丈,冲上去一拳狠狠打在那人鼻梁上,瞬间,猩红的血伸着鼻子流下,那穿皮衣的急了,喊道:“哥儿几个!打丫的!”
说着狠狠把何依扑倒在地,众人一哄而上把何依围在中间,边骂边打。
眼见何依寡不敌众,叶晴慌了,冲上去死死扒开何依周围的人,连推带咬,可是叶晴与这伙人相比太过娇小,那人用力一挣便把叶晴甩到地上。
那伙人下着狠手,一拳一拳砸在何依身上。何依缩成一团,却不吭一声。一旁的叶晴心急如焚,见自己无能为力,叶晴赶忙掏出手机拨了110报警,叶晴急的得声音都变了调,冲那伙人嘶喊道:
“别打了!我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来!”说着又冲上去,死死抱住其中一个人狠命地把那人拖到在地。
刺耳的警铃声响起,那伙人见状,喊道:“他们的,条子来了,哥儿几个,撤!”那伙人一哄而散,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叶晴赶紧冲上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抱住何依,泪水涟涟地哭叫道:
“怎么样?没事儿吧?”
“伤哪儿了?”
何依抱着胳膊,费劲地坐起来,对叶晴温和地笑道:“没事儿,别担心。”
叶晴哭得更凶了:“你这个笨蛋……”叶晴轻轻捧着何依的胳膊,卷起校服袖子,看到何依胳膊上划破的骇人的伤口正渗着血,叶晴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轻声问道:“疼不疼?咱们去医院吧看看?”
何依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儿,回家涂药膏就好了,你看着它挺吓人的,其实一点都不疼。”
叶晴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抽泣着说道:“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一次。”
何依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揉乱叶晴额间的碎发,笑道:“傻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想。”
叶晴的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落下,无休无止。见她这样,何依也顾不得胳膊的疼痛,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叶晴,说尽了好话,却还是收效甚微。
若是有人此时路过花溪中学旁的小路,他会惊讶地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日暮时分,夕阳西下,路边台阶上坐着两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男孩衣衫有些残破、脸上还有些伤痕。女孩哭得呜呜咽咽,男孩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安慰着……
“或许这一次,你不用再让你妈妈帮你缝补衣服了。”叶晴渐渐止住了泪,抽泣着说。
何依不解,奇怪地望着叶晴。
“校服给我吧,明天还给你。”叶晴低着头,脸上染上些许绯红,轻声说。
何依恍然大悟,惊讶地说道:“你会缝衣服?”
“绣过十字绣,应该差不到哪儿去,难不倒我。”叶晴暖暖地笑道。
回到家,叶晴一头扎进卧室偷偷缝补何依的校服,缝来补去怎么都缝补不好,叶晴把衣服破口处往里面对折,用十字绣收边的方法缝补,缝完之后接缝处却变得特别厚,还支支愣楞地翘着。叶晴无奈,把缝过的线重新拆开,上网搜索了一下缝补衣服的方法,却怎么也学不明白。没办法,只能求助老妈了,叶晴无奈地想。
叶晴偷偷探出头,环顾四周,见老妈正在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叶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妈——我爸呢?”
“遛狗去了。”叶妈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叶晴这才注意到爱犬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黏在自己身边上蹿下跳,“妈妈,嗯……我想学缝补衣服,你有空吗?”叶晴支吾着说。
叶妈如同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电视也不看了,回头望着叶晴,惊讶地说:“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刚才说你想学什么?”
“缝衣服……”叶晴心里感叹自己应该早点学就好了,也省得招来老妈这般大呼小叫。
“发烧了?”叶妈伸手探探女儿额头的温度,“不烧啊,挺正常的。”
“你又想起什么了?韩剧看多了吧?”叶妈嗔怪道。
“哎呦,妈,你到底教不教我?”叶晴凑到叶妈身边缠着她说道。
“行行行,你这孩子啊,想起一出是一出。”叶妈唠叨着,放下遥控器,从抽屉里找出针线和一件不穿的衣服,缝补了几针教给叶晴。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叶晴喜笑道。
“那你接着看电视吧,我回去看书了。”说着,叶晴三步并作两步跑回自己卧室。
有了好方法,自然什么都不在话下。很快,叶晴补好了何依的衣服,整齐地叠好,收进书包里。
第二天,叶晴一早来到学校,难得的是郑晓妍竟然罕见的出现在教室里。叶晴看到郑晓妍,别过脸没有理睬她。郑晓妍却不在意,笑意盈盈地递给叶晴一块包装很精致的水果蛋糕,甜腻腻地说道:
“昨天的事我听刘锐说了,那些人太冲动了,几句话说不对付就动起手来,你没事儿吧?”郑晓妍嘻嘻笑着。
叶晴沉着脸,没有伸手接,也没有说话。
郑晓妍把蛋糕放下,又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塞给叶晴,笑嘻嘻地说道:“这里面有两百块钱,你帮我拿给何依吧,听说他们下手挺重的,何依脾气又不好,我可不敢拿给他。”郑晓妍笑颜如花,没事儿人似的态度让叶晴感到不自在。
叶晴冷笑道:“你觉得何依看的上你这几百块钱么?呵……郑晓妍,我告诉你,何依不会收的。”
“他收不收那是他的事,反正我给她钱了,我问心无愧就行了。”郑晓妍轻描淡写地说道。
始作俑者无所谓的态度、漠不关心的语气,深深刺痛了叶晴的心,叶晴愤愤地对郑晓妍说道:
“何依虽然穷,但你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侮辱他!”
“侮辱他?”郑晓妍气急反笑,叫道,“我给他钱,你还说我侮辱他?叶晴,你昏了头了吧!”
叶晴顾不得周围同学们纷纷投来的惊异目光,冲郑晓妍喊道:
“我真是看错你了!郑晓妍!要不是你和那些流氓混在一起,何依怎么会被打?昨天如果不是何依保护我,我可能就被他们带走了!郑晓妍!你想过你身边的人吗?你知道我昨天有多害怕、何依有多无辜吗?”
郑晓妍怔住了,她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愣愣地望着叶晴,好一会儿,才支吾着说:
“蜻蜓……”
叶晴看也不看她,冷淡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也不敢与你来往,咱们各走各的路,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郑晓妍本想认错,谁料叶晴态度坚决地甩出这么一句话,郑晓妍也赌气道:“好,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本姑娘还不伺候了!”说着,抓起桌上的蛋糕,大口大口地吃着。
叶晴懒得理她,抱着叠好的校服踱步到窗边,倚着窗户望着楼下喧闹的人群——男男女女或骑车、或步行,脚步匆匆地踏进教学楼。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叶晴期望的那一抹帅气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叶晴落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忐忑不安。
难道那伙人昨晚找到何依的家去报复他了?还是他生病了?
叶晴心里七上八下,一整节课过去了,老师说了什么,叶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魂不守舍地不住回头望着何依空空的座位。
身边的郑晓妍正专注地玩着手机,不知怎地忽然惊叫一声,叶晴吓了一跳,狐疑地瞥了同桌一眼。
郑晓妍顾不得再和叶晴赌气,把手机推到叶晴眼前,紧张地说:
“何依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