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严拿着那只步摇。
女人将自己几近透明的手臂搭在他肩头,笑吟吟的望着我。
“你是谁?”我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弯起嘴角,忽然转身,消失不见。
步摇在我眼前摇晃,然后,邹严的脸渐渐在我面前放大。
我劈手打去。
他捂住鼻子,愤愤不平的喊道,“有这么打人的吗?”
她是谁?
邹严又凑来,“我这么帅,还有钱,还这么……”
他自恋的让我想立刻杀死他。
“我们这么般配,帅哥美女……”
我握紧拳头去打他,他这一次躲开,反倒抓住我的手,做为妖,我依旧连一个人类都对付不了。
“看来你做妖怪没什么前途,连我都打不过,”那句话一下戳到我痛处,让我暴跳如雷,我从他手中挣脱,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使劲全身的力气,朝他扔去。
……
汽笛声在我耳后响起,我转身,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上,蜿蜒的金黄色沙滩,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或穿泳衣,或穿T恤短裤,他们头顶飘起一层白色的雾气,如云雾笼罩,魂魄!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这么好过!”邹严靠在满地的抱枕和沙发垫中,洋洋自得的好象一个来自非洲的酋长。
海浪在船后翻滚,好像煮沸的水,卷起一圈圈碎玉一般的浪花,浪花之中有一些蓝绿色的好像影像的东西,朝那里坠去。
一艘出海打渔的渔船经过我们身边,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趴在船舷上,探着身子在朝我们招手,他们身后,蓝色影子也跟着他们在向我们招手。
“我也就这么忍你,其他女孩,我早烦了,”他还在念叨。
船驶进港口,有人放下舷梯。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邹严的唠叨,我抢在他前面走下舷梯。
眼前闪过一道可怕的闪光,我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萧峰带着人追来了,却看到三、四个举着相机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来,将我团团围住。
有个东西铺天盖地落在我头顶,眼前顿时变作一片黑暗,是一件衣服,沾着一股的伏特加的呛人味道,“邹总!听说您跟莎莉分手了,这是新女友吗?”
“这件衣服是您投资的下一部剧的戏服吗?”他们在说我的衣服,从那个地方穿出来的衣服。
“下一部剧要拍古装吗?您这位女朋友是其中的演员吗?演的什么角色?”
一连串奇怪的问题,只听到邹严嘴里的敷衍,我就象一个盲人,被他拖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朝前走。
好像听到几声摇铃,从远处的某个地方传来,我后背不由泛起一阵阵凉意,不过摇铃并没有持续响起,两三声之后就忽然断了。
接着人声也消失了,我掀开遮在我头顶的衣服。
邹严望着我,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看来你非得跟我了,第一张肯定是拍上了。”
我将衣服塞给他,准备想办法脱身,却发现我们正站在电梯里,电梯门顶的液晶显示器上面的数字在不断的上升。
此时的电梯看起来有些拥挤,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站在我们旁边,目光痴呆的望着我们。
“我从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过!”邹严说,那些人都齐刷刷的朝他望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正向我俯下身。
“看到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我们一定是前生……”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呼出的气体,扑落在脖颈,似乎带着某种莫名的重量,让我挪动肩头的动作变的有些费力。
那些围观的家伙,都齐齐瞪大了眼睛,同时张大了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水波一样的嘘声。
“谁还在看?”我朝他们厉声喊道,不禁火冒三丈。
似乎被我的凶狠吓住,那些家伙都纷纷转身,窜入电梯的四壁,消失不见。
电梯里只剩下邹严,他瞪大眼睛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电梯门终于在我面前打开,我快步走出去,沿着陌生的走廊朝着陌生的地方走去。
“千凝!”邹严从我身后追上来,伸手挡住我,眉头皱成一团儿,“去哪儿?你要去哪儿?”他用责备的语气说,“什么都不会,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是准备被其他妖怪吃掉吗?”
我哭笑不得,再一次为他的自恋无可奈何。
我又朝刚刚走来的方向走去,他是人,我是妖,我已经害过他一次,让他几乎丧命,不能继续害他。
那个女鬼跟的是我,我感觉得到,虽然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但想来也不是好事。
走道忽然冒出一个人,我只注意要躲后面的人,没有注意他,于是直直的撞在他身上,似乎撞上了一堵墙,有种鼻青脸肿的错觉。
那人扶住我,连声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熟悉,星星一般的双眸,如同大理石雕塑一样的五官,华骏!
我差点惊叫,又看到他,我还欠着他的钱,还有救命之恩。
“你?”他看到是我,也是有些惊讶,指着我,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儿,只是露出一脸的不知所措。
身后的脚步停了,我感觉邹严已经站在我身后,华骏脸上变戏法似得忽然没了表情。
他一定认为我是邹严身边那些女孩中间的一个。
如果是那样,我计上心头。
“帮帮我!他不让我回家!”我的表演应该很到位,因为华骏眼睛里的漠然被怜悯取代,他一直心肠很好,此时也是。
“千凝!”邹严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声音不高,但能听出里面压抑着的怨恨与伤心。
华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黑皮夹子,在邹严面前打开。
照片上的他穿着黑色的警服,领口的银制徽章看起来灼灼闪亮。
他是警察!是人类警察!
……
派出所里,那个警察坐在桌子后面,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姓名?”他喊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该告诉他我做人时候的名字,还是告诉他我是妖。
“姓名?”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多了些严厉的情绪。
“程瑶!”虽然不愿意面对,但我好像只有那么一个名字。
“身份证?”他又厉声问我。
“……”
“身份证?”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不拉住华骏,也就不用被带到这里,一个妖怪,在警察局里,又没有什么法力,该如何顺利脱身?
“她应该是忘记带了,”华骏说,他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隔开了我和邹严。
邹严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前坐着,对着另一个面无表情的警察,正歇斯底里,暴跳如雷。
“我说过了,我没有!我没有做过!”他喊着,眼睛不停望我,我都感觉他的眼睛要戳穿我的肩膀,因为肩膀有种被针扎的异样。
“身份证号?”那个警察又说。
我谎说自己忘了,如果说出来,就会被当做失踪人口,就得回家站在他们面前,而我还不能回家。
警察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身份证号也能忘,脑子都在哪儿·……”说完,又厉声说,
“电话?”
我连忙说出一个号码,但知道那个号码肯定永远也打不通。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要相信她,她是妖精,不是人类!”邹严将面前的桌子拍的“咚咚!”作响。
“在这上面签个字儿,下次把身份证拿来!”他说着,递给我一页纸,让我在最下面的那一行写我的名字。
那是一张询问笔录。
邹严从桌子后立起身,推开椅子,似乎要冲向我,被人拦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