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当然也察觉到了。只见她双手一翻,手上居然翻出一对奇怪的兵器来。那兵器似鸟非鸟,长着极长的喙和爪,泛着点点寒光,显得锋利无比。
“碧血鸳鸯幡!”白秀不由惊讶出声。方家秘术以暗著称,分为控影、藏行、惑音和暗器四术,四者相辅相成,各有所长。这碧血鸳鸯幡便是方家暗器中非常有名的一种。更有传闻,这东西似乎还跟鬼器有关,非常邪性,属于偏门中的偏门武器。
那女人自然也认识那幡,冷笑一声:“做过血祭的鬼幡,原来是老对头!”
说话间,她已经冲到了方艾身边!方艾握着双幡死死盯着那道影子,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女人居然还是背对着她!是的,自打一开始出现,这女人就背对着两人,而现在她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她是怎么冲过来的!方艾想着不由有些分神了。
白秀见她紧要关头居然愣在原地,忍不住喝道:“方艾,快退,这女人有古怪!”
方艾猛然一惊,终于回过神来,心道好险,这女人居然在她不知不觉之间,对她用了摄魂之术。她一边退一边对白秀道:“别盯着她看,会被惑住的!”
白秀这才想起来,刚刚因为太着急,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冲了过来。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方艾注意到什么没有。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嘻嘻,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我慢慢跟你们玩……”
女人张开双臂,居然低声唱起歌来。空灵的歌声飘荡在湖面上,伴随着火焰花海,说不出的诡谲。方艾见她一时不会发难,连忙跑到白秀身边,见他又闭着眼睛,不由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而是低声道:“你发现了吗,她一直背对我们。刚刚我就是看着她的背影,险些着了道!”
白秀心中一惊:“什么?她是背对着你的?”
方艾点头,见他一脸古怪,猛然有些明白过来,声音发涩地道:“莫非……她刚刚也是背对着你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背上一寒,心道,这女人莫非真的不是人?
那女人唱着晦涩的曲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白秀注意到,脚下的业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方艾心中不安,但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白秀也摇了摇头,说道:“不管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去看看白桡吧。”
两人摸到白桡生魄身边,便见他瞪着眼睛傻坐在那里。生魄没有灵智,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只是亲眼见到这种情况,两人也不由啧啧称奇。方艾更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魂魄是什么感觉。不过白秀飞快地拦住了她,认真地说道:“千万别动,惊了生魄,会伤到本体元气的。”
方艾吐了吐舌头,嘀咕道:“你闭着眼倒是跟睁着一样,不会是还长着第三只眼睛吧?”
白秀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从兜里掏出了那枚销香金兽。他右手掐了个火字诀,紧接着左手的小香炉便飘起一丝细烟,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样就行了吧,白秀暗道。他将香炉放在白桡生魄身前,等待引魂香发挥作用。
“怎么没反应?”方艾不解道。
白秀也不清楚,含糊答道:“再等等看。”
方艾点头,回头又看了那女人一眼。她依然只留给二人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但歌声已经停了。四周不知不觉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地都有些压抑了。方艾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却发现自己居然抹了一手冷汗。她心中焦躁不安,不由拉了拉白秀,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白秀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出声。
“嘻嘻,他们来了。”
女人吃吃地笑着,笑得两人汗毛直竖。方艾忍无可忍了,再次翻出碧血鸳鸯幡,咬牙道:“别跟她啰嗦了,我们直接冲上去吧,我都快被她弄疯了!”
白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琢磨不清,便道:“小心,这女人太邪门了。”
还没等他说完,方艾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白秀一时也顾不了其他,提着刀也跟了上去。
“等我一起!”他怕方艾吃亏,连忙加快了速度。然而,就当他追上方艾的时候,方艾却猛然转身,一对鬼幡一前一后闪电般地刺了过来!白秀那料到会有这变故,堪堪凭着本能将身体一斜,左手的刀飞快一翻,正好接下方艾埋伏好的后招。
“方艾,醒醒!”
白秀心中着急,难怪刚刚觉得不对!虽然方艾跟第一次见面差别很大,但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个谨慎稳重的人,根本不会像刚刚那样心急。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着了那女人的道了!
“嘻嘻。”方艾发出一声熟悉而诡异的笑声,白秀听了,后背不由一阵发麻。那女人竟然附在方艾身上了!
白秀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希望找到破解的方法。
或许可以用那个什么梵火烧一烧……
这样想着,趁着方艾攻击的空当,他右手飞快地掐了一个法诀。一朵火焰便从刀尖冒了出来。
“嘻嘻,你实在是太低估我了。几千年的修为,你当我跟魔徒一个水平吗?”
