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叫离莫雅,私底下娘通常唤我莫雅。
什么,你爹叫李刚?切,李刚算个屁啊!你爹就是李双江我也不放在眼里。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爹是当朝宰相离风远,真正的位高权重权倾朝野,我娘是当年名动京城风靡一时的大祁国第一美人,才貌双绝。嘿嘿,羡慕吧,我跟你说哦,没事别惹我哦,最好是见了我就低眉顺眼绕道走,不然的话,哼哼!我堂堂的相府千金,你说我是叫下人用宝马牌马车撞飞你呢还是用奔驰牌马车撞飞你呢?这个问题好纠结啊,恩,看在我娘去世不久,守孝期间不能见血光的份上放过你算了。
嗨,您可别用您那假惺惺悲天悯人的眼光看着我,不就是一辈子没见过爹长的什么样呗。我娘那倾国倾城的天仙模样,居然生出了我这面黄肌瘦,满脸雀斑相貌平平的女儿,她都没有激动地把我扔出去喂野狗,那就说明了什么?我的遗传基因继承了我亲爹的呀!天天照镜子,不就等于天天见亲爹呗!
咦,你说什么?哦,你说我白在我娘这么个美人肚子里投了胎,虽没长成个美人胚子,差强人意也还算是个清秀碧玉,要是没有那脸雀斑的话。哎,大哥,您真有眼光,他们天天把我当成个吃错了药神经错乱的疯子在这胡言乱语,只有您说了句公道话,我就喜欢您这性格。得了,就冲您这话,本小姐决定了,免费给您扎两针,包您困扰了多年的腰肌疼痛立马消失,哎,经我这巧手这么一摆弄,再服用我这祖传八代的神奇药粉一个星期,我保证您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饭更香了,跟翠红楼的菊香嘿咻更有劲了!
啥,您说我一个小姑娘咋说这话一点也不害臊?哎呦喂,我说大哥,您不能用这有色的眼光来看待一个神医,神医是伟大的,神圣的,所以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大祁国京城某处贫民窟菜市场外鱼龙混杂的天桥闹市,一个身材瘦小,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女子一身白衣,飘飘然站在一块写着悬壶济世,绝世神医的大幡子前,正眉飞色舞地向着来来往往与这京城讨生活的苦力短工流浪人员等推介她祖传了八代的神奇药粉。
突然,女子眼皮一跳,一抬头,瞥见天桥另一头背个硕大药箱,面容严肃的黑衣大汉。如同老鼠见了猫,飞快地拔出插入半裸坐着的某大哥身上的银针,利索地收拾好行囊,拔腿就溜。
“哎,大夫,神医,我这病你才治了一半,怎么就跑了?”某大哥不满地披上脱掉的短衫,好歹把你那祖传八代的药粉给我两包啊!
“大哥,真是对不住了!小女子我这冒牌的神医见了真正的神医不跑快点不是找死嘛!您的病啊,还是请那位真正的神医帮您治吧!”
女子神色慌张,匆忙潜逃,临走不忘指指那打天桥缓缓走来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走下天桥,在女子匆忙间忘记收走的神医大幌子前站定,遥望女子消失在人群中左闪右躲的瘦小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道“哎,这个离莫雅,又打着我的幌子出来行骗了,真是世风日下,连咱们这些苦哈哈的钱也骗。”
说完不慌不忙的打开药箱,将一包包的药粉拿出来一一摆好,头也不抬地道“腰酸背痛风湿疼痛的,左边的药粉十包,一两纹银,一天一包,兑水煎服,心慌气短,头痛腹痛,失眠食欲不振的右边的药粉十五包,三两纹银,一天一包,兑水煎服,中间的药粉………….”
原本将离莫雅团团围住的人并未离去,一听这个被自称神医见了他也跑的没影的真神医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话,原本将信将疑的顾虑全部放下,纷纷对照自己的症状买起药粉来。
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寻常百姓,风里来雨里去,谁身上还没落下点病根,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请大夫?哎,除去一日三餐,囊中所剩无几,谁有那个闲钱去看病?扛着呗,实在是扛不住的时候便来这天桥上转转,有时候碰上一两个江湖游医,讨点便宜点的药粉吃吃,能不能医好,那全看造化。
不过这回运气很好,没听那个小姑娘说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真正神医,正经大夫,他卖的药粉可比那些药店里的便宜多了。她这假神医可都是吓跑了的。
于是乎原本就热闹的天桥更热闹了,神医被众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原本没什么病痛的人也买了很多药粉,以备以后不时之需。黑衣男子的药箱很快就见了底,那些手脚慢了一步,没抢到药粉的人有些无奈地看着神医不慌不慢地收拾药箱,大幌子,再缓缓踱步离开。谁也不曾深究,这写着悬壶济世,绝世神医的大幌子不是头先那姑娘留下的吧,这神医怎么就把别人的东西打包带走了呢?
