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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什么会开始变得早熟,开始内敛,不再没心没肺的笑,不再有什么说什么,因为经历了现实,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傻,多么天真甚至愚蠢。

顾妈妈总是告诉顾亦然说话之前要先在大脑里过一遍,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个心眼儿。那时候的顾亦然每次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小学时期,大家追剧基本都是琼瑶阿姨的剧,顾亦然每次假期都会和顾妈妈看《还珠格格》和《情深深雨蒙蒙》,电视上只要一放假肯定准时放映。后来渐渐开始看台剧,第一次看《流星花园》的顾亦然,就深深地迷上了大S当时演的杉菜,也在心里默默地希望着自己以后可以成为像杉菜一样坚强善良,最后拥有完美爱情的女孩儿。

然而,那时候的想法和愿望在后来想起来是多么的可笑,电视剧永远只是电视剧,曾经最渴望成为的那类人最后成为自己心里的一个笑话,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最后变成了自己,原来,人真的可以慢慢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人从来都不是轻易改变的,虽然时间可以消磨人的性格,却往往是细水长流,从容不迫的。只有真正的经历过,才会有瞬息万变的结果。

让顾亦然开始变得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的经历是初一时的一场车祸。和电视剧里那些因为爱情出了车祸,大喜大悲的剧情不一样。顾亦然纯属倒霉,在自己家门口被撞了。

那天刚刚下过雪,顾妈妈因为临时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让顾亦然一个人去上课。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亦然偏偏那天选了一条自己以前从来不走的路,结果走到下去门卫那里的时候,对面迎来了一辆警车吉普车,顾亦然已经走到马路边上去了,眼看就要和这辆车擦肩而过了,谁知道这车一打滑,直接把顾亦然卷了进去,把顾亦然撞到了后面的铁柱上,来回撞了两下。

当时的顾亦然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被撞了两下应该是很疼的,但是当时已经无法感觉到任何疼痛了。开车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人,那个人将顾亦然从车和后面的铁柱中间的缝隙抱了出来,门卫的大爷赶紧跑了出来询问顾亦然家里电话。

顾妈妈和顾爸爸当时大冬天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然后立刻借了邻居家的车去了医院,但是当时A市的医院水平非常落后,拍了片子发现是粉碎性骨折之后,医生非常诚实的说道:“这是粉碎性骨折,是个大手术,我们医院只能暂时固定一下骨折的位置,这个手术我们医院做不了。”然后,就派了一辆救护车把顾亦然一家三口送到C市了。

当天晚上顾亦然就接受了手术。那是顾亦然第一次上手术台,第一次打麻药,第一次输血,第一次开刀。这些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顾亦然后来想想,应该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吧。

做完手术之后,顾亦然由于是全麻在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后来听顾妈妈说,她但是开刀的瞬间就喷出了很多血,都喷到主治医生的耳朵里去了,输了800cc的血,在粉碎性骨折的地方打上了钉着8颗钉子的钢板。就这样,顾亦然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住院旅程。

在住院的这段日子里,顾亦然手上一直插着针管,每天挂不同的药水,医生一直说麻药过劲儿会非常疼,但是顾亦然一直都坚强的挺着,从来不喊痛。同一病房有很多小孩子,顾亦然记得她能坐起来的那天,看见对面的小孩子腿上穿过一根非常粗的铁丝,铁丝弯弯曲曲的插在小孩子的小腿上,很是渗人。后来听大家聊天,那个小孩子才8岁,也是出了车祸,一开始没处理好,遭了很多罪。

顾亦然一直是这个病房里最安静的孩子,直到住院半个月后,撞她的那个人终于来看望她了。顾亦然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像看见了仇人一样,各种嚎叫。

其实顾亦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住院真的很痛苦吧,因为受伤部位在腿上,所以行动不便,大小便都只能在床上解决。顾亦然住院两天,才成功撒了第一泼尿,大便就更不用说了,手术8天后。不过顾亦然后来想想还是很庆幸自己这场车祸来的够早,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来大姨妈。想想如果再晚个一两年,来姨妈了之后,那对于要卧床半年的顾亦然同学将是多么大的痛苦。

