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醒醒。”
褚光推着树坑中几乎被落叶掩埋的男子，男子衣衫褴褛，个头有些矮小，浑身都是血迹，将褚光吓得胆战心惊。
褚光用手指戳了戳男子的背，张望地望了一眼身后离去的云拂，又望了两眼周围阴森的暗林，一时之间欲哭无泪，“我的娘啊，这到底是死着的还是活着的啊……”
云拂回到帐篷里，宁容与正趴在面粉桌上打着瞌睡。两人已将甜糕捏完，他懒得动，司南也懒得管，便也不去管，随他在哪里睡。
见到云拂，司南呆了一下，拉着云拂走了出去。
云拂看着帐中乱七八糟的情景，以为司南又将甜糕做得错了，不禁开口询问，司南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胭脂要如何用。
她本想告诉司南林中之事，此时更加说不出口。想了想，笑着拉着司南走到屋中，宁容与未起，云拂拉着司南在铜镜前坐下，细心地比划，教了起来。
司南听得很是认真，专心听到云拂讲完，毅然决定尝试。但却以失败告终。
司南平常是不绾发的，云拂看见司南散下的头发，方才想起了什么，从袖袍见拿出了一支墨玉发簪，将司南的长发轻轻绾起，梳理好后，将墨簪别进了发中。
“这是？”司南轻声问道。
云拂笑着道，“这是云拂送给司南姑娘的礼物。”
司南呆了呆，看了看自己，竟发现自己身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能回送的东西，她身上的，几乎都是长乐府供给的衣物，发饰，鞋子，佩玉。
司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她有的，只能是说句道谢的话了。但也不知怎的，道谢的话，在此刻，却显得格外贫乏。
云拂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着开解，道，“司南姑娘这么客气做什么？改日给云拂放两日假，带云拂出府玩玩就好了。”
“嗯……也好。”司南问道，“出了京城，你想去哪里玩呢？”
云拂轻轻理着司南地长发，想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笑道，“那就去一趟云拂的家乡罢。”
“嗯！”司南笑道，“好啊。”
回京当日，闹南皇国送北燕之队在半路边界处，而后守望离去。
宁允辞一路玩的畅快淋漓，却不知其中已风起云涌，暗藏波动。宁容与不适将这些话说给宁允辞听，便闲来无事，说给马车里的人听。云拂和褚光在第二日便一同换了马车，司南尴尬着进退两难，求助于云拂，却被宁容与生拉硬拽留了下来。
于夜，队列在途中点燃篝火歇息。司南从宁容与的帐中走出，见云拂提着一个盒子急匆匆地往一旁的帐子里赶，身后褚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递给云拂一个瓷瓶，似乎是……什么药物。
四日之后，北燕之队返回京城。宁容与未得落脚，便被太后叫到了偏殿。此时天刚蒙亮，为时尚早，还不是上朝之时。宁容与到的时候，偏殿已站满了人，皆是此次南巡所请到的王孙贵胄。
高台珠帘之上，女子声音威严传来，台下人皆俯首垂听，只有宁容与同往常一样，仅是作了一揖。
司南回府后，便跑去了书阁，翻阅着南皇与莫府的资料。褚光从后面的马车驾车回来，看见司南，便顺路前来帮忙找一些书册。
南皇同北燕在先帝时方才交好，之前都似东陵国，同北燕没有交集。但近百年来，无论是南皇上一代帝王，或者是这一代帝王，与西夏之间的关系都不甚友好。南皇上一代帝王曾败给西夏，为求保国，而将部分的领土归送西夏，作为避战的条件。
而南皇的上一代帝王因此被国民批判，国内更无好声，上一代帝王日郁结心，匆匆传位后便病逝。
近几年来，南皇也曾邀请过北燕南巡狩猎，以往几次都是燕后带宁允辞亲自前去，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席。
至于莫府……应当是被朝臣拥护的莫臣，和莫云熙了。
褚光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诚然还未睡得清醒，边抱怨自家公子的上朝时间。
司南这才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宁容与已经开始去上朝了。
褚光收拾书阁的时候，经常把宁容与曾告诉他的一些重点找出来，而后抱着成堆的书册，放到桌边。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文献。”
褚光边说，边翻出了一本独具特色的小册子，道，“这本，是当时的儿歌。”挠了挠头，道，“哎，没想到在书阁里，还能回味一下童年的味道。”
司南忍俊不禁，将小册子接过来，册子面只包了一层已泛黄的硬纸，上面是一人稚嫩青涩的字迹，却十分工整，端端正正地一笔一划写在格子里。
民年的童谣基本都出自广众流传的故事中，有人为更为简洁地流传故事，便特意简化，发给街坊的孩童，教他们唱起。孩童无知，哪晓得其中更深层的道理，便只当一个故事，以一传百，依次递增。
司南翻着儿歌，小册子保存完好，想来是极为重视，要么就是此人的物件都很工整。
司南想着，目光边停在一首儿歌上，那儿歌的名字，是顾女，她将儿歌看了一遍，其中大约写的就是十几年前，顾将军府的事情。她反复读了几遍，简要地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那上面是说，顾将军府的妇人被一名叫天义的太医检查脉象的时候，天义太医觉得顾将军府的夫人，肚子里坏的应该是个姑娘。但出生的日子到了，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却是个儿子。
将军夫人感到伤心欲绝，一时疯癫而想到弑子，后来幡然醒悟，虎毒不食子，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便悬梁挂上三尺白绫，请求恕罪，而后赴死。
而她以为自己杀死的儿子，其实当时没有咽气，侥幸活了下来。
司南看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蓦地想起云拂曾说过的，那名产婆在临死之前，当云拂问起将军府妇人因为什么而死时，说出的“女娃”二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