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擎苍同学,工商管理系有博士点,你不想再继续深造吗?”李教授的目光带着期许。擎苍家什么条件?他没必要急着毕业啊。。。以他学霸的态度,完全可以成为学校有史以来最早毕业的博士。
“谢谢李教授一年来的教导,我会铭记于心,用到今后的工作生活中去。”说完,擎苍向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爱徒毫不犹豫的背影,李教授很是惋惜。与这样的好学生的缘分竟只有一年。
“擎苍,恭喜你。”金律师笑得很真诚:“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毕业了。”
“金叔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初心的情况了吗?”擎苍恭恭敬敬地问。他还没有正式进入家族企业,先出现在金律师的办公室里。
擎苍是大不一样了。一年前,他还脸红脖子粗地威胁利诱,虽然话说得聪明,但是沉不住气。现在,他一脸的诚恳,竟有了些城府。想到这里,金律师微笑着说:“初心现在很好。”
“现在?”擎苍敏感地皱眉,注视着金律师沉声问:“她之前过得不好吗?”
“。。。”金律师沉吟了一下。擎苍已经今非昔比,以他的能力必然会在家族企业里崭露头角,获得实权指日可待,他可不想擎苍为了这个问题日后和他生出间隙。这有违他的初衷。
“既然你叫我一声叔叔,”目光在镜片后一闪,金律师随手打开一个文档,从座椅上站起身,“你自己看吧。”
看到文件夹上“姜初心”三个字,擎苍想要点击鼠标的手指忽然僵住。这一年不敢去想、但怎么都挥之不去的问题终于要有答案了!
他想过初心也许不适应异国的生活,也许很难接受这些现实,但是当他看到初心的被捕档案,他的头“嗡”的一声,脸色一下子变了。
紧按着鼠标,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睁大眼睛,强迫自己往下看。
当看到初心当街失控,被强制接受心理治疗时,擎苍不忍目睹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他竟然点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擎苍,”金律师宽慰的话适时地响起:“现在你知道了吧,当初我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了。当年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忍不住冲过去的吧。”
金律师像个长辈似的拍上他的肩头,长叹一声,说:“结局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们俩会被再次分开。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金律师的手像是压在了他的心上,沉重得让他抬不起头,背也佝偻下来。眼睛里泛起了红雾,他双目充血地盯着档案里初心空洞的眼神,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千疮百孔,不知身在何处了。耳边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金律师的声音:“你再往下看。”
摄影师的水平很高。照片上,她雕塑时的专注,画画时嘴角的微笑,看演出时兴奋的眼神。。。很传神地通过镜头表达出来。让观者能在瞬间感受到她那时的心境。
金律师这次没有骗他。初心现在是很好。
凝视细看照片里的她坐在树下,对着画册独自微笑的样子,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心也跟着“砰砰”大跳。
“美术老师安格尔很看中初心,她的画作在旧金山艺术馆展出过,几幅古镇我很喜欢。”金律师一边观察擎苍的神色,一边娓娓道来:“她现在已经融入学校生活,还通过给餐厅画装饰画自己负担起了生活费,近半年来,她没有动过你父亲的信用卡。所以说,初心现在成熟独立了。”
“擎苍,你也成熟了,”金律师推心置腹地说:“我相信你,所以这次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浑身骨节生了锈,擎苍艰难地站起身。
临走前,金律师随意地说:“我已经把那几幅画买下来,如果你喜欢,今晚我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谢谢。”擎苍低声说。
晚上,擎苍把画作一件件地从精致的包装盒里拿出来,放到灯光下,就像晒出了他封存一整年的心事。
金律师问他怎么选?
终于到了让他做决定的时候,他竟然怯弱了!一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飞去初心的身边,不管不顾。但是现在。。。
看着甪直宁静美丽的画面,擎苍被一个念头狠狠地攥住了。开始新生活的初心,已经放弃了他!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用拳击地,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是啊,为什么不放弃?
为什么还要坚持?
她因为他受了多大的罪!
那晚如果不是他的轻率和冲动,如果他先把俩人的事向父母坦白,就算真相这样让人难以接受,也远比那晚强!
他让初心受到如此大的屈辱,让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不敢向她直视。
在悔恨中无所适从,他对她没有半句安慰;眼睁睁地看她走了,他又无能为力。。。
如果说母亲对他有多宠爱,那么在他触犯到他们的底线时,他们就能用爱的名义对他有多残酷!
不,受到残酷对待的是初心!
明明是他犯的罪,被流放却是初心!
就因为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而他是靠不住的!
就算他去找初心,两人私奔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是不是他就能给初心无忧无虑的一生?以前他从没怀疑过,而这一年间,他是时时刻刻在怀疑自己了。
如果被父母找到,他们会把初心放逐到更远的地方。他还能回到原地,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但是初心呢?
母亲对初心是刻薄的。这也是为什么出事后的一个月,他什么都不敢做的原因。他不敢再激怒母亲,怕她对初心说出更难听的话,做出更过分的事。
曾经双胞胎姐妹的衣服都叫她去洗,当然初心洗过一次后,双胞胎是再也不想穿了。母亲从未给过她零花钱,学校平时的活动费也从不主动提起,就等着她去讨。。。所以初心很早就自己想法挣钱了。
曾经,如此勇敢、倔强的初心却因他而绝望、无助!心理治疗室里她空洞的眼神像一张浸湿的纸层层包裹住他的心,让他的心冰冷沉重地透不过气来。
他罪无可恕!但他还是无耻地——想要拥有她!
因为初心本就是他的啊。。。她怎么能不是他的初心呢?
半点初心要放弃他的想法都让他惶恐到不知所措,心痛到难以自抑。他躬下身,大颗的眼泪滴下来。
泪落在小巷里那个女孩的脸上,他却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手足无措地去擦画上的水迹。可是晚了,泪水在画上晕染开来,女孩明媚的脸渐渐模糊,像是在哭泣。
画纸是脆弱的,就像他的初心。。。
既坚强,又脆弱!
他再不能用自己的冲动伤害她一次。。。一次就足够他悔恨终身了!
“初心,你还是爱着我的吧?”凝视着女孩模糊的笑脸,擎苍着魔般地问。“再等等我吧。。。相信我。这次我能为你遮风挡雨,再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