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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生奠(五)

龙峻扣紧路遥手腕不放,拧眉问道:“你在怕什么?为何要跑?”

路遥接连奋力几次都无法挣脱,急得低头张嘴便咬。龙峻眉头轻皱,将拳头一紧,任由她动口。对方不躲不放手,倒让路遥颇为意外,转念间牙齿已咬上皮肉,只觉那手背坚如铁石,反震得自己牙龈生痛。她忙不迭松口,蓦地抬腿下踩,去跺龙峻脚趾。龙峻依然不躲,只把脚往前一伸,小丫头这招就跺在了他腿骨上。只听“咯”的轻响,路遥顿感脚趾脚掌痛彻入骨,这一脚竟像踢上铁柱,忍不住痛呼一声,险些站立不稳。她收脚之际两眼转了转,小脸一瘪,张嘴欲哭。不想龙峻竟似料到她会如何应对,指尖金光闪动,伸手轻拂,端的疾如闪电,渺若流云,那手法像极了“拂云手”。路遥忽觉哑穴上微微一痛,似有细针刺入,张开口却再发不出声音,不由惊怒交加,两眼恶狠狠瞪着龙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龙峻嘴角微勾,轻声道:“你如答应不耍花样,我便解穴。”

对方的手牢固若铁钳,路遥试过多种反擒拿法门皆不奏效,眼看时间飞逝,一时无法可想,没奈何勉强点头。龙峻随即将刺穴金针拔出,她一能说话,开口便骂:“以大欺小,好不要脸!”龙峻微微一笑,抬左手虚按在路遥哑穴上。这丫头甚是乖觉,立刻闭嘴不言,转而白眼相向,眸中满是轻蔑。

钱满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大玩花招,既觉有趣又感奇怪,上前笑道:“小鬼,想要他放手,乖乖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何必急成这样?”

路遥轻哼一声,没好气道:“说也是白说,你们知不知道反正没分别!”

龙峻好整以暇道:“知道了就会想法子对付,怎会没分别?”

“好!你先放手,我就说。”路遥撇了撇嘴,一脸的满不在乎,双眼却紧盯大堂方向,目光中隐隐透出惊惶。

龙峻望着她的眼,神色不动:“你先说。”

路遥抬头吸了吸鼻子,惊惶之色更甚,一张小脸忽由白转红,跺脚破口大骂道:“贼厮鸟快放手!要死你们只管去死!别拉着我们陪葬!”她虽勃然动怒,骂人的声音倒是不高,反而刻意压低嗓门,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

“好端端的谁要死了?”钱满奇道,“你这丫头怎地蛮不讲理。”

龙峻不等路遥骂歇,抬手将金针扎进她大椎、俞府二穴和哑穴,松开钳制笑得淡然:“那你便陪葬罢。”说完走到侧门,悄然发出暗号,招呼厅堂内校尉过来。路遥被点了穴道,直直站着动弹不得,又无法用大哭来引人注意,并借机逃跑,急得连眼眶都红了。

钱满对龙峻的一番作为熟视无睹,只侧头看了看路遥穴位上的金针,略感担忧,走到他身旁低语问询:“还不能用真气?”

“一月期限未到。”龙峻随口回答,待一名手下潜进侧厅,示意那校尉附耳过来轻声吩咐,“去后院,叫二公子来。”

那校尉领命而去,龙峻转身回到路遥跟前,解开她哑穴问道:“想通了么?”

“快放开我!”路遥急道,“你们!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龙峻一哂:“你不说,我们自然不知道。”

“我方才说过,你们便是知道也无济于事!”

“还未尝试,怎知不成?”

“不成就是不成!”路遥眼见无法说通,心里大为光火,“螳臂可以当车吗?蚍蜉可以撼树吗?鸡蛋能打碎石头吗?”

钱满越听越发糊涂,举手挠头道:“喂喂!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事有蹊跷。”龙峻眉心微皱,朝厅堂处一指,“你闻到了么?”

