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认为,1607的终点站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但第一次当我错过它的时候,我深深明白到那只是我一种偏见的力量。假若我的内心没有它,它只是平庸无比。终于,我听见列车员报站了。
我的心情无比平静,踏出了K399。
此刻,我眺望远方的火车轨,那是相隔轨道尽头的1607公里。
阳光保持着明媚。
忽然之间,我想,就算时针都停摆,阳光下的我依然怀念你。
我们出了火车站。晓晓转过身面对着整栋火车站,在原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终于到了,开心。
我说,嗯,我看得出。
我对着晓晓微笑了一下,继续说,走吧,现在中午了,我们先吃饭,再找个酒店安置下来。
晓晓点头道,好嘀。
大街的两旁种满了香樟树,散发着微微的樟香味,细心观察,已长有不少幼嫩的香樟果粒。我们俩站在树荫下打量着该到哪间食店开餐,最后进了一间面馆。作为一个男人,我点了一碗份量大的面,晓晓则要小碗的。服务员先上了一碗大的,于是我先进餐。1分钟后,服务员又来了一碗,居然比刚才的还要大,我和晓晓对视了几秒,傻眼了。我只好将错就错的把晓晓点的面吃了,当然晓晓是毫无疑义的。
我吃完的时候晓晓只吃了一半。我说,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你慢点吃。
晓晓说,不,我要快点看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意境,都赖你,要不然你偷吃了我的面,我就不用吃那么多了。
我说,给你多的你还有意见,况且你吃不下的话别吃了,浪费点没事,别撑坏了。
晓晓说,不行不行,能吃就不要浪费,有好多贫困的人想吃都没得吃呢。
我笑了笑说,嗯,我们国家就差你这样的人了。
晓晓瞪了我一样继续扒她的面。我继续说,不过,晓晓,我先跟你说正经的,今天下午我可能不陪你玩了。
晓晓说,哦?你要去见你朋友?
我说,嗯,你要是觉得无聊自己去转转也行,又或者你跟我去也行。
晓晓说,方便么?我跟你去。
我说,方便。
晓晓继续说,确定,那我陪你去吧,你打算把我怎样介绍给你朋友?
我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不打算把你介绍给她,你跟着我就成。
晓晓疑惑道,奇怪,真搞不懂你要干嘛。
正直晓晓吃着面,我查了查交通,设计了一下下午的行程。我说,我们先坐公交车到一个镇,然后定下住的地方,今晚就在那儿落脚了。
晓晓用纸巾边擦着嘴巴边说,唔~,听你的听你的。看得出晓晓对于我的大碗面很满意。
接着她站了起来说,好,启程。
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城镇,然后挑选了一家酒店入住了。我对晓晓说,我的朋友就在附近,我们约好了傍晚6点,如果你不想去,那你就在酒店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
晓晓说,我当然跟着去,一个人在这儿多无聊啊,你说对不。
我说,嗯,那你在房间等一会儿,我先洗澡,我要换套干净点的衣服。
晓晓自言自语道,有那么重要么,不就聚聚旧嘛,搞那么隆重…
我没有接话,她继续说,那我也要洗澡,还要化上一个漂亮的妆。
顿时,我觉得我们今晚要去参加一个舞会,晓晓就是我的女伴。半小时之后,我的女伴从浴室出来了,我正写着东西。她站在浴室门前问道,哥哥,你在写什么?
我说,没有写什么,你赶紧去穿衣服。
晓晓下意识低头望了望身体,说,讨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顿时我明白了过来,说,你思想怎么就那么不干净了,我是说你赶紧把睡衣换掉,我们要出门了。
晓晓折腾了半小时才说好,顿时觉得说要带上她我后悔了,但一看她的妆很漂亮,我就表示不后悔,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尤其是男人。为了赶上晓晓拖掉的时间,我叫了一台出租车,十多分钟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下了车站在大街上没用动作。晓晓问,你朋友呢。
我指着一百米外的大酒店道,在那里。
晓晓望了望说,哦,你朋友约你到那家酒店么?
我说,不是,她没有约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晓晓说,那你约她不也一样么。
我说,我也没有约她,但我知道她今晚都会在那儿,我们过去吧。
这一百米路我走得很不自在,晓晓一路的疑问,我居然没有听进半句,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走这段路。孩子,我理解你的不知情,但你这么唠叨着,我觉得这不是跑一百米这么简单,这简直是在跨110米栏,除了跑还得顾虑栏有没有被跨过,搞不好我会扑街的。突然,我停下了脚步说,要不要拐弯,拐回去。
晓晓很惊讶道,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我大笑道,是,我在开玩笑,走吧。
晓晓不屑道,好冷哦你。
我强笑了一下,想冷又如何,此刻的心情比这个冷多了,你不懂了。一路走来不容易,但不就为了这一刻么。于是我毅然坚定地走完了余下的几十米。
终于到了,如果说1607的终点在哪,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我要的终点站。此刻,我站在酒店的对面,隔着一条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晓晓拍了拍我道,哥哥,你看你看看,今天这里好像有人结婚啊。
我说,我知道。
晓晓疑惑道,哦,你看到了?
