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游走的爱
作者山一鹰
第三十章重逢
一、
走过一排房子，向左一拐，一个漂亮的大门口呈现在眼前。大门是半掩着的。黄玉跟这位大姨来到院子里。这院子是四合院，北屋是锁皮厅，前面是用玻璃镶着。家里没有其他的人。
黄玉停好车子，扶着阿姨，然后推开玻璃拉门，向屋里走去。
这屋里比外边凉快了许多。宽宽的房子里，家具摆放得很条理，靠北墙是沙发，中间摆放着一个条几。靠东墙电视柜上，一台34英寸的画中画大彩电立在上面。黄玉扫了一眼，然后，扶着阿姨坐在沙发上。
“阿姨，我给您倒点水？”
肖桂琴一把拉住黄玉，说不用。
黄玉忐忑不安的坐在这位大姨的身边。她想走，又觉不太合适。不走吧，又怕刘妈她们回来看不到自己而着急。正在无奈时，眼前的大姨忽然转过身来：“孩子呀，你是来找你亲娘的吧？”阿姨的眼睛里分明有期待的泪珠。
黄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知所措。她看着对面的这位大姨。从她的眼神中黄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有点委屈的点了点头。
“孩子呀，我一看到你。。。。。。”阿姨哽咽着继续说：“我就觉着你像‘亚娜’。”(大闺女)
听了这话，黄玉此时感到一片茫然。
“怎么回事啊？‘亚娜’是谁呀？”黄玉在想。并怯怯的望着坐在身边的阿姨。
“我就是。。。你。。。你那。。。娘啊！”泪水从阿姨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对不起你呀！孩子啊！”
听了这话，黄玉张着嘴，两眼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娘的女人。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僵直的表情，是那样的木讷。木讷的叫人发悚。
“闺女，闺女啊！你，你怎么了?”
黄玉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她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发黄，难看极了。
二
肖桂琴攥着黄玉的手，感觉凉凉的。黄玉的眼里含着泪花。良久，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跪倒在这位亲生母亲的面前。两只手捂住脸，没有出声的抽泣，任由泪水流淌。
“孩子呀！我实在对不起你呀!”阿姨－－－－－－黄玉的亲娘哭着，伤心的哭着，半跪在黄玉的面前。两手捧着黄玉的脸。
黄玉似乎没有听到亲娘的叫声。只是一个劲的抽泣，抽泣。
哭吧，孩子，十几年的委屈。哭出来吧！
“呜！－－－呜！－－－呜！－－－”
“孩子啊，娘那时实在没办法呀。”
“哇！－－－－－哇！－－－－－哇！－－－－”
“娘当时的确很无奈啊！”肖桂琴把黄玉搂在怀里。“娘想起来就后悔呀！”
“啊！－－－啊！－－－啊！－－－”黄玉只是一个劲的哭。
这哭声，有对养父的依爱，有对爷病痛时无助的伤心；有对学校老师赞许的幸福，有对跟同学一起学习的向往；有对聋哑娘不理解时的倾诉；有对给人家打工时，活没少干，工钱却给一半时的无奈。十八岁，还是一个孩子呀！自从爷去世后，自己病了，没人知道，没人疼。在家表现出来时，聋哑娘还以为是你跟她过不去呢。
这些委屈，一直埋在心里。跟谁说去呀？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跟别人说。上学时，遇到雨雪天气，人家的孩子，父母去接。可是，自己就只好大步走回家。鞋子湿透了，冻得钻心地疼。也只好自己回家在火上烤一烤。因为，自己就认这个命。谁叫咱父母这么大年纪哩？母亲又是聋哑人。咱不能跟人家比，咱自己要靠自己。不能上学了，自己出去打工挣钱，来养活父母。人家的孩子穿得好，咱不能跟人家比。自从爷出了车祸后，三口人的生活，都有些难，猪肉几乎没买过。房子破，就更不会在意了。这一幕一幕在黄玉脑海里快速地闪过，是那样的短暂。它似地下激荡的岩浆，在这一刻终于喷发狂涌出来。
“啊！－－－－－哇！－－－－－哇！”
“孩子！起来吧？啊！”
“啊！－－－－哇！－－－－－哇！－－－－－哇！”黄玉根本就听不见亲娘的呼唤。
“自己已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这么大了。以前没感到什么？可是，现在，现实变了，我怎么又多出来个亲娘。亲娘，你早干啥去了？刘妈呀！你不该告诉我这些呀！”
“起来吧？。。。。。。”
又待了一会儿，黄玉的哭声小了。“我以前没有这么委屈过呀？可是，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止不住泪水呢！我委屈啥？这不是找到我的亲生娘了吗！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听话，孩子！咱不哭了。起来，啊！”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黄玉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娘把黄玉扶到沙发上。
