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赵南柯都在问自己,让一个显著特点为没脑子的人做主,自己是不是比他还没脑子?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是的,我们二十七八了都没有女朋友,是的,我们从按部就班的生活里偷一段时间来旅行有那么点情怀,是……可是,我们这一个劲儿地往深山老林里扎,还是旅行么?这不成野外生存了么。
“三儿,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一块田黄石?搞不好值几百万呢!”走在后面的赵南柯急着喊了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盯着杂草丛里那颗米黄色的石头看。
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是不是经常有人来这里小便,还都往这一块石头上冲,怎么给冲成这颜色的了,跟蹲坑厕所里的痕迹是一样一样的。
朱见峰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了,他才不信到深山里随便一旅行就能捡上几百万呢,不过,他倒是盯着这块石头仔细观察了一阵,深沉地问道:“田黄石应该不是这成色的吧?”
“……”每到这种时候,赵南柯总是十分的汗颜,自己在一档节目上看过田黄石的介绍,算是知道点,可这位明明不知道田黄石为何物的兄弟,为什么一开口就是专家的口吻尼。
“嗯,这不是田黄石,咱们继续走吧。”朱见峰自顾自地点点头,又是很深沉。
“……三儿,你看啊,这里有山有水有石头有树的,那儿还有块绿草地,景色算是不错了,咱们就这儿安营扎寨吧?旅行嘛,随意点最好!”赵南柯小声试探着。
来之前就说好了,这一路上都听朱见峰的。
朱见峰脸色一变,不乐意了:“啥有石头有草就景色了,咱们老家地里还有麦子呢,比这还绿呢!出来旅行,就是要看一些不寻常的景色,懂吗?走!”
“我歇一会儿行吗?”
“不行!”
没办法,赵南柯只好背上他那重达几十斤的背包,跟着朱见峰继续往深山老林里扎,他总算想明白了,在三哥的心里,越渺无人烟越荒山野岭的地方,就越是景色,也越有情怀。
情怀,两个大老爷们玩的哪门子情怀啊……
从上午走到中午,从中午走到傍晚,走到赵南柯那双汗脚都开始往外散味儿了,朱见峰总算喊停了。
嘶,刚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个挂在半山腰上百米方圆的水潭还是很养眼的,远山近水,红樱绿柳,薄雾笼罩,虫鸣潺潺,有那么点意思。
朱见峰把背包往地上一放,转着圈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心满意足了。
赵南柯可比他直接多了,伸手试了试水温,这就要脱鞋。
“你干啥?”朱见峰瞪眼。
“干啥?这一天走的,我的脚都快起水泡了,袜子也馊了……”赵南柯还想在这里洗洗袜子。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从这里滚下去?还特么大学生呢!”朱见峰也忍了他一天了,忍不住了。
赵南柯愣愣神:“我从这里舀水洗脚行不行,真邪了门了,出来旅个游,你还跟文明较上劲儿了……”
朱见峰没再理他,转过身,继续看风景。
不一会儿,赵南柯坐在一块石头上洗脚洗袜子,朱见峰搭起了帐篷,收拾一下,吃个晚饭,就可以感受一下在山间水边过夜的滋味了。
七点多,俩人开始吃饭。
夜风起了,空旷中多了几许寒意。
朱见峰和赵南柯蹲坐在一个小锅前,边搅着锅里的面条,边往锅里加着调料丸子饼。
面条好了,赵南柯先捞了一碗,边吃边想着,这水潭里有鱼吗,没有鱼,捞几条泥鳅也行啊,实在不行,捞一锅田螺煮一煮……
朱见峰也盛了一碗面,边吃边望着幽静的出面出神,古人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还有一云,叹年光过去,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想的,是有一点不一样哈……
“三儿,你想啥呢?咋回事啊你?一来到这深山里,你就不是你了,你那股掐着砖头子干架的凶猛男人味呢?”赵南柯有点担忧,三儿是不是抑郁了啥的。
“去你喵的吧!”朱见峰回过神来,看看赵南柯,开始愤愤不平了,自己明明有情怀,明明爱好文学,明明很努力了,老天咋就让他考上大学,自己却成了包工头呢,阿……西吧。
赵南柯大惊,左右看了看,慌了:“三儿,你不会觊觎我很久了吧,把我引到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就是为了……”
“再废话我把面条扣你脸上啊!”朱见峰笑了,这家伙虽然上了个大学,人却没怎么变。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拒绝的……”赵南柯继续。
“擦,有病……”朱见峰把碗放下了。
朱见峰找了个靠边的石头上坐下了,吹着夜风,看着朦胧的风景,心里却越来越别扭了,按他当初的构想,最不济也要找个与文化相关的工作,现在却成了包工头,车、房有了,媳妇儿也不远了,可日子怎么就越来越没滋味了……
