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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前(下)

时间总是流逝的最快的东西,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自爷爷死后,我每天都很努力的读书,很努力的表现自己,很努力的成为一个最讨人喜欢的公主。虽然自那天之后,父亲越来越少回家,对我也越来越冷淡。可我总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那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多,那只是因为我还没有表现到最好。于是更加努力的学习,除了学习学校里的课程之位,我甚至还让福叔帮我请了美术和商业课的老师,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我们家是房地产公司,相信我学好这些,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或许是因为我继承了爷爷的聪明头脑,再加上我后天的努力,没多久,我就学得像模像样了。我不但以10岁的年龄被重点高中破格录取了,在美术和商业上也小有成绩。就在上个星期,当我的美术老师告诉我说,以我现在的美术水平,可以开始正式学习建筑设计的时候,我开心的立刻打电话给父亲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可他听后并没有像我想象的一样高兴,反而十分生气的告诉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学美术了。我听后心里虽然很难过,但却并不气馁,只是安慰自己说,父亲一定是想让我一心学好经商,做房地产的不一定需要会画图啊,于是集中精力在经商的学习上。为此我还特别要求要再多学两门外语,这次父亲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似乎还很赞成。看到父亲欣然同意的样子,我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自己这次做对了。

最近,电视里一直在报道关于温氏的新闻,上面说,爸爸正式把温氏改名为方氏;上面说,方氏打算开发新的商业区,这一举措却遭到了部分环保人士的激励反对;上面还说...看着这一则则新闻,我开始为父亲担心了起来,难怪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帮他。我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找到了关于新的商业区的相关资料,再仔细研究过后,运用这一年来我所学到的相关知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拟定了一份在保留原始环境风貌的情况下进行商业改造的计划书,写完后,我把它悄悄地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我相信他看到后,一定会很高兴的。事实上,他看到之后,确实很高兴,可当他把福叔叫到书房,听说那份计划书是我拟定的之后,就立刻大发雷霆,不但把我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还命令福叔立刻帮我办出国的手续。

听他要把我送出国,我一脸的震惊,颤巍巍的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说:“爸爸,那份计划书拟的不好吗?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我不应该多事的,可是我只是想要帮爸爸的忙啊,如果爸爸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爸爸不把我送走,我愿意什么都听爸爸的。”

他看着我颤抖的双手和努力忍住泪水的样子,似乎心有不忍,语气也相对缓和了很多:“爸爸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累而已,爸爸知道你从小就喜欢音乐,所以早就联系好了国外的音乐学院,本想等到你学好外语之后再过去的,如今看来,你还是现在就过去吧,爸爸只是想让你学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你乖,听爸爸的话,到那边好好学习,等到学好了,爸爸还想听你弹琴给我听呢。”

“爸爸真的不是因为讨厌我才送我走的?”我慢慢松开抓着他的手,仍旧不放心的问道。

“爸爸怎么会讨厌我的宝贝女儿呢,你乖听话,等你学业有成了,爸爸会把你接回来的。”他拍了拍我的脸颊说。

听他那么说,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虽然心里不情愿跟他分开,可是为了他刚刚说想要听我弹琴的心愿,我还是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一个星期后,我踏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爸爸说公司离不开他,所以并没有陪我过来,就只是让福叔帮忙照看我。福叔原是爷爷家的管家,后来因为妈妈嫁给了爸爸,爷爷不放心,就让福叔过来这边当管家,再后来我出生后,他还兼起了保姆的责任。在我的整个童年里,除了爸爸和爷爷之外,我最爱的就是福叔了,所以虽然爸爸这次没有陪在我身边,可是有福叔在我也放心了不少。

到了巴黎之后,因为语言不通,我并没有急着去上音乐学院,而是选择了从高中读起。因为之前在家的时候多少有学过一些法语,虽然只有一些皮毛,但是因为我天资聪明,加之课程本身跟中国的相似,所以很快的就跟上了这边的进度。

在12岁那年,我正式的考入了巴黎国立音乐学院。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高兴的想要打电话告诉父亲这个惊喜,谁知就在这时接到了他要我回家的电话,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过去的两年里,他都以不想耽误我的学业为由,只是准许我在春节的时候回家两天,可是现在他竟然会主动打电话让我回去,我在心里猜想,莫非他早就知道我考上了,所以打算让我回去庆祝。于是赶紧吩咐福叔订了最早的航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去。我兴奋地又叫又跳,却忽略了福叔那欲言又止的怪异举止。

好不容易挨过了在飞机上那段漫长的时间,一下机我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刚一进家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家里似乎在开party,来了很多人,我看着在这些人中谈笑风生的父亲,并没有立刻走过去。来参加聚会的一些人好像也开始注意到刚刚进来的我,纷纷往我这边看来,父亲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我,在他认出是我的时候,似乎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回来,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就绽开笑容,展开双臂等着我走过去。看着他的笑,我总算回过神,原来这party是为了欢迎我才办的啊。

