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怕的一幕如噩梦般浮现,只见那张像下水道排污管的嘴巴里,喷涌出大团大团墨色甲虫。仿佛污秽的闪耀着血光的内脏,黑压压的一片;它们排挤、层叠、扩散,转眼泛滥成灾。那吱噶吱噶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亿万根羽毛在喉咙、胸腔、肠道、血管里乱钻,让人难受到痉挛。
他们犹如睡梦惊醒后,突然发现自己在一片漆黑汪洋的上空徘徊,稍稍移动身子便会葬身海底。
“黑暗驭虫术,和自然界签下魔鬼契约,从而召唤出变异生灵的魔法。”莱穆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痛恨和厌恶。“快离开这,快离开这。”
围困者像蹦鹿般跑向屋外,但身后拖着长长的近似绳索一样的烟雾,他们步履蹒跚,异常沉重。面前的出口也一下子变成了,遥远到无法抵达的地方。
这时从昏暗的廊道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可怖尖叫。突然,一个灰呼呼、硬邦邦的活物被丢了进来。是达达奇,他像条被鞭打过的狗,可怜巴巴的爬向亚瑟。
“弄疼我了,弄疼我了,好惨,好惨。那些魔鬼要杀死我们。可怜的达达奇,可怜的小主人。”达达奇痛哭流涕,双手抱住光秃秃的脑袋。
突然,出口幽光闪烁,三个女巫如鬼影浮现,只见她们念起古怪的阴森咒语,鸟爪样的手变为熊熊燃烧的火舌。随后冥界之火如遇风滋生,迅速地向墙壁四周蔓延,形成巨大的无处藏身的包围圈。此外肆无忌惮、铺天盖地的虫子也像黑色瘟疫般笼罩了视野。
“无处可遁,如梦魇般袭来的让人难以抵挡的恐惧感,还是头次尝到。就是在君临恶战,黑妖精大军兵临城下的危机关头,我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害怕过。难道很久没练剑胆子缩了。”韦德咬牙切齿,满脸的肌肉紧绷。
“圣剑在黑魔法面前失去了光芒。邪恶的烟雾占据了眼睛。”曼维目光冷峻。
莱穆的权仗发出了耀眼的星光,编织成一张幻网,如同银盾护体。然而怪虫并未退却,还是像黑洞般吞噬着狭小的空间。星盾仿佛碎裂的羽翼,瓦解、坠-落,灰飞烟灭。
这夜笼罩在无法挣脱的悲惨宿命里。突然间,死亡开始浮现出纯粹到极至的血淋淋的唯美。他们的心,狠狠撞击在胸膛上,恐惧的要向外脱逃般。希望近乎湮灭。
但怪事发生了,不知怎么玛尼娜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就像空腹了几天后服毒的人。她面前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存在,又像接到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命令。她开始咆哮、狂躁,但一下子又转变为胆小怕事、卑躬屈膝、无药可救的奴仆。
“你有魔鬼之力,恐怖的、邪恶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刚才我没感觉到。“玛尼娜指着前方的亚瑟,表情惊恐无比。
只见她用双手扯下大把头发,眼睛里闪烁着痛恨的怒焰,然后像黑影般跃出窗户。而那些怪虫也紧随离去,血一样渗入寂静的黑夜。三个女巫也化为灰烟,消失无踪。
死亡气息终于淡泊,留下了惊恐未定、支离破碎的残局。
为防再遭突袭,白骑士们决定轮流警戒,但大多数时间都在清醒中度过,彼此知晓,却不说话,仿佛语言已变得十分苍白。
星影正渐次隐去,黑沉沉的山梁背后露出一轮红日。南方光秃秃的崖壁仿佛镶嵌着一层亮闪闪的钻石,蓝紫相间的光芒无限映染开去。而北方还是个静悄悄,雾蒙蒙的夜世界。特别是奥迪斯山,死灵徘徊,灼烫黑烟笼罩大地,仿佛是阳光害怕触及到的禁区。
早在半夜,曼维就已在临近的森林里驯服了两匹烈性棕马,可比起原先的神驹,能力与速度相差甚远。
睡意未脱的人,来不及整顿,就开始骑马上路。他们不停地交谈议论,始终围绕魔魂的话题。昨晚那恐怖的死亡之夜,已成为每个人心中无法抹去的灰色记忆。
“我进入坎半道就感觉不对劲。气氛诡异,客人稀少,侍从古怪,于是我留了心眼,处处谨慎。果不其然,糕点、酒水,甚至浴桶里均被人放入了迷药。玛尼娜是冒牌货,魔魂早已侵蚀其心智。她盯上我们后,就开始策划暗杀。为得是挖取人心,吞噬精华,从而增强魔力。”韦德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她明明有机会杀死猎物,可为什么就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而又像疯子般不舍地离去。”
“的确不可思议。或许魔魂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吓退了,又或许是受到了某种意念的控制。”莱穆说。
“但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是安全了。”曼维指向南边,“我想这些恶棍应该是逃亡魔林了。那儿邪气笼罩,鬼怪遍地。我们应该趁早踏平它,烧毁它,让各式恶徒灰飞烟灭。”
“南方魔林,自古就是人类不可涉猎的禁区,里面的恐怖生灵都来自地狱。确实是魔鬼蛰伏的好地方。但也有可能她们就在附近。君临恶战后,无数魔魂秘密地藏匿起来,以各式各样的身份混入不同的地区,暗中兴风作浪、收集情报,谋杀智者。还企图让他们的幽魔王主子,复苏崛起。其实幽魔王并没什么忠实奴仆,有的只是些贪图利益,嗜血如命的杂种爪牙。大魔导梅林-提尔就断言,在幽魔王被击退的那刻,他留下了强大到足以使自己的奴仆顾及、恐惧的力量。换句话说幽魔王还想染指世界,正密谋着另一场战争风暴。但揣测毕竟不是事实,无须伤神。”
“可话又说回来,奥迪斯高地的黑妖精已经重铸了万魔妖塔。幽魔王的魂魄就躲在魔塔内。据说,他正在寻找一样能让自己恢复力量的神秘之物。“韦德对黑龙长城外的状况,已经越发的心有不安。
“公爵大人,还是尽快赶路吧!”莱穆提醒道。
韦德点点头,发出命令,火速前往君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