钱满依言深吸一口气,只觉一股恶臭扑鼻,转头作呕道:“直娘贼!门外的粪臭!”他连呸两声,忽从那股臭气中嗅出一丝奇怪的腥味,“咦?不对,有古怪!”那腥气似腐肉,似铁锈,似鲍鱼,他忙催动真气运转周天,却察觉不到内力有何异常,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玩意?!”

龙峻转向路遥,那小丫头紧咬下唇不说话,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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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之内,赵怀义目送白世杰走远,待人出了庄门,方抱拳躬身赫然道:“小廖,真对不住,我不该瞒着你……”

廖文灿摇头示意无妨,只问:“走了多久?”

“前日巳时。”

“正好是大伙儿在高升客栈的时候。赵门主,你这又何必?”廖文灿轻叹,低头苦笑,“原来赵老大已经先去扬州了,我还以为他另有要事,这许久居然都不曾察觉,当真无用。”

赵怀义嗫嚅道:“大郎收到消息,六斤这孩子在扬州大牢性命堪忧,他心急如焚,又怕你阻拦,所以……”

他话未说完,蒋十朋已霍然起身:“等会儿!老赵!方才不是说崇文另有安排么?难道只是托词?他竟真去了扬州?”

赵怀义歉然点头,蒋十朋忍不住大声埋怨:“老赵!你这事做得可真不地道!先前还一个劲劝我们稍安勿躁,结果崇文那小子倒偷偷跑去劫狱了。动手救人也不招呼一声,要打要杀,总该留我一份!”众豪俱都附合,厅内刹时群情激昂,唯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面带忧色,方越则安坐一隅,微笑不语。

廖文灿高声道:“诸位!方才那白世杰的话,大伙儿都听到了,我担心杨州传来的消息有假,赵老大此去劫狱,只怕凶多吉少。”他挥手让众人冷静,“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要追上赵老大,别让他落入圈套!”

“廖先生莫急,我这就叫随行家丁快马加鞭赶回扬州报讯。”梁玉书劝慰道,“别的地方我不敢夸口,但在扬州,我们梁家还算说得上话。”

赵怀义几步上前抱拳道谢:“有劳梁公子!”梁玉书忙起身回礼,叫来贴身随从仔细叮嘱,潘浩然让门下弟子带路,将人从边门悄悄领出庄去。

“梁公子能施以援手那是最好不过,我只担心赵老大到不了扬州!”廖文灿忧形于色,正想求助于龙峻,正厅后天井通道处一阵脚步乱响,一名看守后院的锐刀门弟子当先跑来,轻声禀报道:“师傅,岳镖头他有要事求见,从后门进的庄,师母让我直接领他们过来。”说话间,威正镖局的镖头岳彦平已带着两名汉子绕过太师壁,快步走到正堂。

姜华迎上前去,好奇道:“岳叔叔?你怎么来了?”岳彦平摆了摆手,侧身后退,让出那两名中年汉子。

廖文灿凝目细看,这二人面色黝黑,是常年在江上跑生活的船工,年纪都在四十多岁,身型高大壮硕,肌肉虬结,体格强健,只是神情委顿,浑身血迹斑斑,好像刚和人动过手,且衣衫褴褛,带着一股浓厚血腥和尿臊气,似乎是从监牢里逃出来的。他正仔细打量,赵怀义已倒吸一口冷气:“二位掌柜,你们……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潘浩然随后向廖文灿引见:“这二位是快意堂的周掌柜和黄掌柜,别看年纪不大,可都是当年追随贺弼打天下的老人。”

然而那两名快意堂掌柜才进厅堂片刻,路遥便脸现绝望之色,嘴里忍不住喃喃细语:“赤焰白莲,赤焰白莲……”

“白莲教的赤焰白莲?”钱满一惊,沉声反问,“小鬼,你没弄错罢?”

