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推动世界前进的力量是什么吗？”
坐在虚拟空间里的露天咖啡厅，欧骷伽罗用调羹划着卡布奇诺上的奶泡问。
“是什么？”吴浩然啜了一口自己杯里的东西——是金黄色的铁观音茶。
“爱与欲望。”眨着红蓝异色的大眼睛，穿着格子衬衫牛仔短裤的欧骷伽罗像是一个会动的SD娃娃。那副如梦似幻的容貌，看上去极其真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二者其实是同一事物的对立表现。有爱的地方必然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也注定离不开爱，就像是八卦图上的阴阳鱼，相互衍化，生生不息。”
“这和欧骷伽罗代码有什么关系？”
“欧骷伽罗代码只是一个表象，它的本质是‘因果之力’的代言体。”
“‘因果之力’的代言体？”又听到一个新鲜词汇，吴浩然必然不肯放过。
“也就是‘因果之力’在人类世界的表现形式。”欧骷伽罗说。“所谓‘因果之力’，在守护神的语言中被称作‘璇’。这种力量有两种构成方式，一种为‘流光’，另一种为‘逆光’。类似于八卦中的‘阳’与‘阴’。”少年的手托起咖啡杯。
“你知道得简直太多了。”吴浩然笑着饮茶。
“这不奇怪，因为欧骷伽罗代码就是我设计的。”
“噗！！”
吴浩然把刚喝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而且我还是部分守护神模型的设计者。”欧骷伽罗从容地喝咖啡。
“我艹！”青年差点没把茶杯捏碎。“一次把话说完你会噎死啊？！”
“哈哈，你生气了？”欧骷伽罗像是看笑话一样注视着吴浩然。“告诉我，‘铳狱’的归属者，你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害怕的东西？老子没有！”
青年噌楞一声站起，黑色怀表幻化大型火铳，直指少年额心。
“倒是你，把老子骗到这里到底有何居心？！”
“你的动作，深深透露出你的恐惧。”欧骷伽罗的唇角咧出一抹干净的笑。“告诉我，让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我没有害怕的东西！！”
“别骗自己了。”
“我没有！！！”
枪声震耳欲聋的响起，13毫米爆裂弹瞬间穿透少年的头颅，巨大的冲击力将欧骷伽罗的身体打成无数像素马赛克，在半空中溃散开来。果壳房间里的一切瞬间化为空白！
“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找好了。”
带着恶作剧的笑意，果壳房间开始像万花筒一样演变出各式各样的时空。
阴暗血红的游戏世界里，青年闭上眼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那是悲伤绝望的吴浩然。
冰与火的竞技场里，青年流着泪对执行任务的北哲寒大声咆哮。那是不想言弃的吴浩然。
被长枪穿透钉在墙上，青年的双眼和体内爆发出炽烈的力量。那是决不屈服的吴浩然。
尘埃飞扬的废弃厂房里，青年向一心求死的少女伸出自己的手。那是救赎罪者的吴浩然。
“看啊，当那个女孩扑进你怀里时，你的目光在动摇。”
在欧骷伽罗的话语声中，整个画面像是电视剧的拉近镜头般突然放大。
“但那仅仅是个开始，你还无法去拥抱别人。”
“给我住嘴！！”
站在被所有画面包围的中心，吴浩然握着枪，情绪异常激动。
“你掌控着力量，却又竭尽全力地压抑着。因为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控制不住，这股力量就会冲破你的心胸，夺走你周围的一切。”双眼异色的少年再次出现在青年面前。“所以你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变成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力量，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这就是你活下去的意义。”
虚拟的网络世界之外，北哲寒正透过显示器墙看着这一切。
“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命中注定要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变得越来越强大。纵使有一天你实现了愿望，也会被重新召唤回这个战场。”
欧骷伽罗的话犹如神谕，在果壳房间里回荡。
“所以你惧怕的是你自己，‘铳狱’的归属者。你害怕有一天，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力量会成为灭世之源。”少年对着他举起右手。“既然你不想堕入深渊，那就让我来推你一把好了。”
数条红色代码犹如飘舞的带状胶片，瞬间从欧骷伽罗掌心飞出，缠住青年手上的火铳。
“你深知自己的内心从来不会因恐惧而动摇——”
缠紧火铳的红色代码，开始缓缓沉入黑色枪体之中。
“你的手之所以会颤抖，是因为你渴望得到力量！”
违背内心的意愿，吴浩然的双眼蓦地燃烧成炽烈的岩浆。
“怎么回事？”握枪的手臂突然沉重起来，不听使唤。“你对我做了什么？！”青年用力对欧骷伽罗举起枪。
“听听自己的心声吧。”双目异色的少年仿佛一个恶魔，呢喃着引人堕落的谗言。“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眼前不断浮现出他从前屠戮守护神时的情景，为了摆脱那些画面，青年使劲地摇头。“不……那不是真正的我……”
“杀死能力强大的守护神，会让你感到异常兴奋。”
“不……”‘钢刺’倒下时的绝望表情，在无声苛责着他。
“留下会变强的归属者，是为了在将来能够杀了她。”
“不是的……”被“瑶姬”守护的少女扑进他怀里哭泣时，他连碰都不敢触碰。
“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你恨不得将之除掉才痛快。”
“不是这样……”哲寒那个银发混蛋虽然很欠抽，却也有难以痊愈的过往和伤痛。
“够了……”像是在被某样生命难以承受的东西所压迫，吴浩然拼尽全力举起火铳，手臂上暴凸起青色的血管。“……给老子住嘴！！”
炽热的力量突然以火铳为中心爆发，轰出了一个暴雷般的火球！红色代码犹如飞舞的彩带，被火球的力量瞬间撕碎成齑粉！
“哈哈，有意思。”
少年吹灭手指上的火苗，缕缕青烟缭绕而上——他居然靠单手就息止了吴浩然的攻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年凝重地呼吸着。
“我是‘无尽齿轮’的游戏架构师之一，守护神‘铳狱’的设计者。而我之所以让你进入这个虚拟的世界，是想知道‘铳狱’为什么选择了你。”欧骷伽罗道。“说实话，我本意是想回收你的守护神的。”
“回收我的守护神？”吴浩然嗤笑一声。“好啊，来啊，老子早就受够了，巴不得哪天这力量消失了才好。要是真的就给老子痛快点儿，要是玩我的话趁早给老子死远点。”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少年把双臂放在脑后。“‘铳狱’还有很多地方不完善，说白了就是个未完成品。作为一个瑕疵物来说，它的力量很不稳定，现正处于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怎么说呢，这个家伙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青年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它是一个机械化的生命体，除了一些简单的驱动程序什么都没有，人类的语言也只能听懂那么几句。按照‘无尽齿轮’的游戏规则，守护神是要根据人类的身体条件来选择适格者的。可是因为‘铳狱’还未完成，所以在当时游戏内测的时候被封存在隐藏扇区里，不供玩家们选择。”
“那为什么它选择了我呢？”
“答案只有一个。”欧骷伽罗意味深长道。
“当时游戏里既定的三百个守护神中，没有一个与你的条件相符合的。”
听了欧骷伽罗的话，吴浩然忽然笑了。
“噗，你是想说我捡到了个宝咯？就像是那些网游小说里写的那样赶上一个隐藏职业之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内情。”青年的表情蓦地一凛。“其实‘铳狱’这个守护神，是被你们遗弃的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