女人说着,方艾便猛然收了攻势,诡笑着对白秀抛了个媚眼,然后吐气如兰,瞬间便把那火焰吹灭了。
MD,你当自己鬼吹灯吗?!白秀暗暗骂道。他右手掐着法诀,左手破魔之刃猛然往地上一点,一片火焰便顺着四面八方汹涌铺开。
方艾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火焰烧过去也依然不为所动。她随手一挥,那火便刷的一声全熄灭了。
“嘻嘻,你可以试试其他的法术嘛,不过我可不保证,这人不会受伤哦。”女人笑道。
白秀知她有恃无恐,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将刀一收,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来我打算放过你的,但是她偏偏是我的老对头那边的人,所以我决定——用这身体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说着方艾手中的鬼幡又刺了过来!白秀连忙挥刀招架,心底却有些疑惑。要是一开始她就打算这么做,那她刚刚在那莫名其妙地唱了半天歌,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吸引两人注意力,等待方艾发作吧?
不过这女人心思古怪,自然不能以常人之心度之,说不定还留着什么后招。白秀一边躲闪一边思索中怎么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
就在这时,白秀猛然觉得脚下一阵颤动,与此同时,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嘻嘻,终于来了。看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了。”方艾一收手中双幡,从怀里摸出一个古朴的坠子来。那坠子非金非玉,颜色深沉,看上去十分一般。
“三千年了,我们卜族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个叛徒死无葬身之地!”方艾紧紧扣住那坠子,眼中燃烧着疯狂地怒火。
地面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就连湖水也开始滚动起来,仿佛沸腾了一般。
“嘻嘻,我要走了,你们慢慢享受灰飞烟灭前的盛宴吧!”她话音一落,方艾身体便委顿在地,那女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方艾身边,依然是背对着白秀。
“至于其他,就让我亲自结束吧。”
女人慨叹一声,紧紧握着那枚坠子,缓缓地走进了花海,最后消失在一片妖冶之中。
方艾这会已经清醒过来,她坐起身便看到这一幕。一瞬间,她的心像被猛然重击了一下,女人的悲伤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她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注定永远都难以根除。
白秀见那女人终于走了,总算松了口气,又见方艾还傻傻地坐在地上,连忙闭眼上前扶起她,道:“你没事吧?”
方艾转头看了看他,突然说道:“你说,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永失我爱还要让人绝望的吗?”
白秀不明所以,跺了跺脚下剧烈颤动的地面,苦笑道:“有,要是我没有猜错,那女人刚刚唱的是招魂歌。而现在,一场前所未有的的亡灵大逆流就要来了!”
“你是说……”方艾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没错,这就是连整个鸿蒙镇都能摧毁的亡灵逆流。”
方艾倒吸一口凉气,许久她拉了拉白秀,艰涩地问道:“我听说你们白家当年就遇到过这东西,后来被成功化解,你知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或许能帮我们逃过此劫。”
方法?是,确实有方法的……白秀苦笑,伸手捂住自己闭着的眼睛,二十年来的苦涩齐齐涌上心头。要是没有那件事情,自己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吧……
方艾心思细腻,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神情中的怅惘。她猛然间想起方凌说的话,不由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眼睛是因为这个……”
白秀点头,神色平静地道:“是一种叫做九幽封魂的禁术,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懂,毕竟那时候我还挺小的。不过那禁术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恐怕知道了方法,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方艾点头,心里却有些为他感到难过。凡是被列为禁术的东西多多少少是危害性极大的。她很难想象,小小年纪的白秀是怎么承担起那份痛苦的。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先找到来时的那道悬崖再说。或许凭借那里的地势,可以先阻挡几分钟。方艾?”
白秀见她没有反应,连忙又叫了一声。
“啊?哦,好。”方艾回过神来,慌忙答道。她手搭凉棚,张望一会,惊喜叫道:“在那边,看来我们离那边不是很远,游一会就能过去了。对了,白桡和那个怪人哪去了?”
白秀摇摇头,他也没注意到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他倒是不担心白桡,有引魂香和招魂术在,他应该能自己找回去。而且他比他们先离开,或许不会被亡灵逆流波及到。
白秀脱下外套将破魔之刃裹好绑在背上,然后对方艾道:“我们快点走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滑入水中,一前一后向悬崖那边游过去。好在那栈道十分结实,地动山摇之下,居然没有断落。两人游到峭壁下面,飞快地爬上栈道,几起几落,便跃上了来时的河岸。
而这时他们脚下晃动得更加厉害了,远处的湖面上渐渐弥漫起一层血雾,强烈的血腥味也飘了过来。方艾连忙捂住口鼻别过头,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呕意。
白秀也不好过,拉住方艾便往上游跑:“要来了,我们快走,能跑多远就算多远吧!”
方艾早就被熏得晕头转向了,这时几乎是凭着本能跟着白秀跑。然而血腥味却是越来越重,方艾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这一会功夫,那血雾居然已经扩散到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恐怕不出几秒他们便会被它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