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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相逢犹恐在梦中

第二十五章相逢犹恐在梦中

景仁匆匆赶往杭州,直奔红袖歌楼。原来这些年来,惊鸿一直没有间断打听景仁的下落。凡可带景仁新诗来歌楼的,惊鸿都亲自接待。有时也能听到景仁的一些消息,但前几年景仁一直行踪不定,既便得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人究竟在何处。直到前些日一个秀才拿了当年景仁太白楼夺魁的诗作,讲起当时太白楼的盛况和景仁的风采才华。惊鸿才断定景仁应该是在安徽学政朱筠幕中,便想捎信给景仁。但歌楼一般不让姑娘们与外面往来。因为这里的姑娘也多是被抢来的骗来的,如果让她们私自与外面通信,家里知道自已家女儿被拐到这,还不直接把她们告官,所以她们到这里也就跟进了牢狱一样了,哪里还传得出信去,惊鸿看信发不出去,心急如焚,难道一生都要沉陷在这风尘之地?幸好那个客人曾是当年在太白楼下观看盛会的八府学子之一,对景仁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学子们纷纷买纸竞抄景仁诗篇的场面。记得当时景仁穿着白衣立在日影之中,衣袂临风飘举,宛如仙人,又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当其他学子抄完了诗都散去了,回到旅店中温课备考,他还痴痴地站在那里面,一直等到朱筠一行从太白楼下来。景仁走在他们中间,神清骨秀,潇洒俊逸。在众人之中如鹤立鸡群。他一边自惭形愧,一边暗叹人间竟会有如此人物。秀才听惊鸿说要给景仁送个信,苦于无法发出去,还以为惊鸿听了他的讲述,想见景仁一面呢,就拍着胸脯对惊鸿说:“你们歌楼对你们看管甚严。但我要带信出去,还不容易,他们还敢搜我们的身吗?”惊鸿如释重负。忙给这位公子下拜,说:“如此你可算救了我了。”那位公子倒是个守信用的人。果真把景仁的信投寄到了朱筠府中,景仁终于得到了惊鸿的消息。惊鸿在信中告诉景仁她出走以及被骗入红袖歌楼,不得脱身,自己如何想方设法寻找他的经过。景仁边看边热泪滚滚,喃喃地说:惊鸿为我吃尽了苦啊。一刻也等不及,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往杭州。

景仁一到歌楼,就以诗为贴,求见惊鸿。

真是恍如隔世。那不是惊鸿又是谁呢?那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中的人,终于站在眼前了。那自己早以为与自己生死相隔的人,就在咫尺之间,真真切切。悲喜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真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感觉了,从景仁游学开始,已经过了五年的时光了,那么多的话却无从说起,只能任泪水肆意流淌着。最后,还是景仁冲过去,把惊鸿紧紧地拥在怀里,紧紧的,生怕再一次失去,不,他绝对不能再失去惊鸿,命运何其仁慈,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把握得牢牢的。

景仁说:“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别时容易见时难。当初如果知道我这一走,竟出现这么多事,差点把我们生生的分开,当时就是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那些学问、见识,与你相比又有什么要紧。”好一会,景仁才缓缓擦了脸上的泪。仔细打量惊鸿。像是要把惊鸿装进他的心里。像是要把这一生一世,把三生三世印在心里。惊鸿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着白色男装,神情显得有些伤痛凝重。不似原来鹅黄嫩绿的打扮和情致,如春天一般娇嫩,也没有似嗔似喜的小女儿情态。知道她心里也压着很多的苦。她眉眼间还是甜美而洁净的轮廓,那种就连忧伤起来都显得无辜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痛。岁月的痕迹更多地表现在手上,那原来圆润的手,变得纤细而苍白。冷而干燥。就连长长的指甲,也闪着忧伤的光泽。也许是经常弹琴造成的,也许是每日要梳理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惊鸿拉着景仁的手,也细细打量景仁。见景仁气骨未衰,但却更加憔悴清瘦,原来炯炯有神的双眸现在笼罩在深深的阴影里。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又傲视群雄的神采。身上还散发着草药的苦涩气息。头上已有了缕缕白发,更加心酸,问:“哥哥这些年还好吗?一路飘泊可要保重身体。哥哥可知道,这些年的时光,倒不像是水一般流过去的,却像一匹马从我们身上践踏而过,我们还能活着,还能见面,就不容易了。”

景仁的泪水又禁不住地流了下来:“没有妹妹我如何能好,只不过还留着些残喘罢了。‘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相逢犹恐在梦中。’”

