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气质暖男,许多客人慕名而来,小店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子陌还准备筹划着开另外一家分店。
曲薇薇回国后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考上公务员,但是她有做餐饮的经验,又暂时没有更好的工作,就被我和子陌招到23:59来做了财务主管。真是锦上添花。
我和子陌的婚礼定在这个月24号,也就是平安夜这天,也就是明天。
我们出租了郊区的小房子,在市区安置了新家。
子陌也换了一辆崭新的车。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我一直开心不起来,婚期越近越不开心。
在别人看来,我拥有一个几乎完美的生活和爱我的男朋友。我还在奢求什么呢,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我不爱子陌吗?爱。当然爱。
看我情绪低落。林媛过来安慰我说:“你这是正常反应。我听说每一个快结婚的女人,到结婚前一天,都会觉得结什么结、分手算了。哈哈哈。”
林媛找了新的男朋友,现在他们甜蜜的很。她说一定要当我的伴娘。
晚上,子陌对我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有什么想法吗?”
我笑了一下,“当然好啊。但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担忧。真的。”
“你还担忧什么?说出来听听?”他问。
“没什么。”我望着桌子上暗纹的桌布,泛着华丽的光泽。
“吃完饭就早点回去睡吧。凌晨就要化妆了,明天可累了。”他温柔地说。
吃完饭。我把碗拿进厨房。
“你放那吧,吃完我来洗。”子陌喊道。
“没事。吃你的饭。”
“哗哗”的水声灌满了我的耳朵,白色的瓷碗和筷子偶尔扣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袭遍全身。子陌把头埋在我的颈窝,环住我的腰。
“老婆,你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他慵懒地说。
“没用啊。”我关掉水龙头,把他的手从我小腹上拿开。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柜。
但是子陌的手臂有力地箍住我的腰,我转过身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子陌顺势把我公主抱起来,我在他怀里像个孩子般笑着,把拖鞋踢飞,它们掉在地板上。
“这么调皮。真是长不大的孩子。”他笑着说。眸子里攒动星光。几条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轻轻地扫过我的鼻尖。
“我才十八岁呢!”我说。
“吻我。”
黑色的头发。睫毛纤长颤动。小麦色肌肤。突起的锁骨。左边胸口上一颗黑痣。结实的小腹肌肉的线条像一行行秋后的田垄。我们在无边无际的麦浪里徜徉,天空高远湛蓝……
“你原来是……第一次?”床单上的血迹让子陌如梦初醒。
“嗯。”
“我还以为你和韩予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已经把你……”
我白了他一眼。
穿好衣服。我正要回去。
“等等我。开车送你。”子陌把外套搭在身上说。
我们取完车,开回我家。
闹钟调了凌晨4点的。我一倒头就睡着了。
闹钟响的时候我觉得我只睡了两分钟就要爬起来了。天还是黑的。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外面很冷,冷风阵阵,我不由打了个寒噤,清醒了一些。
换上那件和林媛一起挑的抹胸鱼尾式婚纱。化妆师和发型师在我脸上、头上折腾了两个小时,我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当她们说:“好了。”的时候我睁大眼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被吓了一跳,这个绝世美女真的是我吗。神奇的化妆术。
余子陌那边早就收拾好了。他穿了一件黑色西服套装,黑色领带。发型也被精心设计过,带有闪粉的定型喷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眼睛在高鼻梁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林媛则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短款小礼服,头顶花环,来当我的伴娘。
我们的婚礼定在当地一家知名的酒店。宾客都来齐了:双方的家长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顾乔枫和兰婧、曲薇薇、顾来迟、大岛直子和Hugh,还有一些别的朋友都有说有笑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我挽着子陌从红毯那头走来。
——我要结婚了。老公就是旁边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我要结婚了。我还不能相信这个事实。时间真快。
——我要结婚了。那些雪花状的回忆吹进我的胸口,那些爱过人、流过的泪、都要成为过去了。
——我要结婚了。韩予,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余子陌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亦寒小姐为妻,无论富贵或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保护她、尊重她、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吗?”
“我愿意。”子陌转过脸来对我笑了一下。
“苏亦寒小姐,你是否愿意嫁余子陌为妻,无论富贵或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保护他、尊重他、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吗?”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也许是睡眠不足、加上低血糖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我觉得头晕得厉害。
这个场景很熟悉很熟悉。就像在哪里经历过,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
留下一阵尴尬的沉默。
“亦寒?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对啊。”子陌关切地问。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我深呼吸了一下,说:“我愿……”
——“等一下!亦寒!”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
所有的宾客应声向声源望去——我打了个寒战。从头到脚。都凝固了。脑袋里各路神经突然堵住了,眼前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喉咙里翻腾,一直哽咽着却无法说出一个字。
——“韩予!”
人群中终于有人喊了出来。紧接着人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彩色的气球依然明艳,腥红色的地毯仿佛能渗出血来,我听到玻璃心和玻璃杯一起碎裂的声音……
我不敢扭头去看子陌,也不敢眺望红毯尽头的韩予。只好低着头抑制不住地哽咽。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有些爱已经被尘封入殓,有些爱还在心口炽痛。有些事你觉得你忘记了,但是在这冬天的气息里,那兔毛的口袋、织绒的围巾、混杂着古龙水和咖啡气味的大街……都死灰复燃、继而熊熊燃烧起来。
韩予挣脱了酒店保安的手臂,沿着红毯向我狂奔过来——我闭上了眼睛。就像鸵鸟一样以为看不见,他就不存在。
人群开始惊呼、喧哗、有人拍起了手、开始抽噎……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韩予已经单膝跪地地出现在我面前。
“亦寒,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原谅我。这些年我独自在美国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我可以背叛全世界,但是身旁不能没有你。”
我看着他——他的头发变长了,依旧是琥珀色的眼睛,下巴上有些青灰色的胡茬。身穿白色小立领毛衣和藏青色外套,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
“你还活着……”
“嗯。跟我走吧亦寒,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这一切。”
“但是,我……”
“我爱你。”
“我想我也还爱你。”
我最终在我自己的婚礼上对一个不是我的新郎的男人说出了那句:“爱你”。
子陌默默地别过脸去,沙哑地说:“亦寒,你走吧。”
“子陌……”我望着他,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我轻咬嘴唇,觉得自己要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
“走吧。我早就,不爱你了。”子陌一字一顿地说。
“余子陌你胡说什么!”林媛在旁边吼道。
“你吵什么吵。这里没你事。”子陌眼圈红了,但是装作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对林媛生硬地说。
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的我们。一言不发。
这气氛,不像婚礼,倒像葬礼。
猛然间,我的手被一只手拉住,攥紧,隔着蕾丝的手套,我感觉到那是韩予的手。我头脑一热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稳稳的幸福,再也不松开。
他向前跑去,我跟在后面,脚踩10cm的高跟鞋,小腿被窄窄的鱼尾裙束缚着。我艰难地跟上他,但是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扑在地上,韩予转过身说:“来,我抱你。”
我最后一次回头看余子陌的时候,他只留给我一个被泪水模糊了的背影。
我的婚礼就像一出闹剧。令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