“三儿,快跑,这里有鬼!”赵南柯突然凑到朱见峰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朱见峰回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和一双惊恐至极的眼睛,瞬间明白,赵南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遇到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南柯也没看仔细,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沿着水潭边儿转悠到那棵老树下的时候,树根处突然冲起一团白烟,露出了一个白漆漆的东西,跟鬼片里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
再往下,赵南柯就不敢看了,瞪着眼喘息了一刻,才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轻轻地迈着步子,悄悄地带上点重要的东西,叫上三儿,得走。
赵南柯的胆子向来不小,尤其没怕过什么鬼啊神啊的事儿,今天,真是被吓坏了。
朱见峰的胆子跟他差不多,而且是太了解赵南柯了,见赵南柯被吓成这样,他也有点害怕了,边起身,边小声地问着:“什么东西啊,你不会看错……”
“别问了,快走!”赵南柯咬着牙说。
“我哪儿还有东西呢……”朱见峰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我……明天再拿,快走!!!”赵南柯急着说。
朱见峰不敢再说话了,紧绷着身子和神经,跟着赵南柯一点一点地往山下摸,连手电都没敢打……
衣服挂破了,身上也剌了几道口子,俩人总算安全地到达山脚下了,回想下山路上的半个多小时,真是比一年还漫长。
到了平地上,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追来,赵南柯才放心了,但仍是快步地往远处走着。
朱见峰也冷静下来了,终于问了一句:“赵二,你到底看见啥了?”
“……你还记得那个水潭边,我们对面,有棵老树么,我擦,就是它,成精了……你坐那儿瞎看的时候,我到那边转了转,刚走到那棵树下,它就冒烟了,从地下钻出来一个白漆漆的东西,像……像一个头颅,真吓死我了……”赵南柯真哆嗦了一会儿。
“……真的假的,你不会看花眼了吧?”朱见峰不信,心说在这种地方遇到鬼跟捡到几百万的几率应该差不多吧,就这么巧?再说了,这不也没什么东西跟来么。
“我……我怎么会看花眼,擦!!!”赵南柯又咬着牙说,他看的真真切切的。
“那我那些东西怎么办,钱包你给我拿来没有,我的证件都……”
“……那你回去拿吧。”
看赵南柯吓成这样,朱见峰怎么敢跑回去拿东西,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好往山上爬了。俩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往远处走着。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了。
在一个山坳子里生火的时候,赵南柯还心有余悸,认真地问道:“三儿,你仔细看看,这里的石头啥的,跟那个山头上的不一样吧?咱们别鬼打墙了!?”
“不一样!”朱见峰看的清楚,他们确实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跟那个水潭边是两回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晚上咱俩都别睡了,也别分开……别出了什么事……”赵南柯四处查探着。
“咱们跑这一路都没事,还能出什么事……”朱见峰也跟着查探。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朱见峰就想着回那个山头上拿东西,赵南柯却困的不行了,倒头就睡。朱见峰见他睡了,想想自己也不敢独自上山,也跟着睡了。初春的天儿,暖暖的。
俩人一直睡到中午一点多才醒了,朱见峰还是要回去拿东西。
这一夜都没出什么事,赵南柯也不那么怕了,捡了根木棍,跟着朱见峰一起回去了。
昨天夜里那一个小时没走多少路,那个山头也不算太高,两点半,俩人就又回到了那个水潭边。
本来商定的是,俩人回来哪儿也不去,就低着头收拾完地上的东西,然后赶紧走,可赵南柯还是忍不住往那棵老树那儿看了一眼,嘶,那个白漆漆的东西还在,好像不是人头……
“赵二,你干吗去?”看到赵南柯直眉楞眼地往那边走,朱见峰被吓的不轻,以为他中邪了呢。
“没事,我走近点看看,昨天冒出来那个东西,好像不是人头……”赵南柯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
朱见峰不放心,跟上了。
哎,是一块石碑,上面还有字,什么‘遇痴而开’,还有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赵南柯边看边小声地念叨着石碑上的字儿。
“赵二,你瞎嘟囔什么呢,老树下边什么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