惊鸿也泣不成声:“如果知道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和困扰,倒不如我当时真的死了。或者如死了一样。让你把我忘了,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景仁说:“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前年,去你家找你,听说你死了。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和痛苦。心为之碎、肠为之断都不足以形容。天长地久时有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亲自到那河边去看,去试那水的冷暖,一直往那水流中心走。想上穷碧落下黄泉去找你。可是发现水并不深,不能淹没我。我就怀着侥幸,想水并不深,你也许还活着。那刚是春天,水还凉,凉得就像是你的泪水。让我在其中浮浮沉沉。”

惊鸿说:“爹扣了你的来信,却给我一封姨母的来信,就你成了亲,我心中绝望,答应了与方公子的亲事。后来我发现了你的那些信。知道误会了你,又退不了亲。就想出假死的方法出走寻你。只顾给家里留些颜面,没想到差点害死你。这些年哥哥的病可好些了?”

景仁说:“我这病,都是心中郁结所致,见了你,也就好了。”景仁沉吟一会,对惊鸿说:“母亲在家给我订了亲,我不知情,用书本代替我与赵氏成了亲,我原也不知情的。妹妹不会怪我吧。”

惊鸿说:“这些年过去,怎会没有苍海桑田的变化。什么变化都想到了,只是我的心却无法改变的。”惊鸿眼光很深。“这些年我不再求生活的色彩,只求它像这白衣一样,不染尘埃。记得我们背过李义山的一句诗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还有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景仁再次把惊鸿拥在怀里:“求你了,我们再不要分离,永远都不要。”他们无暇擦去脸上的泪水,一任它-把衣服洇湿。又像河水绝堤,泛滥着把他们完全淹没。他们分不清是谁的泪,分不清是冷是热。只任它把这些年的痛苦慢慢溶解。

那老板娘把景仁请进惊鸿的那里。未听到里面有丝竹歌曲之声,却听见一阵阵隐约的哭声。眉头拧到了一起,问旁边的几个下人:“这是怎么回事?到这里来玩不高高兴兴的,号什么丧啊?一会把别的客人都影响了。”那下人说:“八成是家人或亲戚来了。再不就是旧日的相好也不一定。”“坏了”,那老板娘挑了挑精明的眉毛,我们怎么疏忽了。如果是家人找上来或告了官就麻烦了。以后这类事情要多加小心。一会问一问,倒底是什么人,如果真是她的家人或相好,我们得及时地想个办法。

