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黎民过万
虽然打渔被刘勇停止,妇孺们热情依旧不减,更加卖力的编织渔网,孩子们也欢快编着绳,几个健妇细心的收好两张质量最好的渔网,整的跟宝贝似得,连自己好奇的孩子都不准摸。
下午时分,各种队伍陆陆续续的回来,食物收获不出刘勇所料,基本上没有,其实今天只是让这些人出去熟悉自己的活计。
难民们逐一点数之后,开始修善晚上用的睡铺,因为根据族老们的消息,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两到三天。
为了防止意外,刘勇对整个队伍实行点数制,出去多少回来多少,更重要的是刘勇可以切实知道,难民们的数量,合计六千九百五十二人。
匠作坊热火朝天,老何和几位懂行的族老都在帮忙,刘勇的大体计划的确非凡,但是到了很多细节,刘勇一问三不知,发现自己反而不如管家及这些老农。
他们更加了解,接下来队伍需要什么,比如说刘勇想的是第一时间做武器,而匠作坊的族老们却决定做工具,而且还有很多如排水,铁炉大小等等,很多琐事刘勇根本不懂。
帮了几次倒忙后,刘勇无奈,只能在被人嫌弃的目光中离开,不过流水式的工作原理,让李老实如醍醐灌顶,惊叹将军乃天人也,只是目前没有特定的东西要生产,否则它将起到巨大的作用。
集中起来的工匠虽然不多,但能力却不小,简陋的环境下,他们打磨了一百把木枪,将小孩提供的尖利石头绑的结结实实,并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炼铁炉,将一些不重要的铁器直接回炉,打造现在最需要的木匠工具。
粮车是现在最重要的,只有能带走大家积蓄下来的食物,才有底气向前走,整个队伍只有五辆马车,都是刘勇的。
三国时代民风淳朴,刘勇愿意冒险救他们,恩德已经是舍命难报,加之他是汉室宗亲,天下最高贵的士族。他的马车难民们万不敢用。
不过,矮小的李老实说了,只要给他工具和人手,他就能运走所有的粮食。
比起打渔队,其他几队的收获相对较少,采野菜的很多都不认识,因为三国时期,对于有毒的植物知之甚少,所以他们也不敢乱采。收获只有二百来斤,野菜队上千人,人均采二两。
打猎队简直不堪入目,今天还在挖陷阱,大型的野兽肯定猎不到。另外,武器不足,野外还有危险,结果近千人的打猎队只收获了几只兔子,麻雀。
这还不算,回到草窝里,还遭到婆娘们嘲讽,“你们这些汉中还真有用,老娘们一千多斤鱼,你们还是在家里带孩子吧,明天啊。我们去。”
七尺男儿岂能受如此大辱,当即,打猎队的几个负者人稍一商议,就召集下属,准备进山,幸好刘勇及时阻止,否则今晚打猎队可能损失惨重。
打猎队的负责人是刘勇的亲卫,赵永峰。此人乃猎户之子,相传箭术了得,经阿德推荐带领猎人队。虽然到底武艺如何并不清楚,但刘勇知道他的箭,五十米外射铜钱,即使不算当世一流射手,实力也不差吧。
五十亲卫里只有他有一把强弓,另外匠作坊也临时弄了几把,不过射程只有四十来米,准头也不足。打不到猎物在所难免,所以在刘勇的计划中,根本没指望他们今天能有收获。
尽管其他的队伍收获惨淡,但就凭妇孺们那巨大的鱼坑,难民今天整体收获颇丰,至少今天刘勇消耗的粮食已经非常少了。
山谷中难民的干劲十足。妇孺们忙着炖鱼头粥,白花花的大锅里飘出醉人的鱼香,五口大锅围了不下一百个流口水的小孩,汉子们也忙着加固营盘,山谷里林星的出现些草棚,这可比草窝子舒服多了。
几家族老被安排在最好的环境,刘勇特地吩咐给他们加些食物,犒劳他们。无意中协助的族老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族老们经验丰富,在本族地位崇高,打架斗殴这种小事,他们就搞的定,此外他们很多建议也是非常精髓的,毕竟活了几十年,不是白活的。
今晚难民的主餐是鱼头粥加烤鱼块。刘勇要与难民同甘苦,但做饭的妇女特地给刘勇送来烤好的野兔,本来刘勇不想特殊化,但送烤肉的妇人集体给磕头,说是大家要求她们来的,要是将军不要,她们回去就做不了人了。
无奈之下,刘勇只能下不为例,结果当然不可能了。
刘老实是刘家村族老,原名刘根生,一直生活在汉中刘家村,待人真挚,老实了一辈子,五年前成为刘家辈分最高的。以前张鲁五斗米教的时候确实生活还过的去,但向今天这样,碗里是粘稠的鱼头粥,手里还拿着烤好的鱼块,这辈子就没想过。要不是知道人人都有,刘老实就往衣服里藏了。
吃着吃着,刘老实想去饿死的几个儿子,忍不住独自抽泣,周家族老扑哧一笑,“我说刘老实,你们刘家人就怎么穷,吃块鱼就哭成这样。”
逃荒的谁不容易,周家族老的嘲讽惹来众怒,王家族老笑道,“你周家好,一根骨头熬七天,我就纳闷了,周家的人富,畜生骨头都硬呢?”