我向他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说:“爸爸,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听后笑的更大声了,开口道:“想,我怎么会不想我的宝贝女儿呢。”说完拍了拍我的肩接着道:“你啊,都那么大个人了还撒娇,路上一定累了吧,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晚点我再去看你。”

听他那么说我有些不解,回房休息,这party不是欢迎我的吗,主角不在场能行吗?但是旋即一想,父亲应该只是怕我累着,他不是说了嘛,晚点会来找我的,那我不如就先回房换件衣服洗个澡再说。于是点了点头,跟着福叔先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并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套最漂亮的小礼服换上,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父亲来找我,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他推门进来,似乎心事重重,连我换了衣服都不知道,他在我旁边坐下,说是有事要跟我说,看他那一脸凝重的样子,我压下等了一晚上的不耐,心里猜想会不会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一直凝神静气,等着他开口。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你也知道,自从你妈妈走后,那么多年来,我都是单身一个人,现在你也大了,我想我是时候找个人来照顾自己,所以这次叫你回来,是...”

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说:“爸,其实我心里一直希望你能再找一个,只是怕爸你没有这个意思。”强掩着心里的悲伤,我笑着对他说:“现在既然你有这方面想法的话,我当然赞成啦,爸爸那么疼我,我也希望有个人来疼爸爸啊。”

他听我那么说,似乎松了口气,说:“我本来以为你会反对,还想暂时瞒着你呢,现在看来,我之前都是白担心了,其实那个人我早就找到了,这次叫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婚礼。”我毫无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心里因为这两字掀起了轩然大波,我本以为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帮他挑选一下合适的人,谁知道,他自己早已经找好了,那现在算是什么意思,例行通知吗?我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啊,我们再过两天就结婚了,今晚是我们的订婚宴。我们没想到你会那么早回来,因为怕你会反对,所以刚刚并没有直接告诉你。”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越发难看的脸色,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听他怕我反对的说法,我的心慢慢没那么难受了,看来最起码他还是会顾及我的感受的,脑子也慢慢能够运转了。我想起刚刚进门时,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我记得她是爷爷生病期间的看护,刚刚见到她的时候,以为她只是来恭喜我的而已,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现在看来,爸爸不会娶得就是她吧。我看着兀自十分兴奋地爸爸,不确定的问道:“爸爸要娶得是不是过去爷爷的看护,潘韵阿姨?”

他听后有一瞬间的震惊,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啊,对了,你刚刚见到她了是吧,对啊,爸爸要娶的人就是她,从今天开始你不要阿姨阿姨的叫了,你要开始习惯叫人家妈妈,还有,潘韵她本身还有两个儿子,年纪比你大两岁,今后也会住在这个家里,所以你还多了两个哥哥。”

他之后还说了很多话,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就连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整个晚上,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他提到潘韵及她那两个儿子的时候的开心笑脸,那是即使在我小的时候都从没见过的幸福神情。那表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看来他是真的很爱那个潘韵啊,对了,还有她那两个儿子,他提起那两个孩子的神情,让我有种他们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我是被他捡来的错觉。

我就这样一直呆坐在床上,直到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敲门声,我才慢慢回过神,看了看窗外那已经大亮的天空,我不禁苦笑了下,原来我就这么做了一个晚上。门外的人见我久久没有回应,出声喊道:“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着小姐下楼用餐。”

我听出是福叔的声音,忙出声道:“知道了,我梳洗一下就下去。”看了看身上还穿着的小礼服,又苦笑了下,重新从箱子里翻出平时的衣服,走进浴室。等我再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苦笑已经不见了,我在心里暗自发誓,为了父亲的幸福,我会努力让自己适应接下来的生活的。

我一走出房间,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笑声,我听得出,那是爸爸的笑声,那可是我多年来都不曾听到过的了,心里虽然苦涩,但是想着爸爸能高兴,还是强忍了下来,走下楼去。潘韵见我下楼,连忙招呼我坐下,吩咐张嫂把我的早餐端出来,那摸样仿佛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我是到她们家做客的客人。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坐下,开始吃我的早餐。

爸爸见状,不高兴的瞪着我说:“怎么这么没礼貌呢,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还不快叫人。”

看着爸爸那越发阴沉的脸色,我欲开口唤人,可妈妈两个字,却始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开口唤了声阿姨。

爸爸听后欲待再发作,却被潘韵按住:“没事的,还是小孩子嘛,一开始肯定不习惯的,慢慢来就好了,女儿这才刚回来,你就别发脾气了,大家吃早餐吧。”说完还冲着我安慰似的笑了笑,看着爸爸的怒火轻易地就被她抚平了,我心里更加难过,脸上却依旧装作不在乎的继续吃我的早餐。

