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暖的傍晚，梅可独自走在去美术班的路上。街边的桃树上开满了粉色和白色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梅可静静地走着，感觉莫名的惆怅。她又想起了和林宁在一起的时光。许多个温暖的春天的下午，放学后，她送林宁回家。林宁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边。空气中同样弥漫着花香，还有植物的清香。她慢慢走完了那段路，到了美术班楼下。她正准备上楼，忽然看见了彭凯和一个女孩站在美术班门口说话。梅可在美术班见过那女孩几次，是她喜欢的气质文静的类型。她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彭凯一定喜欢上她了。梅可不仅仅只是猜疑，她认定了这是事实。她又生气又难过。她转身往回走，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也不知道去哪里才好。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彭凯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情景，越想越觉得生气。她又开始想念林宁，她觉得那么孤单和寂寞，那么希望能重新和林宁在一起。她决定给林宁打电话。她从挎包里拿出电话本，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林宁留给她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喂？”
“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下林宁。”
“找谁？”
“林宁。”
“啊，你找林宁啊，你等一会儿，我去帮你叫。”
梅可是激动的，林宁并没有回郑州，而是呆在家里。她等待着。就在她已经开始感觉焦躁的时候，话筒终于又被人拿了起来。
“喂？”
这是梅可第一次和林宁通电话，她听不出来那是不是林宁的声音。
“是林宁吗？”
“是我。”
梅可这时候也听出了她的声音。
“我是梅可。”
“啊。”林宁的反应并不热烈。
梅可又有了生疏的感觉。“你在家里啊。”
“恩，你在哪呢？”
“我在海城。”
“你怎么去海城了？”
“我在这边学美术。”
“哦。”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吧。”
“我要上班，你来我上班的地方找我吧。”
“你在哪上班？”
“在饭店做服务员。”林宁接着告诉了梅可饭店的地址，又留了饭店的电话，叮嘱她要是找不着就打电话。
“那就这样了。”林宁最后说道。
“再见。”梅可的话音刚落，林宁就挂断了电话。
就要见到林宁了，梅可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决定不去上课了，回住处看书，早点儿睡觉。回去的路上，梅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要让林宁到海城来找工作，那样她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梅可回到了住处。她本来是想看书的，结果却是什么书也看不进去。她有了和彭凯分手的念头。如果真的跟他分手了她该怎么办呢？晚上下课后她是不敢一个人回住处的。梅可想着这个实际的问题。她已经不再认定彭凯喜欢上了别人，她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疑心太重了，也许那只是她的想象而已。正胡思乱想着，她听见门铃响了。随后，她听见房东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开门的声音，一阵模糊的说话声过后，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她说了一声。
门被推开了，满头白发的房东阿姨说道：“有人找你。”
梅可知道是彭凯，房东阿姨也在她搬进来时见过他，她谎称彭凯是她的亲戚。梅可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走到门口。果然是彭凯。
“阿姨，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梅可转过头对房东阿姨说道。
“好，你去吧。”老人笑盈盈地应道。
梅可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了，然后便领先往楼下走去。一直到了楼下，她才停下来。
“你怎么没去上课？”彭凯问道。
“有点儿不舒服。”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梅可从来没有给彭凯打过电话。她没吭声。
“是哪里不舒服？”彭凯又问道。
“胃。”
“现在还不舒服吗？”
“现在没事了。”
“你以前胃就不好吗？”
“恩。”
“有没有去检查过？”
“没有。”
“明天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不用，我明天要回北城。”
“回去有事吗？”
“家里有点儿事。”
“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就回来。”
“晚上去上课吗？”
“去。”
彭凯不说话了。
“我要回去睡觉了。”梅可说。
“我送你上楼。”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梅可就出发了。她回到北城，按照林宁在电话里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上班的小饭店。饭店的寒酸，不起眼让梅可感到失望。她走进店里时只有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在擦桌子。