我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晓晓愕然了,没有说话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时,我从包里抽出一本书递给晓晓说,帮我拿着。晓晓接过书看着封面疑问道,《走向1607》,这是什么,你给我干嘛,要送我一本么?
我说,不是,但你若喜欢,我也送你一本。同时,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我微笑着对晓晓说,这是我朋友在我这里唯一一张照片,今天我朋友要结婚了,我就把她归还给她,她不属于我的。
晓晓木然了,然后把照片抢了过去。我说,没什么好看的,就一张照片。
晓晓没有接话,凝视着照片背面的一行字。
场面沉默了半响。一辆鸣了叭的小汽车把沉寂打破了。晓晓先发声问,哥哥,你是想把这书也送给她么?
我说,嗯。
我停顿了一秒继续道,书总不能缺少书签吧,你看对不。话一说完,我翻到了书的最后最后一章,把照片插了进去。
晓晓说,是的,它们形影不离,从来都是这样的。
我说,现在差不多18点了,我们到酒店吧。说完,我把它们放进了一个精品盒里。
此刻,晓晓挽着我的手臂过着马路。走了一半路,她突然说,哇,好漂亮好气派的酒店哦,你看连服务员都穿得那么帅气,还那么热情。
我问,你说哪位?
晓晓指了指门口穿着西服皮鞋的哥们道,那位。
我扶正了近视眼镜说,哦,你错了晓晓,那是新郎不是服务员,你有见过服务员这么帅气的么。
晓晓答道,没有。
我说,就是,你看看他衬衫上挂着什么,是新郎礼花,懂不。
晓晓哦了一声继续问,那新娘呢,新娘不是应该站在新郎的旁边迎宾么。
我说,我哪知晓。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安排我来到了这儿,安排你远离在我的视野外,这一切,我表示理解,我真的懂你,上帝。
新郎正和他们的家长在热情的招呼着准备入席的客人,我们终于走到酒店门口。在这一刻,一只手从我的背后搭了过来,说,您好,您是?
我颤抖了几下转过身一看,是新郎。我说,你好,恭喜恭喜。
新郎笑着问,哦,您是?
我说,我是您妻子的朋友,这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不对,是送给你们的…
顿时我不知所云,晓晓很恰当地出场了。她说,这是送给您妻子的礼物,请先生您亲自交给她,拜托你了。
我猛然地点着头。新郎大笑道,她在里面招呼客人呢,你们进去找她。
我转动眼珠暗示了一下晓晓,晓晓好像读懂了我的意思,突然挽起我的手臂说,哈哈,我和我男朋友还有急事要办,如果不是赶时间,我们自己肯定亲自送的,但现在,真的不行。
新郎点头道,哦,成,那就先谢谢两位,请问先生您怎样称呼。
我说,礼物里我有写署名,她应该知道…,话未说完,一位50来岁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祝贺。新郎见过男人大笑起来说着,呦,王总,您来啦,来来来这边,您太赏脸了,谢谢谢谢,我的婚礼马上要开始了,哈哈。边说边领着男人朝酒店内走去。
我和晓晓顿时变成了一股风,透明得很。我强笑着说,谢谢。这声音小得我怀疑连自己都听不清。
晓晓神色凝重地望着我。
我站在酒店门外的一角沉默了,傍晚的风悠悠掠过我们,我们始终没有再说话。
突然,酒店传来了《结婚进行曲》。我默默地走向正门,一对浪漫的背影正对着我,手牵着手倚靠着,跟随着音乐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迈向主席台。终于,新人转过身来,那生疏感突然变得无比熟悉,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模样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只是发觉,当那个笑容再次出现在眼前,昨日仿佛再次重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释怀。曾经有一个笑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错过了,最后如雾般消散,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醒后才觉悟,那个笑容,其实就是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而那河流的声音,就是我每日每夜绝望的歌声。
这歌声终究消失了。或许,我一直等待的就是这幅画面,如果甜蜜可以永远延续,我会把祝福延续下去,祝福她们的千年之吻。不管从前我和你的距离有多遥远,是1607千米还是1607米,我终究向你靠近,但依然相隔1607厘米,这样的距离我依旧畏惧。尽管我们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触不到就是触不到,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追也追不到。如果有一天,你在茫茫人海里迷路了,但愿我还能认得出你的眼睛,此刻,我的千言万语会深深地埋藏在属于过去的某个角落,那是我们一起作过的一场梦。
8月7日,八月最美丽的第七天,属于你们的一天,祝愿你们。
我的青春,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