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大战的硝烟刚刚消散,从益州到荆州的大道上风一样疾驰着一辆马车,前、后都有百余名轻骑护卫。益州军议校尉法正端坐在车内微闭着眼睛,大脑里一片混乱。
此行荆州,他并不想来,可经不住好友益州别驾张松再三撺掇,更不能违背益州牧刘璋的命令,终于还是来了。越靠近荆州,法正心里越忐忑不安。他一直搞不清楚张松怎么搞的,奉了刘璋的命令去见曹操,带回去的却是刘备的消息。
忽然,迎面一队人马飞驰而来,马蹄踏起的飞尘遮天蔽日,前面的护卫赶紧用左手遮住嘴巴,右手已经紧紧攥住了刀柄。车把式也赶紧收缰把马车停住。
“来者可是益州法校尉吗?”随着当先一匹白龙驹飞到法正队伍的前面,上面的白袍将军拱手问道。益州的护卫队长也纵马上前大喊:“正是法校尉,你可是荆州来的?”
对面这员白袍将军听了,脸上露出一副放松的神情,咧嘴露出一口银白的牙齿,甩镫从马上跳了下来,冲着法正的马车一抱拳,说:“小将赵云,奉刘皇叔之命特来迎接法校尉。”
益州兵一听这话,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同时眼中流露出敬意。他们不但到了安全的地界,而且还见到了在八十万曹营当中怀揣幼主七进七出的当代战神。
法正在车里听得清楚,赶紧跳开车帘,探身走了出来,对着赵云抱拳,说:“原来是子龙将军,辛苦了!”赵云向前跨了一步,说:“法校尉,主公刘皇叔正在列队迎接,请移步换车。”说完一摆手,身后闪出一辆高棚马车。
法正顿时一愣,看看马车又看看赵云,有些不解得问:“子龙将军,这是何意啊?”
赵云说:“刘皇叔急于见到法校尉,担心你的马长途奔波,影响脚力,所以特准备马车,请法校尉换车。”
赵云说完,身子往后一闪,抬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法正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暖流,才深信张松所言非虚:刘备果然是礼贤下士仁义之君。想到这里,从原先的马车跳下去,早有荆州军士扶住法正的胳膊,很小心底将他架起,轻轻放到高棚马车上去。
赵云看着法正在里面坐好了,才转身扳鞍上马,大喊一声:“走!”荆州兵和益州来的护卫一起欢呼着奔向荆州。速度太快,法正在里面被颠簸得头晕脑胀,可赵云依然大喊:“快快,加快!”
杏黄缎大旗迎风招展,刘备左右分别是孔明和庞统,身后跟着关张和其余文武。法正远远看见,赶紧下车向前疾行。
两个人走个对面,互相对望了好大一阵子。刘备忽然哈哈一笑,伸手挽住法正的胳膊转身往回走,两旁顿时吹吹打打,鼓乐喧天。
一连数日的长谈,法正觉得刘备有雄才大略,是可以辅佐的明主。便直言不讳地告诉刘备:张松已经在益州联络了好多文武名士,只等刘备兵取益州。法正向刘备献策:“主公命世英才,刘璋无明主之能,以张松为内应,夺取益州;以益州的富庶为根本,凭借险阻来成就大业,易如反掌。”
刘备看得清楚:想要夺取天下就必须占据荆州和益州,法正、张松的倒戈实乃天赐良机,于是慨然应允,只等良辰吉日便可出兵。
法正乐呵呵地离开,刘备脑子里整天都是进军益州的事儿。但他不敢忽略自己的大本营荆州。荆州是自己的全部家当,必须让自己的得力心腹留下震慑孙权和曹操。他的脑袋里两种方案:第一种,孔明和那些宿将作为第一组合;第二种,庞统和那些降将为第二组合。
刘备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茫然。他轻轻起身换了便装,带了几个心腹从便门走到了荆州城大街上。故意往人流多的地方挤,他要听听荆州军民的心声。
荆州的确很繁华,有种人满为患的繁荣势态。这些人操着各种口音极力称赞荆州的现状。刘备赶紧了竖了那大大的耳朵。顿时目瞪口呆:这些人都在称赞诸葛亮的文治武功,老半天竟然没有一个提及自己。
刘备没有声张,继续带着那几个心腹慢慢地转。他没有注意,人群中有一双闪亮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刘备走到哪里,他就在不远的地方若无其事地紧紧跟随。
