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菱说完这话后,燕平果然沉默了,但也只有一会儿的功夫,“就是要让她们知道你的身份,免得薄待了你。”
燕平此话颇有威严,清菱不再说什么了,再推辞便真成抗旨了。
见清菱不再提出异议,燕平面色又温和了下来,“菱儿,日后没有朝会的时候便来书楼陪父皇可好?”
“父皇殿中的书可以看吗?”清菱偏头看了一眼书案旁那庞大的书架。
燕平顺着清菱的目光望了一眼,清菱望的是靠近书案的兵书古籍,燕平眸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菱儿喜看兵书?”
清菱转脸望向燕平,微微点头道:“在师父身边时便常看这些。”
“既然你喜欢,那就依你了,架上的书可随意查看。”燕平望着清菱,“此时时辰尚早,菱儿可愿在此陪伴父皇到傍晚?”
“儿臣愿意。”清菱轻声应着,人却已经飘到了书架旁,在书架上扫了几圈后,清菱拿起了一本晦涩些的兵书。
燕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清菱拿起那书后很自然的坐到了一旁的木榻上。
“这书可是很难懂的。”燕平看着清菱,轻声说道。
清菱闻言看了一眼封面,笑着抬起头来看着燕平道:“我已经看了一半了,不看完它心下便不舒服。”
燕平不再说话了,他将刚刚写就的谕旨交予书案旁立着的一个侍者,那侍者接了谕旨便走出了书房。
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了,清菱看得眼睛发涩,抬起头来休憩,一旁的小宫娥连忙过来点上了蜡烛。
清菱此时才发现书房中还有两个掌灯的小宫娥,方才不知道她们站在那里,清菱竟是没有看见。
她们手脚及轻,若不是这灯离得近,清菱可能都注意不到她们掌灯的动作。
燕平的书案靠近窗户,此时还很明亮,所以那边的小宫娥并未掌灯。燕平还在批阅奏折,他的动作一直未变,似乎从刚刚起便没有再动过。
清菱静静的看着还在忙碌的燕平,心思却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在清菱出神之时,房门轻启,四惠从外间走了进来。
四惠的脚步也是极轻的,清菱并没有听到他进来时发出声响,直到他出现在清菱的视野中,清菱才发现他进到屋中了。
向着燕平轻轻耳语几句后,四惠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燕平轻轻叹息一声,不知是在烦恼什么。
“菱儿,天色不早了,回扶柳宫去吧。”燕平面色还是那般温和,仿佛方才的那声叹息并不曾出现一般。
清菱收拾起桌上了兵书,将它重新放回到架子上,转身走到燕平的书案前,“儿臣告退。”说罢,轻施一礼,随即退出了书房。
刚刚走出书楼,迎面便遇上了前来伴架的璟妃,璟妃打量了清菱一眼,“这不是新封的嫡公主嘛!还真是好福气啊!”
“娘娘万安。”清菱轻轻施礼,不欲与璟妃纠缠此事。
璟妃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不再理会清菱,径直走进了书房。四惠走上前来,“公主,奴才送您回去。”
书楼距离扶柳宫相当近,只有几百步的样子,但清菱并未拒绝,来到苍金皇宫,少不了要入乡随俗。
“公主倒是不必介意璟妃的言行,她一向是那副样子,就连在两位皇后娘娘面前,也是不知收敛。”回扶柳宫的路上,四惠轻声安慰着清菱。
清菱听到四惠对璟妃的称呼有些奇怪,似乎他早就对璟妃心生芥蒂了一般,但是清菱也不好细问,只能轻轻点头同意他的话。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走到扶柳宫了,四惠向清菱行礼后道:“陛下明日没有朝会,辰时初时奴才回来接公主过去。”
清菱回礼说道:“有劳何寺人了。”
“称呼奴才四惠便好了。”四惠说的很是真诚。
“您陪在父皇身边多年,到底是长辈,我如何能直呼您的名字?”清菱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四惠面上绽放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他当差这么多年了,还没遇到过向清菱这般尊重他的人。
“那公主称呼奴才为公公便好了。”此时的四惠心中正高兴着呢,但是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
清菱点头应下了,四惠再行一礼后转身向着书楼走去。
这天夜里清菱睡得极香,白天与瑾宇将宫中逛了个遍,又在书楼看了一下午的书,清菱实在是累极了。
那群宫娥们也不敢打搅,都知道清菱今日累着了,所以无人提及取名之事。