惊鸿和景仁又各自讲了这两年的经历。讲到山穷水尽之处,一起唏嘘饮泣。讲到峰回路转时,就一起稍感宽慰。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过去了。老板娘扭着肥胖的身体走了进来。他们无法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老板娘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那景仁根本就不是风月场中人,满脸泪痕,深情款款,与惊鸿两情眷眷,似是一心为惊鸿而来,立即感到了一种威胁,感觉惊鸿这棵摇钱树就要被连根拔走了。看到两人依然旁若无人地叙谈过往。就大声地咳了一声,高声说:“一个时辰到了,这是惊鸿自己定下的规矩。惊鸿是我们这里的花魅,卖艺不卖身的。每个客人,只招待一个时辰。”两人吓了一跳。惊鸿忙说:“妈妈,这是自家表哥。许久不见了,我想多留一会,我离家数年,想听表哥讲讲家中的近况。请妈妈通融一下。”老板娘一听果然是亲戚,表哥,看来还不只如此,看神色多半是惊鸿倾心之人。“就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是你表哥啊,那可是自家人啊。多呆一会也无妨。你表哥倒是一表人才啊,看来也是个读书人。姓什么叫什么?可有功名啊。”景仁不她因何问起,也不会隐悔,也感激老板娘给他通融。便说:“我姓黄,名景仁,常州人氏,还是个秀才。”“黄景仁!!!”老板娘这倒吃了一惊,心想:“我说,这惊鸿定下规矩,拿着黄景仁的诗来找她,就不用花钱呢?原来以为是为了收集好的唱词,好招揽更多客人,却不知源头在这,这个鬼丫头,是用这个方式找人啊。我被她耍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堆着笑:“久闻大名了,这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你的诗词,客人们也愿意听。以后公子有空可要多写一些啊。只要公子有新词,随时可以见惊鸿姑娘。”景仁说:“这倒不难,我写便是了。”老板娘笑着说:“那太好了,你跟惊鸿再唠一会吧。”惊鸿一见老板娘出去,就紧张地对景仁说:“哥哥怎么犯傻了,到这里来的人,哪有告诉她真名的。一旦传出去,也会毁了你的清誉啊。”景仁道:“见了妹妹,心都在你这里,那里想那么多,要什么清誉,大不了像柳三变、杜枚之。”惊鸿道:“柳三变、杜枚之,难道哥哥真的把我当成了青楼女子。”景仁说:“我说错了,我只是说为了你不在乎什么?我这次回来定是要救你出去的。”想起昔日两人青梅竹马,现在却是以这种身份相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惊鸿说:“也不要按她说的给她写什么词了,我当时要你的诗词,只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我恨极了这风尘之地,可不要我还没出去,她又把你扯了起来。老板娘绝非善类。我当时就是受了她的骗才被关到这里来的,这些年的分离之苦也都是承她所赐。而且我发现歌楼中的许多女孩都是她骗来的,有的来了一段时间就失忆了,可能是给吃了药。或者是头部受到击打。这样好让她们听她摆布。她们只是要利用我的技艺与学识帮她们多赚些银子,才没让我失忆,但我也时时处在威胁之中。你跟他打交道要小心。”景仁道:“这里原来这么危险啊,我只顾想着,能多见你一面就好,倒没想这些,你一说我就明白了,这里是黄金牢、虎狼窝啊,我一定得尽快想办法救你出去,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不管有多难,我一定救你出去。”那老板娘早就不放心惊鸿了,根本没走,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呢,此时恨得几乎把牙都快咬碎了。暗骂,惊鸿,臭丫头。你还想出去!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过了半个时辰,老板娘又走进来了。惊鸿一眼就看出她眼中带着一股寒气,板娘说:“这回可不能再呆了。这规矩是她自己定的。如果她再破坏的,其他姐妹就有意见了。平时我就纵着她,她想什么样就什么样,如果这回再违反规矩,也就永远都不要有规矩了,就让她也跟其他的姐妹一样接客吧。”惊鸿听话中带着威摄,感觉不妙,就对景仁说:“你就走吧,天色晚了,一定多加小心。”景仁哪里舍得。恨不得就这样天荒地老下去,生怕一分开,惊鸿又在他生命中消失,他还记得当时听到惊鸿死迅时,那生不如死的滋味。抓住惊鸿的手不放,惊鸿知道这老板娘心黑,也怕以后再无法相见,把他推到了门口。景仁极不情愿地走出去,惊鸿依依不舍地相送,景仁想,快些把惊鸿救出去才是正事,不愁以后没时间朝夕相处。便对老板娘说:“我想把惊鸿赎出去,得多少银两。”老板娘撇撇嘴说:“黄金千两。惊鸿可是我们的花魁,”“黄金千两”像景仁这样的寒士哪有这么多钱。“你行行好吧!”景仁哀求说:“她这些年给你们挣了多少,你们还会亏么,就把自由还给她吧。”老板娘说:“你当我们是什么地方,是佛堂吗?凭什么对你们慈悲呢?”景仁看多说无益,怕她再迁怒惊鸿,找她麻烦。就说:“那好,我自会想办法凑钱,你们一定善待惊鸿。”说罢愤然而去。

老板娘看着他的背影走了出去,立即找来两个亲信。阴阴地说:“现在麻烦了,刚才那个小子是黄景仁,可是个有名的,虽然穷,很多显贵和名士也都认识他,欣赏他,他会不会找个人帮他整治我们。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他不会轻易罢休。”其中一个说:“这可不好说,这个小子应该是个聪明人,就算没人帮他,听说他的诗文写得好,连朝廷里的大臣们都愿意看。哪天把这事写出去,没准连皇上都能读着,那时我们还不完蛋了。不行让他花几个钱把惊鸿弄走就行了。”老坂娘说:“我的妈呀,怎么碰这么个人。不行,不能让这小子搅了咱们的事。他要能拿出钱也行,就怕他拿不出来,狗急跳墙,来找啥们的麻烦。再说我可舍不得惊鸿,怎么说也能把这个书院再撑几年。那些没脑子的庸脂俗粉能为咱们挣几个钱。还不够她们自己吃的穿的,全都靠惊鸿呢。趁现在天黑了,你们追上他,把咱这让姑娘们失忆的药给他塞嘴里,那他可就什么都记不住了。这事不就了了么。”