娘坐在一边：“孩子呀！你爸妈都好吧？”
“唉！”黄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擦了擦眼泪。
“我爷去年没有了。”黄玉此时很木讷。
“啊！怎么回事啊？”
黄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我爷本来年纪就大，几年前，他早上去贩菜，被人撞了，出了车祸。那肇事车逃逸了。我爷在炕上躺了大半年。后来，虽然能自己下炕到院子里，看看太阳。可是，他的身体就一直没恢复过来。去年去世了。”说到这里，黄玉的泪珠几乎要掉出来。
“啊！你爷有多大年纪？”
“七十多吧。”
“啊！那你妈妈呢？”
“我娘也六十多了。”
“啊！”桂琴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怎么会这么大呀？桂琴想不通。
“那，你娘身体好吧？”
“哎，身体还行吧。只是。。。。。。”
“怎么了？孩子，你娘她？。。。。。。”
“我娘她，是个聋哑人。”
“什么？你娘是个聋哑人？”
“嗯。”黄玉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这个自己刚刚认识的亲娘。
听了黄玉的回答，肖桂琴把目光从黄玉身上移开。瞠目不语。她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十八年前的镜头：
“你们放心吧，桂琴。我给你们的孩子找了个好人家。那家人，夫妻俩年龄都三十六、七了，一直没能生孩子。去了好多医院，没治好，生不了了。现在想抱养个娃。”
。。。。。。
“孩子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就当自己的亲生闺女待，孩子长大了后。。。。。。也不想再－－－麻－－－烦你们俩了。”
“这个是自然，我们都想到了。人家养大的就是人家的闺女呗。我们以后绝不去相认。”
“我只管把孩子送过去，以后的事我就不管了。反正孩子在人家家里，绝对享福。”
桂琴像受到了莫大的欺骗似的。
“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不是遭罪么！他们当初怎么会骗我们呢？要是这样，我死也不会答应的。我的孩子，她受的委屈多大呀！”
肖桂琴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她跌跌撞撞走进东间房里，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呜！呜！呜！”的抽泣起来。“作孽啊！。。。。。。”
过了一会儿，黄玉听到哭声，也走了进去。
桂琴的哭声本来声音很小。看到黄玉进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作孽啊！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怎么瞎了眼啊！啊！－－－－－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你这么折磨我呀！”
黄玉看到娘哭得这样，知道娘在为自己伤心，在自责。便眼含泪水，又有气无力的反过来劝慰娘：“你不要这样。”
“孩子呀！是我害了你呀！我该死呀！老天爷呀！你就打雷劈了我吧！”
“你别这样。”黄玉边哭边劝，但是她始终没有把“娘”这个字叫出口。
屋里的两个人，都哭得昏天黑地。。。。。。
三
肖桂琴家的院子里走进一个人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叫亚楠，是亚娜的妹妹，也是黄玉亲生父母的第三个孩子。黄玉应该管它叫妹妹。亚楠刚生下来时，是个兔嘴唇。她曾让一家人伤心、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郭跃进带着母女俩找了家上好的医院，给闺女做了缝合手术。现在虽然有疤痕，但是不太明显了，说话时，跟正常人几乎听不出来了。
“妈妈，你怎么了？”
此时此刻，肖桂芹还在伤心之中，她没有发觉亚楠进来。
“妈！这是谁呀？”
肖桂琴一看是亚楠，看了看黄玉，又看了看亚楠。“亚楠啊！这是你二姐呀！”
“什么？我二姐，哪里的二姐啊？”
黄玉看了看眼前的妹妹，用手擦了擦眼眶了的泪花，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这是你的亲二姐呀。亚楠，这是你的亲二姐呀！我们对不起她。”
“二姐！”亚楠惊讶的叫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
“妹－－－－妹！”黄玉轻轻地叫着，眼里含着泪，一只手攥着妹妹的手，另一只手扶在妹妹的肩上。
妹妹亚楠对面前的这个姐姐怯生生的。她似乎在说，我怎么不知道啊？
“在你二姐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把她送人了。”肖桂琴又伤心的哭起来。
“妈！你别哭。”看到妈妈哭起来，亚楠带着哭声，双手扯着妈妈的衣服，劝慰着妈妈。三个人又抱在一起哭起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