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严从桌子后立起身,推开椅子,似乎要冲向我,被人拦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飞快的在那张笔录上签下字,站起身,不管怎样,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真的要被他撕开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华骏说,他也站起来。
在他身后,一个警察将邹严的脸按在走廊的墙壁上,“这小子,上次就觉得他不对劲。”
那个中年人我认出来,是在医院看到的两个警察中间的一个。
“不要让她走,她是妖精!”邹严的脸贴在白漆的墙壁上,还含糊不清的呜咽着。
中年人用手掌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怎么还胡说八道!”
……
站在警察局门口,闷热的风从街道尽头烘烘的扑来,身上的衣服更显的又厚又重,就像一张厚厚的毛毯。
“你是演员?”华骏问我。
“是!”穿着这样一套衣服在人间招摇过市,好像只有假装是戏服,还显得合情合理。
“做演员很辛苦!”
“是!”
“他暂时不会出来,”他又说。
“谢谢你!”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我想他赶紧从我身旁走开,但他一直站在那里,还没有要走回去的意思。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司机以为我要坐车,可我本来是想等身边的人离开,再走路去其他地方的。
司机不停按着喇叭,对我不上车,还站在那里做出等车的样子,有些恼火。
华骏望着我,好像也在奇怪我为什么迟迟不上车。
我有些骑虎难下,因为我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可以付车费。
华骏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拉开车门,推我上车,“赶紧回家去吧,不要再跟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了。”他说话,好像一个严厉的大人对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的眼睛莫名其妙的酸了。
我解下脖颈的项链,递给他,他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过两天,我会去赎的!”对他说完,我就使劲关了车门,我不想欠下一个人类什么,如果过两天还活着,我会去拿回阿雅送我的项链,如果过两天魂飞魄散了,项链应该也够抵还我欠他的东西。
车子渐渐开动,华骏离我越来越远。
我忽然想哭,如果没有签下那张契约,也许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
在他身后,邹严从警察局里出来,一脸沮丧的望着车子。
“哪一个?我去杀了!”
驾驶座上的那人冷冷的发声,我吓了一跳,是萧峰的声音。
我从椅垫上跃起,去扳车门开关,但已经锁上了,我下意识的拍打车窗玻璃,四周空荡荡的,已经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些树和那些街道。
车子停下来,萧峰转过身,摘下脸上的墨镜,撕掉了下巴上的胡须,面无表情的望我。
那让我更加生气,头晕目眩的扑上去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
“为什么要从那里出来?”他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在呵斥我。
“为什么他们叫我娘娘?”为什么那座宫殿里每个人都叫我娘娘,我得知道答案,不然我想我会在满脑子的猜测中崩溃。
“你不该从那里出来!”寥寥的几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眯起眼睛,望着我,好一会儿不说话,最后他说,
“你会遇到危险!”他的脸上显出怜悯之色,“你是属于那里的,回去吧!”
我全身都变的僵硬,因为从那句话,那个表情,让我感觉他与那座宫殿无关。
“萧峰,你爱过我吗?”嘴唇不知道怎么吐出那几个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样的问题要找到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应该不容易。
好半天,他说,“娶你是为了曾经的承诺,我不会爱任何人!”他的声音冰冷的象海底的寒冰。
“为什么?”
“那些不该是你所想,如果你忘却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我会喜欢你!”他用那种方式,毫不客气的结束了与我的对话,扭过头去,发动车子。
我将头靠在车窗上,好像眼泪要跌下眼眶,抽噎要涌出喉咙。
说是不难受,还是有些难受,如果他能对我表现出一点点的在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瞥到窗外有一个人,他跟着车子在跑,先是在我身旁,然后到了我前面,最后他拉开车门,纵身一跃,就轻松的坐进车里。
乌黑的头发就像一泓乌黑瀑布从我眼前甩过。
阿雅!她怎么来了?她不该会出现。
萧峰没有因为她的忽然出现而显出惊慌,好像早有准备,并不说话。
“她是我徒弟!”阿雅眼望着萧峰,她不看我。
“她可以是任何人的徒弟!”萧峰的冷冷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徒弟,我不会让她跟着你!让她跟着你,只是为了你将功补过。”
“可是……”阿雅有些着急,皱起眉,想再说什么。
萧峰打断她,“既然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下面的事情,就不要再插手。否则!连我也保不住你!”
“为什么你要保我,你不是说我一无是处,你不是说我是最没用的,你不是说我不配做你的徒弟吗?”阿雅说。
萧峰眼睛望着面前的挡风玻璃,沉默着。
“就因为我爱你!”阿雅忽然扑进萧峰怀中,搂住他的脖颈。
又是……
我在心里纠结,是看下去,还是不看下去。
“我知道你也爱我,不爱我,为什么会处处维护我,你根本就不想杀我……”她做的比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还要过份,因为她将自己殷红的嘴唇凑向萧峰。
“够了!”萧峰板着脸躲闪,却没有躲过。
我扭过头,不敢去看。
车子在公路上如同一叶漂浮在狂风巨浪中的小船,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
我一直以为是阿雅在对萧峰想入非非,却发现我错了。
我用胳膊肘撑着的那扇车门忽然开了,我没有防备,随着打开车门的那股力量跌出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