顾妈妈每天都竭尽全力的照顾顾亦然,从来不给顾亦然吃医院的住院餐,顾亦然想吃什么就拎着个饭盒去外面的饭店打包,甚至怕顾亦然无聊还花了1000多块买了个DVD机,那时候台剧很盛行,顾妈妈给顾亦然买了《爱情魔发师》和《王子变青蛙》。

晚上因为没有多余的床位,那段时间顾妈妈都是趴在顾亦然的床边睡觉的,也是那段时间顾妈妈瞬间苍老了很多,因为是冬天,腿一直浮肿。顾爸爸一般只有在大休的时候才来医院,但是每次来医院都是去住的宾馆,也没怎么来医院帮着顾妈妈护理过,甚至衣服还是要顾妈妈给洗,那一段时间,顾妈妈对顾爸爸积攒了很多怨气。

手术一个月后,顾亦然回家了。那时候,顾亦然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小孩子一般都恢复的比较快,加上每天都和熬得白白的骨头汤,顾亦然打着钢板的骨头长得很好,但是顾亦然发现自己两条腿一长一短,顾妈妈就每天给顾亦然按摩,抻腿,所以后来顾亦然才没有成为一个走路一米六,一米七的跛子。

有一天,撞了顾亦然的那个人的老婆带着一个过来和一个毛绒玩具猪来顾亦然家探望,顾亦然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就把猪扔到了地上,然后那个女人非常识趣地说了两句关心话就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顾亦然的面前过。

但是,在之后的一天,顾亦然看见顾妈妈哭着和顾爸爸从外面回到家中。后来顾亦然是在假装睡觉的时候,听见大人们讨论,原来是赔偿的事情没有谈拢。那家仗着自己是警察是公职人员,家里在A市有点儿势力,打算用6万8赔偿顾亦然的这条腿。顾妈妈因为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和对方吵了起来。

顾亦然听到6万8,瞬间很无语,6万8啊,自已一条腿就值这么点儿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被告知5年之内不能做剧烈运动,再也不能跳自己喜欢的舞蹈了。从小学了那么多的兴趣爱好,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舞蹈,本来自身条件并不是很好的她,因为喜欢坚持了8年,考级,比赛,然而一切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最终,即使顾爸爸顾妈妈还有顾亦然觉得多么委屈,只能选择接受6万8的价钱,这是和《南京条约》一样的不平等的交易,然而,没有办法。车祸现场没有保留,没有拍照,肇事者酒驾没有检验血液酒精浓度,顾爸爸顾妈妈当时什么都不懂,最后只能吃了这个“没文化真可怕”的哑巴亏。其实,从那时候开始,顾亦然对爸爸妈妈就有了怨气,怨他们没能保护自己,怨他们没能耐替自己讨回公道,心也从那时候开始改变了,原来这就是大人们常说的以后要经历的现实世界,只是这个现实来的太过突然也来的太快了一些。

顾爸爸和顾妈妈从那时候起矛盾更大了,顾妈妈总是问顾爸爸:“你不是每天都在外面都装的自己什么都行吗,闺女这事儿你怎么不厉害了?“

顾爸爸:“之前没留证据,我有什么办法,管人家要太多钱不就成了讹人家了吗,大家同住一个小区,这么多认识的人,说出去多不好啊!“

吵来吵去,顾爸爸和顾妈妈终于离婚了,顾亦然这一次反而是很高兴,单亲家庭的孩子也许看起来会很悲惨,但是她有一种释然了的感觉。顾爸爸后来就带着一些衣服离开了,走之前,顾爸爸哭着对顾亦然说:“闺女,爸以前从来没在你面前哭过,爸对不起你,你好好养病,这日子反正是过不下去了。”

后来听说顾爸爸好像是去了老家的那几个兄弟那儿呆了几天,过了不到半个月,顾爸爸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都是给顾妈妈的,衣服和鞋子,就这样顾妈妈又被哄开心了,结果第二天两人就去民政局办复婚手续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民政局是你家开的啊”。

再后来,到了初三,顾亦然转回老家念书,顾家就开始了两地生活,顾爸爸和顾妈妈也开始分居两地,从那时候开始,顾亦然逐渐习惯了没有爸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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