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袁孝,会倒向你这边吗?”方牧二人出了袁府,朝城中心走去。方牧依旧双手负于身后,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浅。
“不知道!”文四老老实实的回道。
“也不怪你,火候还没到。”方牧见太阳迟迟不肯下山,脚下换了个方向。“你这番话虽然有些说服力,但可惜的是,你没说到点子上。”
“你以为袁孝这个人仅仅是个圆滑的官场老手?”方牧顿了顿“清官不假,圆滑不假,可袁孝这个人,同样有一颗对青国的忠贞之心。他自然看不惯青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在朝廷这个臭水沟里,他是独舟难支,我让你说他的为官之道,只是想让你剖析利害,让他看看你的能力,从而,即使不倒向你这边,关键时刻,也不会背后阴你一把。可你,脑袋太死板,言语之间尽是胁之以害,总是有些瑕疵的!”
方牧这话说得平淡,文四也是暗暗记下,既然已经发生过,只有从中吸取能力,才最正经,认错赔礼这种态度,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摈弃掉了。
只是方牧严肃了没多会,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刚才那个小妮子,真的挺不错的。嗜财的女子,将来一定很会过日子,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方牧笑的轻佻,眼中尽是调侃之意。
“先生都还没成家,做学生的怎敢冒进?”
被方牧打趣惯了,文四早已能够面无表情的应对,甚至,冷不丁的说两句,予以反击。
果然,一听这话,方牧顿时没了下文。
“也就是你师娘不在,不然...哼哼!”
方牧冷笑两声,不甘心的回道。
文四不再理他,低头迈步,紧跟在他后面。
“先生,您说的成家之事,不全是玩笑之语吧?”
听文四突兀的问话,方牧有些纳闷。
“为什么这么说?”
文四皱皱眉道“袁大人既是中立,总归是个变数。从今天的谈话不难看出来,可不止程昱想要把若芷娶回去,这样一来,袁孝总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家冷脸相待。就算他想要继续保持中立态度,外面,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所以,为了让这位吏部尚书支持我执政,联姻,也是一条捷径...不是吗?”
文四一席话说完,方牧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遮着面纱的少年。
“你说的没错!”方牧的话印证了少年的猜测,不过听其语气,好像有些生气“你若与袁家联姻,事情自然好处理。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冒牌货,先不说穆沄答不答应,袁孝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满脸伤疤的人!即便,这个人是当今的四皇子。”
却在这时,方牧的声音再次压抑起来“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这个承诺给你皇位的人,是当今囚燕!”
“方某承诺给你的皇位,必然四海升平,盛世初现,方某承诺给你的皇位,自然不会让你有所制肘,大胆施为!”方牧说这些的时候,从内而外的自信,使人轻易折服。“拿你的婚姻作为筹码?方某,还丢不起这个人!”
“你给我记住,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就算是娶个风尘女,先生我也能把这天下人的嘴,给你捂严实!”
方牧一番话说的是酣畅淋漓,这小子摆明了是瞧不起先生我的能力。
“从你即位那天起,青国,不纳贡不赔款,不割地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君王死社稷?”文四念叨了一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转眼间,二人来到了清平街,这里处于京城要道,故而小商小贩到处都是,也是京城里最为繁华的一段。此时虽是黄昏,也还有不少商贩百姓在此交易。
“把前面那个贼给我拦住!”一声高喝从前方的人群中传来,方牧驻足而视,就见一男子飞奔过来。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好方牧方应迅速,急忙跳到一边,顺便把文四拉了过来,让出去一条路。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包括那个喊着要抓贼的。贼人见方牧如此识趣,也是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
方牧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全无作为,一旁的文四同样双手合于身前,看热闹一般。
那失主模样的人行经方牧身侧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来如果不是抓贼要紧,他可能要先停下来揍方牧一顿。
见这人孔武有力,多半是个练家子。方牧...竟然恬不知耻的冲他笑了笑,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之意。
不过方牧没能笑多久,那贼还是被后面的人给拦住了...
方牧把脸上僵硬的尴尬慢慢收了起来,牵过文四的手,转身准备溜走...却有两个拦住了他的去路。
孔武汉子手脚倒是麻利,很快搜出了贼人身上的荷包,压着他就往方牧这边走过来。
眼见那人一脸愠色,方牧呵呵一笑,刚准备说两句,却见那汉子径直绕过了他,将荷包递给了后面的一个年轻人。
此人看上去稚气未消,也就是个少年人,但奈何生的高大俊俏,倒是不能让人等闲视之。
“敢抢我家公子的东西,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
那少年一脸和煦,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荷包,从里面取了张银票出来递给了身侧的一对母女。
说来也是晦气,想着出来转一转,却发现了逃难过来的一对母女,就求着卖入府中当个丫鬟厨娘,他是个心善的,正准备掏些银子救济救济,不料这贼人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抢了荷包就跑,还好自己这侍卫脚力跟得上,不然,真要在自己地盘上让人抢了,还不得被笑话死。
这对母女接过银票,当场就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说着些听不清利感激之语。
“行了,你们拿着钱好好过生活,我府上不缺人。”
听这位公子这么说,这对母女还是很失望的,一看这人就是大家子弟,入的了这等府门,吃喝是肯定不愁的。
不过既然人家都直言拒绝了,她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再次道了谢,转身出了人群。
这边事了,那年轻人回过头来处理着未完的突发事件。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又如何敢做出这等有失德体之事!”这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竟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不过这贼人显然也是个老手,知道送进衙门也不过是多关几天,京城府衙的事情可多了去了,那会管自己这种小打小闹。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子竟然想着教训自己,他还是颇为不耐的。
“说什么废话,抢的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那贼人倒是颇为硬气“麻利的送我到官府,被你们逮到,小爷我认栽,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
他这话说完,方牧倒是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那壮汉瞪了方牧一眼,谁知他反倒笑得更加厉害。
“你笑什么笑,我待会再跟你算账!”壮汉终究是气不过。
“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方牧话里有话“当贼的反而理直气壮,是当事者的无能,还是当权者的愚笨?”
“当权者以礼相待,反而被唾弃,这些人,是不是天生的贱骨头,该打的时候,就要下死手!”
说完,方牧又是一声轻笑。
“公子,这人也是个没品的,方才捉拿贼人时,他竟主动让出一条道路让那贼人逃跑,我看,不如将其一起押入府衙,给些惩处,免得日后这种败坏品行之事惹的人人效仿!”
还没等那个年轻人说话,方牧就接了下去。
“看不出来,你一个四肢发达的汉子,说得出这般细腻言语。不过可惜了,青国律卷三十七,却没有一条规定,在路上给人让个路,还要进衙门的!”
方牧这话说的自信,却不见壮汉比他还有底气“那是旁人,今日我家公子要押你进衙门,你还就非进不可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百姓眼前,你。是要仗势欺人吗?你可知道,王法二字,如何写得?”
方牧这话却是反客为主,那汉子也是气不过,脱口而出“在这里,我们家公子就是王...”
“住口!”听这侍卫越说越放肆,那年轻人终于出声喝止,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人一看就是牙尖嘴利之辈,何必自讨苦吃。
“这位先生,我这下人出言莽撞,冲了先生,在下给您赔个不是。”事实上,他对方牧那番当权者的言论很是感兴趣,他同样是个聪明人,方牧既说得出这番话,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这话,也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