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出事了。”张管家接过话,道。
“什么!雪海出事了?”金西柳一脸震惊地看着夫人,忙问,“她不是好好地在皖扬州的大菩提寺清修吗?怎么会出事?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一脸忧伤地说:“三年前,我狠心把雪海送到皖扬州,就是为了让她避开金家的争斗。你也知道别院那位的心有多狠,狠起来竟连自己的老爹都不顾。今年老头子死了,金家的大权我们掌控地也差不多了,我就寻思着把雪海接回来。”
“那丫头今年也快十七了,我想这次回来就帮她定门好亲事。可是,没想到……”夫人停顿了下,说,“没想到派出去的人,却回来说,大菩提寺在半月前遭了贼人,雪海她失踪了!”
金西柳听后,顿时呆坐在地上,久久不语。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会不会是金西棠?”良久,他才开口。
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我已经派出人去寻找雪海下落了。”
同时秀城里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引起不小纷争的金家三小姐金雪海,此刻正坐在前往秀城的马车里。
金雪海撩起马车旁边的窗帘,探出头,露出那张清雅脱俗的脸。她嘴角含着微笑,朝着马车外正骑在马上的男子询问:“商公子,我们离秀城还有多远?”
马背上的俊俏公子沉思了一下,答道:“大约还有半月的车程。”
“这次真是太感谢商公子了,如果不是你的人马相救,恐怕小女子已经遭奸人所害。”金雪海感激地看着男子,说,“到了秀城,雪海母家定会重金酬谢公子。”
“金姑娘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男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马背上的商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化名成商祈的天奉皇长孙祈殷!他们一路向西,竟然在皖扬州遇到受害的金雪海,一时好心救了人。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瑾德来到群芳亭的时候,兰姨挥了挥手,周围伺候的丫头都退了下去,连碧鸢都退到亭子外面。
“兰姨。”瑾德行了个礼。
兰姨点了点头,指了下旁边的石凳,瑾德坐了上去。
“你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所谓何事?”兰姨理了理袖口,问。
瑾德沉思了下,答道:“想必是金西棠所说之事。”
“不错。”兰姨抬眼打量着她,说,“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想必不用我多说,有些事情你自然明白。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舒泮,你是听雪阁新来的舞姬——青黛。”
“青黛。”瑾德喃喃的说。
“你来自海泉洲,自幼家贫,父母把你卖到舞坊。天有不测风云,前些日子地震,震塌了海泉洲的舞坊,你逃了出来。盘缠用尽,昏倒在听雪阁门口,是我救了你……”兰姨用舒缓的声音,向她娓娓描述新身份。她的声音经历了时间的打磨,让人听起来悦耳舒适,蛊惑人心,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花魁绝色虽然去世十多年了,但凡生前见过她的人,没有人可以忘记那个风华绝代的奇女子。”兰姨说,“在秀城青楼歌坊的故事话本里,绝色的故事一直作为传奇流传至今。”
瑾德愣了愣,没想到她要扮演的人,难度系数居然这么高,满心疑惑的问:“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既然绝色美得惊艳脱俗,那你们为什么还让我来假扮?说实话,我的容貌并称不上倾国倾城,恐怕连绝色一半都比不上,你们是如何判定非我不可?在你的叙述中,绝色应该已经无法复制了。”瑾德说出自己心中疑惑。
兰姨沉思片刻,并没有立刻作答,似乎在心里组织恰当的语言,如何应付瑾德。
仿佛看出对方眼里闪过的那丝犹豫,瑾德接道:“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但是不能用假话来蒙我。”
听到这里,兰姨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果真是心思缜密的丫头,难怪公子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应该知道的告诉你。”
“绝色的传奇,并不只在于她的容貌,还在于她的舞技。”兰姨说,“绝色原本就是歌舞坊的舞姬,某日在歌舞坊后院喂鹤的时候,悟出了一种舞蹈,叫鹤舞。后来她无意中参加了秀城的花魁大赛,凭借着独创的鹤舞,惊艳全场,摘夺了那一年的花魁,从此以后名声大震。”
“我舞技平平,恐怕连绝色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瑾德说,“再说,我根本就没有听过什么鹤舞,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
兰姨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你没有听过,不代表别人没有见过。”
瑾德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兰姨,道:“兰姨,你不要告诉我,你见过?”
只见兰姨神秘地点了点头,说:“我不仅见过,而且还知道怎么跳。”
“咦!”瑾德两眼放光地看着她,兴奋地说,“兰姨好厉害!那可不可以现在跳一下,那我见识见识。”
兰姨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看了看左右,说:“现在可不行,等到晚上吧,那些也是你花魁大赛之前要学的。”
瑾德冷静下来,不解的问:“可是,兰姨你是怎么会的?不是说鹤舞是绝色独创的吗?既然是看家本领,应该是不会外传的,兰姨又怎么会跳?”
说到这里,兰姨的脸色变了变,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一晃十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十几年前,我曾经是绝色在听雪阁的侍女。”
“绝色也出自听雪阁?”瑾德没想到,听雪阁的历史居然那么久。
“是啊。”兰姨感慨,“那时我年纪还小,好奇心重,绝色练舞的时候就在门外偷偷看。后来被她发现了,看我心诚就教了我一些舞步。这些年下来,自己没事的时候琢磨了下,鹤舞差不多也学得八九不离十。”
“那你们当初选我是因为什么?”
“莫非公子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兰姨反问。
“不是像花魁绝色吗?说是有七分像,所以才选中我的。”瑾德不明白,她为什么明知故问。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有了这个念头,瑾德接下来的谈话,开始暗暗观察兰姨的表情。
“这么说,倒也没错。”兰姨呐呐的说。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再也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聊起了其他。
兰姨跟她讲了些接下来的训练课程,还有她该注意的地方,快中午的时候,兰姨才停下来,说:“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瑾德站起来,行了个礼。
“既然记住了,那你就先退下吧,希望不要太让我失望。”兰姨挥了挥手,瑾德又行了个礼,退下去。
瑾德离开之后,兰姨转身上了群芳亭二楼,说了句“公子”。
瑾德边走边理着思路,今天兰姨讲的内容有点多。
比较重要的几点就是,绝色曾经在听雪阁呆过,兰姨曾是绝色的侍女,绝色独创鹤舞,艳名远播……
可是,最重要的兰姨却没有告诉她?
比如说,既然绝色这么有名,现在却连她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那是不是已经去世了?还是脱了贱籍,当了良妇?
如果是去世,那是自然死亡还是被人暗害?
如果脱籍,现在又去了哪里?
还有,她在问兰姨为什么会选中她的时候,兰姨的那一句“这么说,倒也没错。”,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太多的线索,让她有些发懵。
“啊——”伸了伸懒腰,一扫脸上的疑惑。
既然已经进了局中,那就顺其自然,走到后面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现在,何必庸人自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