“请问林宁在吗？”梅可问道。
“她在里面。”
“麻烦你叫她出来一下。”
“你进去吧，她跟我说了今天会有人来找她。”
“一直走进去吗？”
“对，一直往前走。”
梅可一直走进了厨房，见林宁正坐在板凳上择菜，另外还有两个年轻男孩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三个人正在说话。
“林宁。”她叫了一声。
“你来啦。”林宁笑着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这是谁呀？”一个男孩笑着问。
“是我同学，人家可是大学苗子，现在在海城上学。”林宁说。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能有这样的朋友。”
梅可走到林宁对面，蹲下去帮她一起择菜。
“不用你，这活不是你干的。”林宁说。
“也不把凳子给人家坐。”另一个男孩在旁边说道。
林宁赶忙把板凳推给梅可。“不用你动手，你坐着就行了。”
梅可坐上了板凳。
林宁又和那两个男孩说起话来，不时开着玩笑。梅可成了一个尴尬的局外人。她不喜欢这时候的林宁，觉得她不再属于她。
“我带你去后院儿。你在那里等我，这里太脏了。”林宁终于又关注起梅可来。
梅可站了起来。她跟着林宁离开厨房，走到一个小而整洁的院子里。靠近屋门口并排放着两把靠背椅。一条黑狗趴在院子里面。看见她们进来，它站了起来。梅可有些害怕，停下了脚步。
“没事，它栓着呢，它不咬人。”林宁说着，走到狗身边，摸了摸它的脖子。“小黑，趴下。”
狗顺从地重又趴下了。
“你在这坐，等我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干活。”林宁说。
“你去忙吧。”
“我一会儿就好。”
林宁进去了。梅可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那条狗静静地望着她。梅可四处打量着，她有种十分十分寂寞的感觉，竟然有些后悔到这里来。梅可静不下心来，她只坐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她走回厨房，见林宁正在切土豆丝。刚刚呆在厨房里的那两个男孩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又进来了。”林宁说。
“我看你干活。”
“我现在可会做菜了，今天中午我做菜给你吃。”
“老板会让你做吗？”
“有时候厨师不在，就是我做，刚才呆在这里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小工。”
正说到这里，一个男孩换了白色的厨师服又走了进来。
“要做菜了，有油烟，你还是去后院儿吧。”林宁说。
梅可一个人返回了院子里。她百无聊赖地一会儿坐，一会儿站起来走两步。一直到吃午饭，林宁都没有腾出功夫陪她。吃过午饭后，林宁送梅可去车站。终于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她们默默地走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梅可又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你怎么去海城学美术了？”林宁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休学了。”
“为什么休学？”
“身体不好。”
“还是以前那个老毛病吗？”
“恩。”
“怎么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不爱理我，把我给忘了。”
“身体一直不好。”
“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
两个人又默默走了一会儿。
“你怎么在这上班？”梅可又问。
“在这上班不累，离家又近，早晨八点半到这就行，下午四点半就下班，每天都可以回家，回家又有伴儿，我们村还有一个女的就在隔壁饭店，是她介绍我到这里来的。”林宁说。
“跟我去海城吧，你可以在那边找工作，那样的话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你上学，我去干什么呀。”
梅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事。“去吧，海城也更好，你呆在这边干什么呀，去海城，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我能有什么发展呀？”
“哎呀，你去吧。”
“我想想。”
“你想结婚吗？”
“不太想，我不太想像我们村那些女的一样，早早就结了婚，然后生孩子，生完孩子以后整个人就不再爱打扮，穿着拖鞋，头也不梳就出门。”
“是啊，那有什么意思啊。”梅可难以想象那样的生活。
“你在海城住哪里？”
“租房子住。”
“是你一个人住吗？”
“都是合租。”
“你没有交其他朋友吗？”
“没有，第一个跟我合租的女孩比我大九岁，她想考成人教育，她十七岁就跟她男朋友同居了，她在海城上学都是她男朋友供她。还有一个女孩前段时间跟我住在一起，她跟我说她和她男朋友的事，说他们有一次被她男朋友的继母堵在床上了。”梅可说着许文和程菲的事。
“你怎么净遇到那样的人，别跟她们在一起，别让她们带坏了。”林宁说。
梅可想着她和彭凯的事，她的心直往下沉。临上车前，她把事先写好的房东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林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