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刘一脉转过身来,皱着眉头。
“方玉生啊。”
“哦,你是他哥吧?”
玉生这才想起那天半夜刘一脉见到的可不是眼前的他,遂连连应道:“是,是。”
“怎么?你也是这的常客?”
“不,我是跟着你来的。”
“跟着我?那可就怪了,平时我身后有只猫我都能觉察到。哎,不管这个了,你要不要随我进去玩玩?”
“这里是?”
“好地方,进来你就知道了。”
于是玉生就让刘一脉给领了进去,里边也只是一处寻常的院落,种着些花花草草,并无特别之处,可立着一个穿旗袍的美人儿,对着他们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在前头领路,那开着高叉的裙摆间一段雪白的肌肤时隐时现。
她将他俩带进了一处厢房,壁上挂着几幅郑板桥的竹子,题着些对联,三个大书架,一张案牍,显得古色古香。
那女人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书来,那架子竟随着往两边移去,出现了一道楼梯。
玉生跟着刘一脉走了下去,下边别有洞天——聚着一桌桌的人,每个人的嘴里或是香烟或是雪茄地叼着,纷纷吞云吐雾,天花板仿佛成了仙境,变得云山雾绕的,原来这儿藏着一处赌场。
“这不是刘爷吗?今儿怎么这么早啊?”只见一个人迎了上来,嬉皮笑脸的,皱得跟只猴子似的。
“没有,带个朋友过来玩玩。”方博随口说道
“哦,那赶紧的,快快入座,要玩些什么呢?”
“还是老把戏,就骰子。”
“好咧,二位这边请。”那人的言语倒像是个饭店的伙计。
刘一脉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把大哥大砸在赌桌上,歪歪头,伸伸腰,准备大干一场,那伙计又屁颠屁颠地送来了酒水,“两位爷好好玩。”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沓钱,约摸着有五万,把其中一叠丢给了玉生。
“怎么?一百万就剩这么点?”玉生拿起那一万块,有些惊讶,这才半个月的工夫,刘一脉就几乎要把钱给败光了。
“哪里,我的钱都在这存着呢,今天我就是来取的,诶,存折呢?”刘一脉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假装着摸裤袋。
听到他如此一说,玉生笑了起来,“你倒很是有趣。”
“来的时候忘记带个麻袋了,你等会可得帮我拿着一些啊。”
玉生笑着摇摇头。
这时“咕噜”一声,庄家把骰子摇好了定在那里,众人纷纷投注,刘一脉喝着酒,都没拿眼睛看,随便压了一边,“你呢?”他问了玉生。
“我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买大买小。”
“来,买定手离,开啰!”庄家把盖子揭了开来,“三五六,开大。”
“哇哦,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刘一脉一声欢呼。
庄家紧跟着又摇了一把。
“押哪?”刘一脉问道。
“再等等。”
“还等啊,我说你可真磨唧的。”
十几把过去了,刘一脉有输有赢,并没占到什么便宜,玉生则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骰盅,那沓钱放在眼前一直就没动。
“来来来,买大买小,全凭君想,买定离手,小心出丑。”那庄家叫嚷着,又摇了一把。
“都三把开小了,我就不信这把还开小,买大。”刘一脉把一沓钱分成两半,然后压一半上去。
“我说,上一把开大开小好像跟这一把没什么关系吧?”玉生说道。
“哪里没关系了?那总不能一直开小吧?”
“这可很难说哦。”说着玉生把他那一万块推到了右边,压小。
“哦?”刘一脉挺惊讶的,“那钱我只是借你的。”
“放心,不会赖你的。”
“来,开,一三五,小。”庄家叫道。
“怎样?”玉生挥动着手里的两万块钱。
“不就第一盘走了****运吗?有本事再来啊。”刘一脉不屑道。
“来就来。”玉生兴奋道,已然身在其中。
说来也是奇怪,按说那赌石比这个刺激多了,结果也更为变化多端,这个无非就是大或者小,非此即彼。可那赌石在玉生眼中洞若观火,而这骰子一摇,犹如迷魂曲一般,大小未分,生死不明,是一个深沉的谜,是他所掌控不了的,人对于自己掌控不了的事好像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征服欲。
而反过来说,世间的一切是那么的复杂多变,变幻莫测,而在这里只有大和小,简单明了,仿佛能玩弄于股掌之中,人不由自主地变得兴奋异常。这种气氛弥漫着整个地下室,所有的人都如梦如痴。
“咕噜”一声,庄家又摇了一把。
玉生镇定自若地把手里的两万块放在了小的那边,然后看着刘一脉。
“老子就不信邪了,大,还是买大。”他赌气似的,也压了两万块下去。
“来,二三四,小!”
玉生手里的钱变成了四沓,而刘一脉只剩下一万了。
第三把,玉生还是压小,四万全压,而刘一脉好像是有所退缩了,只压了五千。
“来,开,一四五,小!”
“这是怎么回事?”
“快来看啊,这边已经开了六把小了。”
人开始往这边聚拢,一下子围起了三重,那庄家擦了擦汗准备继续摇,这时玉生手里已经有了八万,而刘一脉则空空如也。
“来,给我一些。”刘一脉伸手向玉生要钱。
“刚才你借我一万,现在还你。”玉生扔了一万过去。
“你这小子,忘恩负义。”
“有借有还,还叫忘恩负义?”
“怎么也得给些利息啊。”
玉生随手又丢了一万过去。
“这就对了嘛。”刘一脉笑嘻嘻地说道,“靠!都六把了,我跟,就压小。”他把那两万都推到小的一边。
“哦,你认输了?”
“什么认输?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呢?”
“这把我歇一下。”玉生两手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互相绕着圈。
“来,我也压小。”
“我也跟。”
“我也是。”
……
众人纷纷把钱扔到小的那边,堆得跟小山头似的,那庄家额头上的汗珠是越来越密,“好,买定离手。”他说得心底发虚,按着盖子的右手也有些发软,大伙纷纷凑上前去,屏住呼吸,“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