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值七月,酷日当头,一个穿着深色缁衣的小伙子跋涉在沙碛中,他握剑的手老早冒汗,阳光下不时会有些反光。他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风沙吹得他睁不开眼,睫毛上粘着沙尘,目光所及之处茫然一片。这么毒的太阳,再晒下去他一定会虚脱而死。他走去的方向,无边无垠。广阔的沙漠中,前方趔趄的壮汉似乎失去了方向,显得弱不禁风。
这场追杀持续了十天十夜,从远在九千里以外的紫禁城到了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荒芜小镇,然后是这个连鸡呀鸟呀都没有的死人丘——人进必死的沙漠。
小伙子叫做张知与,是总捕头李赫的得意弟子,在缉拿朝廷钦犯朱十千的时候,因为急于求成造成计划混乱。李赫身受重伤,王府的玉如意下落不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张知与擅离职守。对此,张知与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得知朱十千的行踪,张知与毅然追捕朱十千归案。
剑光炫目,朱十千迫不得已在沙丘上打了个滚。张知与的武功在此时显得好笨拙,像是一场与大汉的搏击。两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张知与的剑被朱十千夺去扔到了老远,然后朱十千一拳会在张知与脸上,把他打得晕头转向。张知与一个扫堂腿,朱十千当即趴在沙堆里。他们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却都无法使虚弱的躯体马上恢复过来。那一夜,黄沙四起,没将他们活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女子雪白的手拧了一块毛巾,然后给躺在床上的张知与擦脸。
张知与睡梦中忧心不减,他抓住女子的手坐了起来,“你是谁?”几乎同时问出口。
女子斜坐在床边,流纱短裙显得她的小腿更加迷人。她脑后盘起的精致发髻和胸前一束长发,更让人着迷。此时,她目露秋水,对着张知与莞尔一笑。张知与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已经是全身冒汗了,他感到凉飕飕的。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抓着人家?”女子嗔怪张知与的不知礼数,又示意他看看自己胸前。张知与这才发现自己就穿了一条小裤衩。
就像被人非礼了一样,张知与忙问自己衣服的下落。女子忍俊不禁,道:“你怕什么,还担心我非礼你不成?”
听她这么一说,张知与突然有种邪恶的念头,说:“那你不怕,我非礼你吗?”说着一口吻上了女子的玉手。
女子转身躺到张知与怀里,这还真有点让他猝不及防。“我还怕,你不非礼我呢!”
张知与心中的欲望被女子挑得越来越膨胀,玩弄眼前女子的肉体成为他的渴望。两人在床上缠绵,正当张知与要解开女子衣服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窗外掠过。
张知与跑过去打开窗户一看,皓月当空,沙漠就像湖面一样平静。
女子走了过去,正欲与张知与说话,一个绑着马尾辫的男子冲进了房间,他的名字和造型一样雷人,叫马尾。
“苻姐,你没事吧?”马尾对女子道。
女子捋着胸前那束长发,不悦道:“我没事。”像是对马尾破坏她的好事感到不快。
女子主动送上门来张知与从不拒绝,但眼前这个看上去二十都未出头的女子却已经是“姐”了,不由得让人心生怀疑。马尾跑进来的时候,张知与已经看出他的武功底子不错,加上之前转瞬即逝的黑影,张知与推断,这个救命恩人绝不会就此打住,一定会有用到自己的时候。
“知与。”苻姐亲热地唤道。
张知与面不改色心不跳,唤道:“苻儿。”
苻姐被这一声吓得愣住了,心一紧脸一红,再无后话。
昨夜良辰,今夜美景,苻姐一脸冷漠,在后院掸了掸晾着的衣服,刚把那件衣服收下来,就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抱住。
苻姐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满面春风,说道:“元气恢复了?”
张知与把苻姐抱得更紧,把鼻子凑近她的脖子,闭着眼睛一副很陶醉的样子。“恢复了。”张知与睁开眼睛,凝视着苻姐的侧脸,“这么大一个客栈,怎么就你一个女人?”
苻姐的脸色晴转多云,她收下张知与的衣服递给他,道:“来,穿上,别着凉了。”她说话很轻,动作很温柔,目光散射,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方圆五百里的沙漠地带,苻姐这个绝色佳人已是尤物,你小子还妄想什么?”说话的人是一身行者打扮的中年男子。
“疯子。”苻姐对男子道,张知与对她的好感陡然下降,好奇感陡然上升,只不过是一句调侃,而且又不是针对她的调侃,就骂人了!
“我让你去绿洲找的水呢?”苻姐继续说,张知与开始有点莫名其妙。
“百灵绿洲都是你布下的机关,是不是给我一张图纸?”男子道。
“好,你随我来吧。”男子跟着苻姐走了。
张知与明显因受了冷落而不悦,苻姐转身说道:“知与,天冷,别在外面站久了。”
这倒是让张知与心里暖和了不少,他点头应诺。
大约拂晓时分,张知与推开窗户,一股肉香迎面扑来,可味入腹中,又让人想作呕。张知与一手扶着窗,一手捂着胸,这股腥味重到不行!
张知与来到厨房,,从窗口看见里头的伙计。那锅水已经沸腾,张知与仔细分辨才发现他们煮的是人头!张知与又想作呕,听见伙计在谈论勉强忍住。
“也不知苻姐是怎么了,这么好的十全大补汤居然给姓张那小子喝。”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心里也憋得慌,道,“你说这种鬼地方人迹罕至,来个人多不容易啊!不把那姓张的煮了也就算了,还平白无故让他吃人肉,便宜他了!”
张知与听得大汗淋漓,那个恶毒的女人会不会已经让自己吃了人肉,喝了人汤了?张知与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跑出了客栈。他停在客栈门口,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身后呢?张知与总有种感觉,身后的世界是炼狱,只要他回头望一眼就会万劫不复。其实他的身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栈,黄沙堆砌的客栈。
张知与突然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他抬头,看见了客栈的门匾——血沙坟墓。
张知与感到缺氧,这是什么鬼地方!眼前的景物,总是模模糊糊沾着鲜血,甚至他可以看见自己的双手,衣袖,都沾满了人血……他一定走火入魔了,张知与盘腿坐在地上,屏息运功,排除杂念,使自己冷静下来。一番疗养之后,果然好多了。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没有金鸡报晓,也有清籁轻吟。
“知与,你坐在这儿干嘛?”苻姐走出客栈道。
张知与站起来,看了一眼门匾——血沙坟墓。
苻姐道:“你要离开这儿?”
“不,只是觉得闷,出来走走。”张知与好奇地问,“沙漠中唯一的避难所,为什么给它取这么恐怖的名字?”
“这可是名副其实。”苻姐看着门匾道,“并不是每个在沙漠中迷失的人来到这儿,都可以活下来的。”
“还要干什么?”张知与既好奇又不安。
苻姐注视着张知与,说:“经历考验。”
“那我呢?”
“你也不例外。”
“你要怎么考验我?”
苻姐挽起张知与的胳膊,娇嗔道:“虽然我很喜欢你,但这考验的结果,非生即死,而且是九死一生,只能靠你自己了。”
苻姐一直面对微笑,张知与叹了口气,问:“考验什么时候开始?”
“从前天晚上,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开始。”
张知与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又好像身上流淌的血液在那一瞬间被全部抽离,他惶恐不安,问:“那什么时候结束?”
苻姐含情脉脉地看着张知与,面露微笑,说:“你死的时候。”
“什么!”不管苻姐居心何在,这两句话已经把张知与吓得够呛。
苻姐背过身去,道:“或是,我死的时候。”苻姐说这话时,表情越来越严肃,脸色惨白,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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