第二日清菱醒的十分早,她醒来时天刚亮,卯时过了一半。无意间瞥见了小桌上的纸,清菱猛然想起了取名之事。
唤过一个小宫娥将此事交代下去后,清菱坐在了梳妆台前,身后为她笄发的宫娥是那群宫娥中的副管事,清菱刚刚为她起名为流丹。
流丹的手指与如雁的手指很像,一样的纤细,清菱微闭着眼睛,一边享受这种轻柔的感觉,一边闭目养神。
那群宫娥的管事得到的名字是浮翠,为了给她们两人起上符合她们的喜好,又有一定联系的名字,清菱着实是费了些力气。
至于其它的小宫娥就好办些了,只要挑一个统词再缀上她们喜爱的词语便可以了。
况且并不是所有小宫娥都有机会侍奉在清菱面前,常常出现的,加上浮翠和流丹也只有五个。
流丹的手艺极好,一会儿的功夫发髻便弄好了,清菱左右照了照,的确是好看。
这么好手艺的宫娥竟会一直留着,清菱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你今年多大了?还有浮翠?”清菱一面抚摸着发髻,一面漫不经心的问。
流丹举着镜子跪坐在清菱身后,“奴婢今年十七,浮翠姐姐有十八了。”
“你的手艺这般好,为何一直留着不分配宫室?”清菱看着镜中的发髻,只觉得十分的好看。
“回公主,我们是被专门训练留作备用的侍女,平时不会将我们派遣到宫室中。”流丹解释完后,又开始为清菱挑选衣物。
今日在流丹的帮助下,清菱穿的顺利多了。摸着略显复杂的苍金衣饰,清菱不禁感叹道:“你的确比昨日那小宫娥要好些。”
流丹听罢竟行礼请罪道:“昨日是入扶柳宫的第一天,奴婢和浮翠姐姐忙着料理宫中的诸事,错漏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清菱轻轻扶了她一下,“无事,我知道你们忙碌。”
流丹慢慢起身,继续帮着整理衣服。时间总是似流水一般,清菱的衣饰刚刚穿好,便有宫娥进来告知清菱何寺人到了。
清菱又看了看身上的衣饰,确定十分整齐了之后,才走到外室去。
苍金宫中的日子过得如流水一般,转眼间已经在宫中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日子里清菱十日有七日都陪在书楼,其他的三日是因为燕平有朝会。
苍金的朝会并不是定期的,每日都会有奏章送到书楼之中,若是有大事需要群臣商讨才会举行朝会。
事务不多时便只有每月的旬末必须举行朝会,若是赶上事情繁多的年份,那朝会便是天天都有的。
这些日子清菱频繁出入书楼引起了宫中诸妃的猜忌,再加上璟妃的推波助澜,后妃们就都以为清菱将是新晋的妃子了。
获封公主又如何,养女而已,变成妃子也只是燕平一句话的事罢了。
原先还只有璟妃一人给清菱脸色看,被璟妃那么一搅合,阖宫妃嫔都把清菱当做敌人看待了。
清菱素来便不喜欢这种无形的争斗,所以便对她们敬而远之,所以倒也没发生什么大摩擦。
这一日,四惠来寻清菱,“氐戎刚刚送了些宝马来,陛下请公主前往围场一同观赏。”
清菱便带上了流丹一同前往。
围场就在外宫深处,清菱也是那日才知道,在外宫深处的围场中还有一处宫门,这是专供围场使用的。
从外宫可直接进入围场,这倒是极方便的事。
那些氐戎的宝马就站在围场中央,一共五匹,都是极难驯服的烈马。它们的身形极其相似,只是毛发有所差别。
其中有一匹黄色的马匹极为显眼,那马通体金黄,仿佛一块耀眼的黄金般璀璨生辉。
燕平一眼便看见了那匹马,清菱也是如此。听到那匹马尚未被驯服之时,燕平顿时来了兴致,跃跃欲试起来。
四惠在一旁极力的劝阻,毕竟燕平年纪已大,若是有什么意外可是无人能承担的起的。
但是燕平怎么肯听劝,清菱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后,对燕平说道:“父皇,不若让儿臣一试。”
清菱此话一说,燕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不适合驯马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今清菱开口,正好给了燕平一个漂亮的台阶。
“菱儿可要小心对待。”燕平提醒道,“驯马人都奈何不了它的。”
清菱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父皇放心。”说罢便进到围场边上的小屋中。
再次出现在围场之时,清菱已经换上了驯马时穿着的简便衣物。
这一身衣物将清菱略显纤瘦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清菱缓缓走到围场中央,其余的马匹已经被牵了下去,围场上只剩下了那匹黄金宝马。
看着越来越近的清菱,那匹马甩了一下尾巴,也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