龙峻皱了皱眉,待要细询,耳听唐稳如飞而来,将将穿过第二进院门时忽然止步,停留片刻,竟越墙而出,往西南方风驰电掣而去。

此刻岳彦平正在厅内说明来意:“赵门主,小廖,我原本在客栈里看守镖车,忽听到外间传来打斗声,怕有贼人借机打镖局的主意,便出门查探究竟,谁知竟遇见两位掌柜被人追杀。我跟贺老堂主私底下有些交情,也见过这二位掌柜,不能见死不救,便管了这桩闲事。现下人已送到,我也该赶回客栈去了。”

他刚开口说话,钱满顿时浑身一震,如遭雷殛。龙峻因唐稳行踪暗生疑窦,又要关注大堂中群豪动向,心无旁骛,也就不曾留意到钱满的异常。他侧耳倾听,发觉唐二公子奔到离赵家庄十丈远处便不再向前,而是围着一物事团团打转,似乎在与什么缠斗,不知为何脚步沉重,并未使用他擅长的叶家独门轻功。早先跟踪白世杰出庄的卫征,想是发现那边状况,疾步赶将过去,和唐稳一起绕圈逡巡,间或有呼喝声传来,显然双方交锋正酣。

这时厅中的周掌柜扑通一声跪下,悲声道:“赵门主!我家老堂主在十天前就被奸人挟持,至今生死未卜。那帮蒙面贼子来历不明,个个武艺高强,快意堂无一人是他们对手,几个大掌柜都失手被擒。少堂主迫于无奈,只好与他们合作来生奠闹事。我们二人费尽心机才逃出生天,另几位大掌柜为襄助我们,怕是已遭不测。路上若不是岳镖头搭救,我们还到不了锐刀门!我二人别无所求,只想请赵门主和廖先生顾念江湖道义,能施以援手,搭救他们父子性命!”那黄掌柜也一起拜倒伏地求恳。

“二位不必多礼!”赵怀义正不知两人来意,闻言颇感意外,忙上前搀扶,“锐刀门近况如何,你们也都知晓,赵某现下自身难保,如何救他?”他边扶边挽留岳彦平,“岳镖头留步!我有要事相商,还请稍待!”

侧厅内,龙峻边听庄外唐稳和卫征动静,边细细打量路遥,转瞬似有发现,伸手从她颈脖处挑起一根红绳,轻轻扯动,拉出一个小小香囊。那香囊颇为陈旧,形状花纹是一个虎头,绣工很是精致,里面散发出淡淡药香。路遥见他扯出那香囊,几近面无人色,牙齿紧咬下唇,盯紧对方一举一动,目中满是惊恐。龙峻却只看了看便放开,又似想到什么,拉起她右手,把袖口往上一提,果然瞧见她小臂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有三个螺旋拼成的铜钱大花纹,好似一朵云彩,呈深褐色,粗看如同胎记。龙峻盯着那花纹眼神闪烁,将路遥右手慢慢放下,拔出她穴道上金针,将手一挥,示意她可以离开。

路遥一心想快些逃跑,然而两脚不知怎地不听使唤,只是站着不动。她双手紧紧握住胸前所挂香囊,像是怕谁夺了去,盯着龙峻狐疑问道:“这东西,你怎不拿?”

龙峻不答,只伸手一指白世杰丢在地上的刀和刀鞘,问道:“是那两样东西?”

路遥上前几步,贴着门框探头看看,鼻子望空轻嗅,随即点头:“对,刀和刀鞘的气味无毒,只是蛊引而已,后面来的那两个活人,只怕是蛊盂。”她心有疑团,紧追不放,“喂!你还没答我!”

“还不走?”龙峻拧眉似觉不耐,“你有化生咒,路远他们可没有。”

路遥一把抓住自己右手腕,大惊后退:“你怎会知道化生咒?你究竟是什么人?”她原想再问,但心里终感不妥,算时间已无暇逗留,疾转身跃窗而出,往后院飞奔而去。

然而这边诸般动静,钱满皆充耳不闻,只是站着不动。他一声不发,龙峻方才察觉异样。转头见他直勾勾盯着岳彦平,面上神色可怖,眼里似有烈火在烧,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上前轻声问道:“阿满?是他?”