景仁从歌楼出来,边走边沉浸在与惊鸿相聚的情境中,竟不知是梦是真。见天色已晚,正想着是到寺中住一宿,还是去仇丽亭那里,最后还是决定去仇丽亭那去。因为看来赎惊鸿也不是一个好办的事,到仇丽亭那也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想到这里,一边辩认道路,一边加快脚步。景仁在杭州没呆过多长时间,道路本来不熟。天又黑,一会便弄混了方向,路上人也少,没法问路,心想,罢了,暂且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就好。正想着。忽然围上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一边向景仁靠近,一边狞笑。景仁十分惊恐,以为遇到了劫匪。壮了壮胆,对那几个人说:“你们想干什么,我一介寒士,身上没有几文,你们愿拿便拿去吧。我不愿与你们纠缠。”那两个人冷笑道:“谁愿意要你们的那两个小钱。你要给也行,等我们处理完了你再说?”景仁道:“处理我,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我说这位公子,姓黄吧,这可怪不得我们,谁让你纠缠上我们的花魁呢?你把这瓶药水喝了就行,这是孟婆汤,你喝了他,把往事一忘,就跟新投胎一样。什么麻烦都没了。”景仁吓得魂飞魄散:“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就要下这种毒手,不怕伤天害理吗?”那两个人说:“没什么伤天害理。不过让你把脑子里没用的东西清一清理。少些烦恼。佛祖们行善,不也是让人忘掉烦恼吗?我们跟佛祖做的事有什么区别。”景仁一看,跟这些丧心病狂的人讲道理也无用了。一想到要变成白痴,要把一切都忘了,忘了诗文也罢,忘了惊鸿他不成了行尸走肉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从腰间拔出配剑,那剑就是当初珍珠娘所赠,一来作为纪念,二来景仁经常漂泊游走,景仁一直随身带着,有空也习一下珍珠娘教的剑法。平时只是用壮胆,今天却真要用它防身了。景仁一边挥舞着剑一边说:“姐姐保佑我吧。”那两个人一阵狂笑:“这剑是吓人的吧。”景仁说:“你们过来吧,如果我打得过你们,就杀了你们,以免以后再加害惊鸿,如果打不过,我就血溅当场,让你们少不了官私。我不会做无知无识的人偶。”两个人还真的为难了,一看对面的公子剑光凛凛,一副要拼命的架式。正踌躇着怎么办。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谁在这里公然行凶!”说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差官走了过来,还有一个像家丁模样的人提着灯笼。那两人心虚,撒脚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是那个人,拿剑要杀我们!”差官不明所以,向景仁逼来。景仁刚刚惊惧交加,见歹徒跑了,又来了两个差官要抓自己,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地。那个官员模样的人走过来,让家丁把灯笼拿近些,仔细一看,惊呼:“这不是黄景仁吗?怎么会在这里。”原来,此人原是景仁的旧识常州知府潘询。在常州,景仁十七岁那样参加武进县童子试,,并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得到常州知府潘洵的接见。这潘洵也是个人物。二十岁就考中举人,没过两年升了五品知府。可谓少年得志,满腹经纶,不太把别人放在眼里。却见常州又出了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而且资质才华都在自己之上,虽然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但仍是真心佩服,在景仁面前,他从不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官员,而是待之以朋友之谊。倒是景仁心高气傲,不愿攀附权贵,对他敬而远之。后来景仁就读龙城书院。潘洵与邵齐焘交厚,在巡视书院时,又见过景仁几次,试过他的诗文、书画,看到景仁学业又突飞猛过,与邵齐焘说:“雏凤新于老凤声,以后景仁才真正会成为常州的骄傲啊。”虽然景仁有些恃才傲物的才子性情让潘洵不舒服。景仁那年病愈后参加乡试时,潘洵还是与考官凯龙川特意提起过景仁。说此人是不可多得的英才。万不可因为他孑傲不驯而热情摒弃他。其人虽然不合潮流,狂妄张扬,但其才不可废。凯龙川也十分欣赏景仁才华。于是向主考官极力推荐景仁。但因其他考官都认为景仁文章犀利、观点偏激、一身才子傲骨,并非他们需要选拔的那种人才,并纷纷议论凯龙川如此替景仁说话,可能因为他的私人好恶,收了贿赂也不一定。那凯龙川年事已高,当时还在病中,又加连日批卷劳累,被这种流言所伤,一气之下,猝然而死,景仁也名落孙山,潘洵听了此事十分惋惜,一是因为凯老先生的死,一个是因为景仁的怀才不遇,还特意写了封信鼓励景仁:“山蕴玉而含喗,水含珠则川媚。”大意就是你是块金子以后还会发光的。让景仁备感知已之情,景仁原不知其中的曲折,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潘洵请凯龙川推荐自己的事,以及最后凯龙川的猝死,心中又感激又沉痛,还特意写诗悼念凯老先生。”故而景仁与潘洵交往不多。交情却也不算浅。半年前,潘洵转到杭州上任。这里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像潘洵这样还有些文气的人,在官场上不像在常州那么好混,再加上妻子两年前过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时常闷闷不乐,没事时就和一些旧日的文朋诗友喝酒唱和。渐渐失去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变得有些颓废和发福。但仍不改旧时的斯文。今晚,也是跟别人喝酒,回来正好碰见景仁。潘洵见景仁昏迷,赶紧让差官帮着抬到自己府中,请来郎中看。