“这你就大惊小怪了吧,周老现在还带着发霉的烧饼,哈哈。”
“你,你嫉妒我周家,”周老气急败坏的道。
几个老头斗起气来,脸红脖子粗,互揭老底。打的不亦乐乎。伤心的刘老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将军是平武守将,没到平武自然接济他们,要是到了地方,离开刘勇,谁还会管他们?不行得早做准备,说什么也要套死在将军身上。
傍晚的蜀中出奇的安宁,忙了一天的刘勇终于可以休息了,上坡上,刘勇擦拭着自己的大枪,默默注视山谷里打营地,难民今天大丰收,围着火堆唱起了家乡的民谣。
没有兵匪的骚扰,没有朝廷的苛捐杂税,一块安生的地方,一点食物就能让他们满足的唱起歌谣,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实在的,鲁迅说的好,不到连奴隶都做不了,百姓是不会反的,只是中国的老百姓,能做的奴隶的时候太少太少。
此情此景,刘勇倒没有感觉,但甘欣和老何都看痴了。三国乱世,人贱如狗,从黄巾之乱打到三国鼎立,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眼前的山谷犹如世外桃源。
蜀国以仁义自居,但是就算富足的益州,百姓也是很难温饱,而自己的夫君刘勇只用一天,就能养活七千。到底是什么,让天下百姓生活艰难呢?起初甘欣还以为那个鲁莽的夫君又回来了,无脑的接济难民,现在才知,原来夫君早已胸有成竹。
夫君本就武艺不凡,除开五虎上将,夫君算是最高的。(古代的武将很少有排名,即使有交流,为了面子低下的士兵也很少知道结果,所以甘欣只知刘勇是蜀汉有数的武将)现在看来,夫君是文武双全,只要能吞下眼前的难民,夫君就有了再蜀汉立足的资本。
“夫君,”甘欣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爱郎,“难民到了平武,之后怎么办?”
“当然交给官府了,难道我还一直养着他们。”刘勇理所当然的道。
刘勇的回答,甘欣颇有些失望,“夫君,至少也要挑二千士卒吧。”
“哦,”刘勇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养不养的活都是问题,现在想这些,早了点。比起甘欣,刘勇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三国乱世,自己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立足蜀汉朝堂。
蜀国迟早要灭,尽管自己地处偏远,但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可不是白说的,后期的蜀国可是弹尽粮绝,自己怎么说也是武将,到时候自己死了不要紧,甘欣怎么办。这帮兄弟怎么办?
千愁万绪绕上心头,刘勇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不过刘勇是个乐天派,眼下先把他们带到平武再说。
刘勇以为到达平武,就是这次旅程的终点,殊不知平武才是危险的开始。现在的危险只不过是天灾,然而真正厉害的人祸。
刘勇的对于难民的管理很快收到了奇效,尤其是刘勇对于匠作坊的重视,更是效果显著。
当然投入也很高,刘勇甚至把自己亲兵多余的装备拿出去回炉。对于匠作坊的人员要求,也是有求必应,就是再难,也不能难匠作坊。
阿德,老何经常抱怨,刘勇太过重视工匠,私底下也没少打李老实和傻打铁的招呼,可老何又怎么知道,刘勇早就知会过他们,任何困难直接找我,不必理会任何人。
阿德,老何无法理解刘勇对于技术的重视,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匠作坊的提升才是难民继续走下去的根本。
三天时间难民营地产生了巨变,所有的难民都住进了简易的草棚,周围也搭起了一圈木质的围栏,远远看去,好像这里本来就有一个村庄。
离开的时候,难民都依依不舍,要是没有人为破坏,永远生活在这里也不错,但刘勇下令,他们只有离开,因为一旦落单,他们将回到过去,那是无法想象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刘勇,一个可以和自己同甘共苦的汉室宗亲,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走在队伍最后的刘勇,在谷口的一块木桩上刻上了三个鸡爪一般的字,草棚山。
此刻刘勇只是一时兴起,殊不知,这三个字是他一生的痛。
打猎队择五百精锐充进临时护卫,组成千人的护卫队。护卫难民继续向前,尽管益州相对于天下算是和平的地方,但是危险依旧存在。
匠作坊三天轮班的工作下,打猎队基本人手长矛,大部分是木矛,少部分是石矛,不要小看这些矛。木矛的质量相当过硬,捅死动物不成问题。石矛打造精巧,石头是孩子没千挑万选的,矛头匠作坊流水式打磨,枪头结实锋利,比起某些军备松弛正规军,这些武器丝毫不差,这就是仅仅成立三天匠作坊的能力。