钱满如梦初醒,咬牙嘿嘿一笑:“是他!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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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那厢,岳彦平对赵怀义出言挽留有些意外,他状似无意抬眼四顾,象在找什么人。瞥到地上钢刀和刀鞘时眉头一跳,俯下身用鼻子细细嗅了嗅,忽转到那两名快意堂掌柜背后,伸手抓起对方身后衣衫轻轻一扯,周黄二人背心处便无声无息破了两个大洞。他行止异常,廖文灿暗觉奇怪,近前待要询问,却见这二人后背的皮肤上,除去新伤旧痕,赫然布满了铜钱大的红斑。

岳彦平神情骤变,出手如风,伸指连点了两位掌柜身上十多处穴道,大声疾呼:“小廖!快!叫所有人马上离庄!”一旁的姜华全然看不清招式,只觉他凌空点穴,动作果断干脆,远比自己往日印象中要快上许多倍,武功亦高强许多,一时有些发愣。

廖文灿暗惊:“岳老哥,怎么了,为何要走?”说着手指周黄二人后背,“二位掌柜背上是怎么回事?可是中了毒?”

岳彦平脸色煞白,连声音都有些变调:“是涅槃宗的赤焰白莲!地上那刀和刀鞘是药引,他们两个便是蛊盂。”他猛一跺脚,狠狠道,“我真是糊涂健忘,当时怎么没瞧出来!”说着一把拉起姜华,几步赶到包水生等人身旁,推着那几个镖局镖头连声催促,“快走快走!”

赤焰白莲四字一出,廖文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紧盯那两位掌柜后背上的红斑,直看得头皮发炸:“我曾听说,蛊虫之中,赤焰白莲最为凶残,伏蛊药物皆不可用,唯有蛊母方可召回!一旦放出,不死不休!”又心生狐疑,“只是这蛊虫极难饲养,自从上次京畿骚动,已销声匿迹十多年。岳老哥,你没看错?”

赵怀义却对岳彦平的话深信不疑,摇头惨笑道:“二位掌柜,锐刀门和快意堂不过是买卖上有所纠纷,你们何至于投靠那朝中贵人,要灭我满门?!”

蒋十朋霍然起身,上前几步切齿道:“这帮狗娘养的!我杀了他们!”说罢提刀便要劈下。

“不能杀!这两人都是蛊盂,你一刀下去,蛊虫就全跑出来了!”岳彦平皱眉急急阻止,“原本再过一盏茶时间,赤焰白莲便要破体而出。我方才封了他们几个大穴,减缓血行,可以延迟一刻钟。大伙儿切勿犹豫逗留,快些乘机离开!”他话音一落,顿时人心惶惶。虽说前来赴会的江湖豪客胆子都不会小,可朝中贵人远在天边,就算有所牵连,毕竟是多日后的事。如今阎王近在咫尺,难免畏惧。然而在座的大多有些名气,自持身份,又碍于面子,是以即便有心离开,也迟疑观望,谁都不肯带头逃窜,以免日后成为笑谈。

方越原本要走,想了想,折回大堂提议道:“廖先生,虫豸向来怕火,我们可以用火烧……”

岳彦平立时否决:“不成!赤焰白莲和寻常蛊虫不同,本身带有剧毒,中者立毙,点火更是火上浇油,到时候毒烟四漫,死的人会更多!”他见群豪踌躇,心里愈发烦躁,拧眉大喝道,“怎的还不走?到时候阎王现身,想跑都跑不成了!”