似乎是感觉到饭桌上的尴尬气氛,潘韵开口对我说道:“对了,我的两个儿子你还没有见过吧。”没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指着坐在我对面埋头吃着早餐的两个男生介绍道:“左边的那个是老大叫方志文,右边的那个叫方志武,他们两个啊,今年都是14岁,刚好比你大两岁,从今以后算是你的哥哥了。”说完,冲着她的两个儿子说道:“从今以后,你们两个要肩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知道吗?不要让妹妹在外面受人欺负。”

对面的两个男生听了,齐齐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吃他们的早餐。

潘韵见状,正要开口教训,却被父亲拦了下来:“你忘了你刚刚跟我是怎么说的,大家都还是孩子,相处久了就熟了,用不着咱们操心。”她听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心里并不在意对面的那两兄弟对我的态度,只是刚刚潘韵在介绍的时候说他们两个姓什么?对了,姓方,他们两兄弟竟然也姓方,这是巧合吗?我并没有把心里的疑问显露出来,只是安静地继续吃着我的早餐。

两天之后,在众人的祝福下,他和潘韵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婚礼之前他还带着我和潘韵她们一家为方氏拍摄了下一期楼盘的广告。方氏是房地产企业,而主打的就是温馨家居,所以每年我都会在春节回来的时候和他拍摄一组广告,只是没想到,今年他身边只站着我的位置竟会容纳了那么多人。

晚上,在家里还举行了一场私人party。看着他和潘韵接受众人祝福的幸福摸样,我仿佛是个外人。我知道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我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就再也绷不住了。于是趁着众人不注意,我悄悄地离开了会场,独自一人走上楼去。我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三楼的杂物房,我知道自从潘韵搬来之后,原本妈妈的东西就被爸爸命人搬来了这里,轻轻关上杂物房的门,我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等到我哭够了,才慢慢站起身打开了杂物房的灯。看着这一屋子胡乱堆放的母亲的东西,我忍住又想要哭的冲动,默默地收拾了起来。在一个被弃置在角落的箱子里,我找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婚纱照,那是直到我离开这个家的时候,都还一直挂在爸爸房间里的,可如今这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我细心的慢慢把照片上的灰擦干净,看着照片上妈妈灿烂的笑容,我心里不禁一片凄然。小心的把照片放好,我拿起压在照片底下的基本厚厚的本子。我记得爷爷曾经说过,妈妈自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我在心里想着,这些应该就是妈妈的日记吧。掩不住心里的好奇,我打开其中的一本,慢慢地翻了起来。

那本日记里,记载的都是妈妈小的时候的事情,看着那里面她天真的童语,我的眼前似乎见到了小的时候那个美丽可爱的她。忍不住的,我翻开第二本,里面的行文措辞明显的成熟了很多,那是她在上高中和大学时候的生活。那时的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以青涩的文笔记载着那年少时的青葱爱恋,从中我仿佛看到了妈妈从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我面前慢慢地蜕变成了个美丽动人的少女。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三本,在那里的她明显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里面的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在温氏的工作,偶尔有提到些对父亲的感觉,但是并没有提到他们之间后来的发展,我在心里猜想这下一本,就一定是她婚后的生活了。可当我拿起这最后一本的时候,却发现它是上了锁的。以这么秘密的方式锁起来的日记,看来一定是怕爸爸看到她的心思吧,想到是因为这个理由,我不觉有些好笑,这也让我更加好奇里面的内容。我尝试的输了她的生日,爷爷的生日可都不对,想到她对父亲的爱,我试着输入了爸爸的生日,这次果然对了。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里面的内容描述的并不是什么恩爱画面,而是一场触目惊心的阴谋。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看清了,父亲那隐藏在宠爱面具下的阴狠本质和那些甜腻话语里的漫天谎言。

昨晚的晚宴,大家都很忙碌,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我失踪了整个晚上,也更不会有人知道我昨晚去了哪里。所以第二天,我还像平时一样,和他们一起吃早餐,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从昨晚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开始,这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吃完早餐,我看着在客厅里商量着要去哪儿度蜜月的那一家人,开口道:“爸爸,我在来的时候刚刚收到了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现在马上准备开学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就走。”

他听了我的话,回头看着我道:“这样子也好,我本来还想跟你商量着让你尽快回去,不要耽误学业,既然你那边要开学了,你就准备准备,明天就回去吧。”

我看着那个被我一直称作父亲的人那一张虚伪的笑脸,心里已经再也没有了爱,剩下的只是对他浓浓的恨意。可是我清楚,凭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跟他抗衡,所以我选择了暗暗蛰伏,等待着自己羽翼丰满的一天。冲他点了点头,回房收拾好了行李,我把母亲的几本日记珍重的放进箱子里,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福叔登上了会巴黎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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