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载只身守孤坟,
前尘旧梦几分真。
生无可恋无觅处,
若有真心愿归尘。
半年多的梦中相会,人鬼之间的爱恋纠缠,书生王明尘已经有了归尘的觉悟,在这种浪漫温馨中的逝去,也许也是一种幸福。看透了生死,也在安慰着爱妻的残魂。两个痴情的人就在等待消亡的那一刹那中,相濡以沫的生活着。
书生的身体日复一日恶化着,每天躺在炕上,看着温柔的爱妻残魂总是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幸福笑意。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快乐时光。
冰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春天的温暖给大地带来生机,外面已经郁郁葱葱,茅屋内的气氛却在幸福中有着丝丝的感伤。
“巧莲我们很快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会再有分离了。”书生躺在炕上虚弱的对着爱妻残魂说道。目光充满着柔情与爱意,丝毫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死亡。
“王郎。。。你不要说了,你会好起来的。”爱妻不停重复着这句大家都不相信的谎言,来安慰着王明尘,安慰着自己,与其说安慰还不如说是内心中最渴望成真的梦。
“巧莲别傻了,我生无可恋,红尘之中没有丝毫的牵挂。只要有你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是我最希望的世外桃园。”书生握着巧莲的手,脸色泛起一丝潮红。多年的夫妻生活,王明尘从没有刻意的说过这些言语,只有失去之后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和孤单,才让书生明白,自己是那样的依恋着自己爱妻。
“唉,冤孽呀!”一声不大的叹息从茅屋外传来,惊扰了正在互诉衷情的夫妻。
“谁?”王明尘无力的问着屋外的叹息者,一丝丝意外在询问的话语中表露无疑。
“吱嘎”一声门响,茅屋的房门被打开。随后一声刺耳的尖叫从爱妻残魂的嘴中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恐惧,瑟缩的躲在狭小房屋的角落里,惊恐万分的望着门外走进的人。
王明尘看到爱妻的样子后,勉强聚集着身上残存的力量向着房门看去。本是黑夜的屋外,丝丝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一个人影走进茅屋。凝神仔细观察,金光犹如昙花一现,转瞬无影无踪。一个身穿青色道袍,背负宝剑,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王明尘疑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有人影没有金光,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不过想起爱妻惊恐的模样,还有进来道人的身份。书生马上明白,恐怕这个道士原本是来驱邪治鬼的。
想到这里王明尘马上挣扎着坐起身形,指着瑟缩在墙角的巧莲对中年道士说道:“道长且慢动手,此乃余爱妻之残魂,照顾小生多年,虽不幸染疾辞世,仍惦念小生一切,遂留残魂强行驻世。”
听到书生那焦急万分的话语,道士清冷的目光扫视着王明尘。巧莲见到道士的目光转向王郎,不顾自身安危挡在书生身前,跪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祈求道:“真人莫要为难奴家夫君,千错万错都是奴的错。奴不该强行驻世,违逆天地伦常,只要放过奴家夫君,即使要奴魂飞魄散,奴家也在所不惜。”柔弱的话语越到后面越是变得坚定决绝,平素温柔可人的巧莲却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表现出了少有的英气。
书生看到巧莲跪地乞求,心如刀割,温柔的对着爱妻残魂说道:“巧莲你大可不必如此,为夫得你多年照顾,此生足矣,你我皆知我命已不久,何必,何苦这样的作践自己?为夫此生一无所成,却得如此贤妻生死不离,多年不弃。人生一场,终归黄土,早归黄泉对为夫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人世间,孤单飘零。”
“王郎你莫要再说下去,巧莲此生得夫君多年疼爱,始终如一,从未曾嫌弃过奴家出身低微,已是万幸。奈何巧莲福薄,不能与王郎长相厮守,如今王郎你身体不适,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否则奴家万死也难辞其咎。我本该命归幽冥,再次轮回,却因贪恋红尘,不肯离世。。。。。。”
“住口!休得呱噪!吾乃堂堂玄门羽士,释门轮回与吾何干?尔虽残魂驻世有些许不妥,但终归事出有因,自有幽冥之使司管其职。吾不过见此地阴阳失衡,恐有妖物作祟。门外忽闻尔等言语,方知事情另有始末,故现身形一探究竟,尔等恩爱纠缠,吾管不得,也懒得管。”中年道士听到二人彼此间仍是如此情深意重,且越说越荒唐,不得不打断二人言语,低声说道。
中年道士话语对于书生王明尘并无感觉,可是却使得巧莲残魂一阵模糊不清,良久才又凝住身形,由此可见道家术法的神妙,非同一般。一人一鬼见中年道士并非不通情达理,遂放下心来。
“道长云游四海,可见本领非同一般。不知道长可否伸以援手,救奴家相公,可得无量功德。”巧莲放下心后,知道眼前道士有些本事,虽不知佛家道家区别,但是仍小心自己的言语恳求道长。
中年道人听得残魂言语,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目露神光,扫视了这对痴情夫妻后,良久一身叹息,随后默默无语起来。
巧莲忽见道人眼中神光一现,顿时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又过许久才好。待听到中年道士的一声叹息后便悄无声息,便以为书生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没有办法可想了。不禁悲从心来,躲在屋角暗地里啜泣起来。
书生见到房内的情形,心中一阵明了,对于生死之事早已看淡,无所谓的笑着安慰爱妻残魂道:“巧莲莫要伤心,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非人力所能改之,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只不过自己平添烦恼。男儿立世,自有其千秋功业,余本无心仕途,考取功名不过是为了严父慈母之殷殷教诲,光耀门楣。奈何时运不济,才华有限,落得如此下场。余本想效往古之先贤,山中避世,可惜不通生产,不知劳作,生活日渐潦倒,连累娇妻也染病离世。苍茫天地之中却无我容身之所。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