那周掌柜被点了穴道,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想是听到自己死期,半晌不能言语,这会儿才喃喃说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一直看守严密,今天会疏于防范,竟是存了这种恶毒念头。”他抬眼望向岳彦平,“岳镖头,你把我穴道解开,周某拼尽全力,立刻远离锐刀门地界,决不让蛊虫害了在场诸位朋友的性命!”这位姓周的掌柜想必为人果敢,还能理清思绪开口说话,那黄掌柜早已浑身抖战,瘫软在地,口不能言了。

岳彦平摇头道:“赤焰白莲已将破茧,你二人再多跑动,势必血行加速,蛊虫反而会更快破体而出。”

那周掌柜眼现绝望之色,脸上反而红润得诡异,他望着赵怀义,极力稳定心神,高声道:“赵门主,你说我们投靠贵人,姓周的绝不愿背这黑锅!方才所说快意堂祸事,句句属实,并无半点虚言!我二人死不足惜,只担心堂主父子俩和众位兄弟!”

赵怀义苦笑道:“周掌柜,事已至此,我信与不信,现下有何分别?”他振臂高呼,“大伙儿快些走罢,别再为赵某枉送了性命!”说完示意潘浩然马上赶往内宅,知会众女眷迅速离开。

潘浩然并未立刻动身,眼望赵廖二人欲言又止。廖文灿转瞬想到症结所在,无奈道:“那两位,还真是不好移动……”他脑中转念,嘴里嘀咕,抬眼寻找龙峻。恰见这位大人神色冷肃,快步向自己走来,而钱满却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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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义开口送客之后,群雄终于忙乱起来,所幸大多数人爱惜羽毛,倒不至于慌不择路。姜华只来得及向张凤举叫一声:“家雀,快走!”便被拉着朝庄门飞奔。她只觉岳彦平手上力道极大,远非以往可比,而适才这位叔叔的言行,更让她心头疑团重重,忍不住开口问道:“岳叔叔,赤焰白莲真的这般厉害?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岳彦平尚未回答,忽听前方有人笑道:“因为十六年前,他亲自养过,亲手放过!”他猛然抬头,只见一名满面病容的长须汉子,静悄悄站在身前,眼神如刀,抬掌轻拍过来。掌势虽轻巧,掌风却凛冽霸道,岳彦平不敢硬接,把姜华往旁边一送,双掌树于胸前,飞身倒退。

姜华刚看清说话那人是谁,忽觉一股大力推来,整个人顿时腾云驾雾般飞起。她忙使个千斤坠身法,落下踉跄几步方才站稳,惊呼道:“钱爷!你做什么?!”

钱满充耳不闻,不等前一招力道衰竭,跨步紧跟上前再劈一掌。这招劲风更强,岳彦平为避其锋芒,只得再退。待得掌风稍缓,正要换气还击之际,对方飞速迫进,劈面又是一掌。如是者三,他堪堪又退回大堂之中。钱满显然旨在阻拦,等人退进檐廊,便收势停手,不再追击,两眼盯紧岳彦平,面色凝重,缓步上前。包水生、张万里等镖头发觉异常,也大声呵斥快步奔至,呈半圆围住钱满,悍于对方霸道内力,不敢靠近。

廖文灿那边看到龙峻前来,顿觉松一口气,正要询问,却见他已先指着地上那两名快意堂掌柜道:“廖先生,点他们睡穴。”

廖文灿不明所以,依言照办,周黄二人应指昏睡。龙峻随即沉声道:“装棺入殓!”几名乔装校尉围上前来,其中四人扯下堂中垂挂白幔,将周黄两人紧紧裹住,另二人奔到“奠”字帷幔后,抬出赵怀义为自己备下的那口空棺,打开棺盖,把那两名掌柜抬起装入。所幸棺木足够宽大,装两人绰绰有余。

龙峻乘着诸校尉扯布抬人之际,问潘浩然:“庄里可有生漆鱼胶?”