郎中仔细给景仁诊了脉,不断摇头叹气说:“此人原有肺疾,身体极弱,刚刚又急火攻心。脉象极乱,虽然还没有性命之忧,恐怕寿数也不会太长了。尽量让他心平气和,快乐愉悦,或者可以多撑几年。”

那郎中让人给景仁喂了药,景仁才悠悠醒转。一见潘洵,如在梦中,真有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潘洵问景仁为何沦落至此呢?景仁无暇说这些年来的经历,只把他到红袖歌楼寻找惊鸿,后来被歌楼的人堵截,那些人是红袖歌楼的打手,要灌他一碗让人失忆的药水,他被迫拿剑自卫这一段告诉了潘洵。

潘洵一听:“居然有这种事。在我的管辖内还有这种事。我原以为那里不过是风尘之地,没想到从中有这么险恶之事发生。我一定要管一管!”

景仁说:“听惊鸿说,这里很多人都是跟她一样被骗来,被抢来的,里面有很多打手,她们插翅难飞的。有的女孩还被喝了那种让人失忆的药。今天那老板娘看我想救惊鸿出去。就对我下毒手。想要把这种药给我也灌下去。幸亏你们赶来。不然我恐怕这时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潘洵气得双眉倒立:“如此猖狂,还有没有法纪了。我刚才怎么这么糊涂,只看到你拿剑就冲着你来了,竟放走了那两个恶徒,不然当时抓了他们,录了口供,再收拾他们就容易了。”

景仁道:“不行,我还得回去。他们对我要下毒手,惊鸿在那就更危险了。”说着就强撑着要起来。潘洵赶紧让他躺下,景仁心像被油煎着一样,怎肯休息。“我怕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我感觉惊鸿就危在旦夕,他们会给她吃那种药,在茶里、饭里、或直接放给她灌下去,真的,然后让她什么都不记得的。”景仁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潘洵也感觉事情十分紧急。对景仁说:“那你也不能去,你文弱书生去了,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让自己身陷险境。”

景仁说:“我不怕,我要救惊鸿去,我必须得救她。这么多年,我终于又见到她了,我不能失去她,她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剪熬啊!”

潘洵怕景仁再急火攻心。就对景仁说:“你先不要去,你去会打草惊蛇。现在她们未必会把惊鸿怎么样,惊鸿毕竟在那里呆了几年都还无恙。这些恶徒,先不要与她们硬碰,要是把她们逼急了,她们可能不顾一切,什么伤天害理的都作。为惊鸿着想,我们先别惊动她们,想个妥当的办法,把她救出来。开青楼法律上是无法管制的,只有抓住她们拐骗妇女,或残害他人的证据,才能治她们。这样吧,你别去,我去,我化装成富家老爷,带两个家丁去。假装寻欢作乐去,摸一摸里面的底,以后怎么办,我也好有个数。不行的话,我先带些银两,虽没有千金之多,但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把惊鸿赎出来。”景仁这才觉得略略心安一些,觉得这样确实稳妥多了。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给潘洵下拜。“若能如此,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潘洵心想:“这景仁恃才狂妄,今天怎么为个女子不惜摧眉折腰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当即让家人看护景仁,自己一边整顿衣装,一边拿笔墨让景仁写几个字,以便让他好与惊鸿接洽。景仁拿起笔,用擅抖的手定下两行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望卿珍重,多加餐饭。”还觉不够,潘洵已换好衣装。带个两个同样改了装的差官,奔红袖歌楼而去。

景仁心中不断祈祷:“愿惊鸿平安。若惊鸿平安,再折我几年寿数也行。再不要有不幸的事情落到惊鸿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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