护城河边某芳草萋萋的绿柳成荫处,落荒而逃的离莫雅嘴里边叼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翘腿抱头,仰躺在茵茵绿草上,看不出丝毫狼狈。睁眼,闭眼,睁眼,闭眼,睁眼。靠,天空啊,你真蓝!白云啊,你真白!河水啊,往下流,真下流!人啊,无人聊,真无聊!离莫雅诗兴大发,对着空气一番自言自语,回头撇撇柳树林,吐掉嘴里早嚼得没味的狗尾巴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李大成,出来!鬼鬼祟祟地想打劫啊!”
闻言绿柳荫一阵窸窸窣窣的抖动,走出来的赫然就是天桥上神情肃穆的黑衣男子。李大成满脸堆笑,表情丰富,讨好地举着手中的烤鸡,“切,雅雅,要打劫也不会这么不长眼挑你啊,一没财二没色的!好容易诗兴大发,念出来的水平还不如才进私塾半天的小李娃子呢!”
离莫雅没好气地翻个大白眼,“我说李大成,你一刻不打击我你会死啊!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懒得跟你贫!”
“怎么,雅雅,有心事?”李大成将烧鸡递到离莫雅手中,眼里的关心到是真切。
“恩,大成,今天怎么晚到了这么久啊!难道咱那招被人识破了?”吃着手中的烧鸡,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雅雅,你这么聪明,咱今天又赚了不少银子!”李大成细心地递来一方丝帕,又将钱袋掏出丢给离莫雅。
离莫雅顺手接过丝帕擦了擦油花花的嘴角,半眯着眼开始数银子。“哎,大成,怎么多了十两?”
“这个,那个…….”在离莫雅咄咄逼人的眼光下,李大成无所遁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哎,大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离莫雅失望地叹口气,“跟咱们买药的都是跟你我一样的小老百姓,虽然咱卖药的方式不太光明正大,但这药却不能作假啊!你忘了你娘是怎么去的吗?”
李大成耷拉着脑袋,低头不语了。
当年娘就是因为信了江湖游医,买了假药,小小的风寒拖成了肺病。而他就是因为想要筹钱为娘请大夫看病,铤而走险打算去宰相府行窃。观察了一天最后决定从看守最松懈的北院翻墙进去。可他运气太差,翻墙翻到一半,发觉有人在扯他的裤脚,回头一看,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拉着他的裤脚掩嘴偷笑,“哈哈,娘,这小子真傻,底下明明有个小洞他不钻,偏偏要去费劲爬墙!”他又惊又怕,一心慌,咕噜从墙头载下来了摔折了腿,在小姑娘的院子里躺了三天三夜,这个小姑娘就是离莫雅。
娘最终没能挺过来,一个月后去了。可他并不后悔去爬了宰相的墙,因为,他认识了雅雅。雅雅并不漂亮,甚至说有点丑,可这并不能影响他喜欢她的心。他默默地守护着她长大,以他自己的方式。十年来他们无数次爬进爬出那墙底掩饰得很好的改良狗洞,混迹于市井,搭档卖药为生,情谊深厚。有时候他很好奇,这宰相府偏僻的小院,为何会住着她们娘俩,完全的与世隔绝,自生自灭。只是雅雅不说,他也从不多问。他只要就这么陪着他的雅雅就好。
可今天,他知道,雅雅有心事。
果然,离莫雅注视着耷拉着脑袋的李大成半晌,幽幽道
“大成,咱认识很久了吧!”
“恩,十年零两个月二十三天。”
李大成掰着手指,认真地想了想道。
离莫雅望着大成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鼻子突然就有些酸,趁着眼泪掉下来之前,突然扑进了李大成的怀里,用力地抱紧了,无声哭泣。这么多年来,除了娘,也只有他没有嫌弃自己,不离不弃地陪伴了她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