锐刀门弟子大多在运河上讨生活,有不少便是船工,生漆鱼胶自然常备,潘浩然忙点头道:“有……”

龙峻不待他说完,即刻催促:“快拿来!”潘浩然虽觉纳闷,但还是言听计从,吩咐门下弟子火速去取。

蒋十朋带着丐帮弟子,留下帮老友疏散门徒家人,并未先走,见状奇道:“这是做什么?”张凤举等人不知为何也没离开,反而朝后院方向走了几步,听动静一时好奇驻足。

那几名锐刀门弟子隐约知道此刻性命攸关,脚下飞快,转眼就将生漆鱼胶和漆刷取到。朱炔接到消息,正好一同赶至。龙峻朝他略一点头,伸手指了指棺材。朱炔想是已听到手下禀报,知道事情始末,也不多废话,握拳磨牙,迅速大声指挥起来:“快!快!手脚麻利点!把所有缝隙都刷上,要封严实!”

幸好昨晚夜袭之时屋舍毁坏,庄里正在修缮,生漆无需再调,鱼胶也已熬好,锐刀门弟子在几名校尉协助下,立即忙碌开来。他们先在棺沿和楔口上放好鱼胶,再盖上棺盖敲打粘牢,接着钉钉刷漆,有条不紊,忙而不乱,就像平日修补船只一样,不放过一处缝隙,把那口棺材封得密不透气。诸校尉似还怕钉得不牢,抬起棺材,用扯开的白幔将之层层包裹缠绕,再用麻绳系紧。

看着众人忙碌,闫叔率先想通,击掌赞道:“好计策!”同时大声称赞的,还有三当家方越。他提议火攻无效后便已离开,不知怎地竟再次回转。

朱炔咧嘴笑道:“原本铁箱最好,棺木也勉强能用。”他虽脸上在笑,目中却全无笑意,两眼大睁盯着那口棺木,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然心里并不轻松。

姜华跟随岳彦平奔进正堂,恰好瞧见众弟子钉盖刷漆,向张凤举询问详情之后,急道:“这、这不是要把两位掌柜闷死了?”

“蛊盂从来都无法活命,那两人迟早要死。”张凤举忍不住皱眉嗤笑,随后解释,“人会闷死,虫子也一样。”末了轻轻嘟囔一句,“妇人之仁。”这句话含糊轻微,几乎说到了嘴里,任谁都听不清。

岳彦平慢慢退进厅门,一边瞧着大伙儿忙碌,一边留意钱满动向,目光扫过龙峻朱炔,又细细看一眼那口棺材,皱眉若有所思。

待得棺材封好,一刻钟大致已到,众弟子校尉缓步退开,厅内鸦雀无声,人人手心汗湿,年轻且历练少的更是大冷天汗流浃背。时间仿佛胶着凝滞,像是过了许久,棺内忽传出“夺”的一声轻响,有东西撞到棺壁上。朱炔眼皮一跳,轻声道:“来了!”

棺材中撞击声初始寥寥,旋即加剧,急如夜雨打荷。起先还轻微,片刻之后响若擂鼓,竟是连整个棺木都摇晃振动起来,像是里面有无数恶鬼要破棺而出。

龙峻凝神倾听,众人屏气注目,有几位无意识地挥舞手中兵器,自己却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撞击声渐渐稀疏低沉,声轻势弱。朱炔抹了把额头细汗,干笑道:“赵门主,你这口寿木总是真材实料,不会偷工减料罢?!”他虽是说笑,在场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随着最后一记轻响,棺木里终于寂静无声,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只觉浑身酸痛,汗湿重衣,互相打量,几乎个个都面无人色。

“是你?”岳彦平忽想起什么,指着龙峻恍然道,“是你!”

龙峻转身微微一笑:“是我。”

两人对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姜华正要询问,钱满已步入厅堂大门,望定岳彦平,轻声招呼:“护令圣使,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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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文斌,一个八岁留学美国,18岁为躲避家族危机回国勇闯天涯的传奇人物,作为南亚廖华公司的唯一继承人,第五代廖先生,世界各大公司都对其虎视眈眈,其中不乏以暗制生化武器的安布雷拉公司,宣称通过力量和控制得到秩序的阿布斯泰格工业公司,制毒起家的崔佛菲力普企业,研究外星生物的赛博鲁斯公司等等,看廖文斌怎样用知识,力量和商业头脑来武装自己,保护家族企业勇夺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