护卫队归阿德统领,在招式上只训练刺,因为后世的刘勇知道,刺将力量集中一点,如果练好威力巨大,而且护卫队还是集刺,由队长发号施令,一旦训练成熟,护卫难民,对付路上的山匪,黄巾余孽不成问题。
打渔队编出数十张网,其中一些被打猎队收走,妇女们只留下五六张非常结实的,但额外多出很多绳子,本来要丢,都被刘勇要求装车。这可是宝贝,怎么能丢。
李老实不负众望,当然主要也是刘勇及时让匠作坊采用流水式做业,李老实打造了十几辆蜀中非常适合的独轮车,只是三天的收获还是无法全带走,最后刘勇强烈要求下,除甘欣小雅的马车,其他都拿出来运送食物,最后连甘欣的马车上,都上了几个虚弱的孕妇。
删删减减之下,终于能把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
章武元年,即公元221年。
益州北部变得极不平静,魏蜀之战下,极大的消耗了益州的元气,而本该在这次大战中稳定汉中及益州民生的蜀汉,却急急忙忙的将主力南移,久战不还的士兵将怒气发泄在平民身上,大肆抢劫后,纷纷离开。
生存艰难的汉中得不到蜀汉的粮草支援,大批的逃荒队开始南下,这个过程中,诞生了无数占山为王的匪寇,刘备的强行伐吴几乎消耗了蜀国未来十年内的元气。
从大战略上来说,即使伐吴成功,也是蜀国的巨大失败。因为这样,蜀汉将成为表面上的最强之国,但实际战争潜力却远远达不到,并会同时和吴魏结成死仇,伐吴是刘备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此刻,在益州土匪黄巾横行的北部,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他们衣裳褴褛,披头散发。活像逃荒的乞丐,是一支大型的逃荒队伍,然而仔细一看会发现他们准备充足,光后勤的粮食就有近二十辆大车,并且很多乞丐身上还挂着果子,野菜。尤其是绳子,真他妈多,整个队伍近半人身上挂了几十米的绳子,连小孩都挂了几米。
这并不是最关键的,他们的身上散发出勃勃生机,小孩子在队伍间健步如飞,嬉戏打闹。大人们也会及时帮助摔到的陌生人。整个队伍没有一人掉队,实在走不动会有人指挥壮汉背。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的眼神中充满希望,与逃荒者麻木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刘勇拯救的那一群难民,其实在刘勇看来,他只是帮助难民做了一些很简单事,大部分活下来的事,是难民自己做的。然而,难民视刘勇为再生父母,在休息时不少人都见刘勇就磕头,怎么说都没用,最后通过族老们强制下令,不能跪拜,结果难民改为站着拜。刘勇无奈只能接受。
队伍被分为六段,刘勇骑马不停的在队伍间巡视,及时纠正各种问题。
老何坐在一辆独轮车前,仔细的盘算队伍的粮食,推车的壮实汉中尽可能的让车平稳。几个小孩一直跟在老何车旁,充当传令兵。队伍延绵三四里,没人传话可不行。
蜀汉主力军队南下,抢劫式离开,给了北方民生沉重打击,各种匪徒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益州北部还好,汉中几乎成为了土匪的摇篮。
刘勇的队伍人数众多,加之本身护卫实力也不俗,倒没受到什么影响。小股的土匪很难吃下,而大股的大多被之前蜀军消灭。
然而世上不乏冒险之徒,一些土匪还是敢虎口拔牙。结果被刘勇轻易消灭,战斗中,刘勇对自己的武艺越来越自信,实力也基本回升。
这段时间,队伍基本是走三天停三天,由于寻找食物的时间过多,队伍走的很慢,十天时间才走一百二十里,而且在行进的过程中,面对这个法令严明,首领义薄云天的队伍,不停的有逃荒者加入,还加进了二个大型的逃荒群,人数达到一万二千,队伍食物压力剧增。
好在刘勇的队伍实力大进,先是打猎队的能力急速提升,时间一长,打猎队的好手脱颖而出,资源的优势利用,打猎队其他人的全力配合,让打猎好手的能力得以超长发挥,现在打猎队已经有三十张不错的硬弓,比起蜀汉的制式强弓的确射程差了点,但已经初步形成了战力。
最大的不同是意识,刘勇后世思想的灌输,极大提升了打猎队的团队执行力,一个团队中,射术强的人是核心,但其他人也很重要。整体力量的使用,才是王道,一个打猎好手,只需要射出自己精准的利箭,甚至连箭壶都有人帮他拿。其他的琐碎事,都被自己的兄弟完成,包括战术行的包围,鱼网的大量使用。视团队收获为自己最大收获,渐渐成为打猎的主流思想。
一开始还有人对刘勇的战术思想嗤之以鼻,可后来,打到最大猎物狗熊的打猎组,他们没有一把弓箭,仅仅使用了渔网围猎,以及陷阱的合理分布。这极大的刺激了其他猎人。在几天的实战训练后,赵永峰完成了对猎人队质的改变,甚至有时赵永峰感觉自己指挥的是一支精锐的军队,而不是难民的临时猎人队。同时刘勇给他的手稿被小心保存。
在他看来,这是无上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