临近天黑,刘备感觉肚子饿了,招呼心腹转身向刺史府走去。刘备的脚步很是轻快,自己完全可以采取第二种方案了。
“让让,让让。”心腹士兵在前面张开双臂在驱赶乞丐,态度很温和。他们不敢当着刘备的面表现出一点的狼性,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副温和的情状。
“你!”刘备终于发现了那双眼睛,心里一沉,抬脚朝着那人走过去,稳稳站在他面前。对着那张浓眉掀鼻、黢黑短髯的古怪面容看了一会儿才轻轻说:“你这么辛苦,我们来一壶酒怎么样?”那人毫不客气地赔笑道:“那敢情好。”
回到刺史府,七手八脚把酒菜摆好。刘备吁了一口气道:“士元,现在进军西川乃是天时地利人和,只可惜荆州初定,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决断!”副军师中郎将庞统一阵踌躇,问:“主公是担忧没有大将可用?”
刘备长叹一声说:“军师,你说的极是。如果带上关张赵云必然是势如劈竹,不怕益州那些拦阻,只是他们各有重任抽不得身。如果等局势稳定,十年八年尚未可知,岂不是如鲠在喉?”
庞统喝了一碗酒,定定地看着刘备的脸,说:“何进优柔寡断落个身首异处,王司徒一念之差身遭屠戮,袁绍狂妄自大兵败如山倒。唯曹操最敢下赌注,最是地广人多。”
刘备听到这里,忙问道:“军师,谁可为将?”庞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有,主公也未必能认可。”刘备听说,忙问:“你先说说看!”
庞统定了定神,说道:“此人姓魏名延字文长,义阳人士,荆州战文聘,长沙斩韩玄,熟读兵书,勇冠三军,其才不下于云长。主公可记得?”刘备当即回答说:“怎么不记得?是一员虎将,忠心可鉴!”
庞统听完摇摇头,说:“主公,此人你不能用。”刘备一愣,问:“士元,你又推荐他,又说不能用,是为何意啊?”旁听长叹一声说:“主公不记得孔明曾说此人脑后有反骨?”刘备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只是说:“你去各州郡跑一趟吧。有才能的都可以统兵。”
庞统绝顶聪明,听刘备如此说,马上明白了刘备的心思,赶紧说:“苍天可鉴,我庞统必然为主公以死效命!”
从这一天起,庞统便跟刘备通宵达旦探讨进军的路线和将士的安置。本想让魏延为先锋,只是考虑孔明对魏延禁忌。为避免将相不必要的争执,两个人确定老将军黄忠为先锋,让魏延做助手。
这一天,刘备和庞统正在兴致勃勃地谈着,门外军士来报:“主公,孔明军师求见!”
“孔明!”两个人禁不住眉头一皱。刘备微微一笑,抬手冲着军士一招手,说:“请!快请!”
“哈哈哈,我说主公一下子足不出户了呢!原来是被庞士元给迷惑了啊!”不多时,孔明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庞统,马上点着庞统大笑。
“孔明!你何时变得如此险恶?说我迷惑主公,是不是想要了我这颗丑陋的人头?”庞统故意脸色一沉,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刘备向孔明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坐下,问道:“军师,法正已经回去很久了,你可有什么取川良策?”
孔明笑道:“我正为此事而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各位将军把手中的杂务交割清楚,主公就可以出兵了!”说完,扭脸一拍庞统的肩头,说道:“士元。主公的前途霸业就看你这盘棋怎么下了!”庞统道:“这是哪来这话?”
孔明笑道:“我随主公兵出西川。孙权曹操必然一起虎视荆襄,难道士元不感觉重任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