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黑老八一听此言,立刻会意,眼里满满都是“你懂我”的意思,兴奋异常,嘴上连连说道:“胡将军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二人的分内之事。他日回京,定将胡将军治军之优秀向家父一一细说。”
胡将军一听此言,哪里还不晓得什么意思,三人于是大笑起来。
“将军还未进膳吧,来人,传宴!”三人笑罢,黑老八向胡将军问了一下,立刻吩咐卫兵上菜。行军在即,酒水是不能上的,但一席好菜好茶自是免不了的。三人又是一番饮宴,推杯换盏,以茶代酒,也是享乐异常。
午时三刻,大军整饬完毕。胡将军携牛二、黑老八,端坐马上,马下站着那位到任不久的三秀大本营总领事。
“出发。”胡将军一声令下,军号响起,大军缓缓而动,渐起嚣尘。
“是谁杀了我娘、我妹妹,是谁?”大军刚动,后军处却传来了阵阵哭嚎。
“嗯?怎么回事,谁人搅扰大军行进?去看看。”胡将军听见哭嚎声,不禁眉头紧皱。大军刚动,就听哭嚎,不祥之兆。
“将军,有两个年轻的渔夫在后军搅闹,称有当兵的杀了他们家人,还拿出一个军牌做证据。”不多时,卫兵回报道。
“有此事?我军初至,想来不是我军所为。何将军、牛将军,你二人久镇此地,军风甚严,想来也不是贵军所为。定是那二人捡了个军牌,想讹诈于我。两位将军可否受累前去解决一二?”胡将军人精一个,知道又是地方军队祸害百姓的事,这在军中不少见。他才不会趟这浑水,同时也是卖个面子给牛、黑二人。
“得令。”牛二、黑老八一听卫兵汇报就吓了一跳,怕是事情败露了,牛二甚至脸都白了。却听胡将军一说,二人暗松一口气,知道胡将军有意不管此事。二人于是急匆匆去了。待二人走后,那姓胡的将军却暗暗吩咐了卫兵一般,卫兵领命而去。胡将军嘴角撇过一丝冷笑。
牛二、黑老八二人匆匆跑马,径至后军。见两个渔夫装扮的少年,手拿扁担、船桨,叉腰立于辕门外,哭哭啼啼,搅闹不堪,却不是莫家老大和老二,又是何人?要说莫老大和老二怎么会在这闹腾,就要从头说起。
且说莫家三兄弟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去打鱼。牛二打猎寻到茅屋那天,正赶上莫家三兄弟打不上鱼来,三兄弟尽力想有点收获,所以很晚才回家。牛二等到午时将尽就返回了,自然没看见三兄弟。可巧今日三兄弟又早早出门,不过在莫小四的指导下,却有了不一样的结果,三人获得了大丰收。三人船行到镇上,正赶上官军开拔在即,鱼被当兵的抢购一空。因为收获丰富,卖了不少钱,还能早早回家,三兄弟自是高兴非常。
三兄弟买了点米面,平常不敢买的糕点也买了些。大哥还给母亲包了药,给妹妹买了花布,甚至莫小四都有一根糖葫芦,喜滋滋的拿着,这才踏上回程。时间仍旧还早,也就是巳时三刻左右,小茅屋已经遥遥在望。两个哥哥提着买到的东西,莫小四捧着他那条大鱼,兴高采烈的停船上岸。莫小四离老远就喊:“娘,姐姐,我和哥哥今天打了好多鱼,卖了好多钱,还买了好吃的。”
“咦,奇怪,三姐莫不是又肚痛加重了,怎么也不出来生火做饭。一定是这样的,一会儿告诉她,我们有钱了,让她去镇上找个郎中看看。”莫小四心里默默寻思着,脚上却加快了速度,好早点教娘亲知道今天的收获,自己可是出了大力的,期待得到娘亲的夸奖。
“娘,我们回来了。”莫小四临近茅屋,却感觉越发的沉寂了。他心里还在想是不是娘亲和三姐还没有起?“哼,自己都起那么早,她两个却赖床。”莫小四一脸不乐意。
“大哥,平常我若没有起来,你就打我屁股。今天三姐到现在还没有起,一会儿你也要打她屁股。”莫小四回头冲还在身后老远的大哥说道。
大哥摇头,会心一笑,三妹几天来不舒服,他早听娘亲说起过,知道怎么回事,却不会对弟弟们讲什么。
蓦地,“啊啊啊”,茅屋外有棵大树上一只乌鸦大叫了几声。莫小四心里一阵机灵,他最讨厌乌鸦的叫声。娘亲说乌鸦不详,招惹灾祸,让他平常不要拿石头丢乌鸦。
正想着,莫小四已经走到屋门口,回头冲二哥做鬼脸,谁让二哥刚才想抢糖葫芦,他才不给,他要让娘亲先吃。
莫小四回过头来,边挑帘迈步进门,边口里叫着:“娘,我给你吃糖葫芦。大哥说糖葫芦可好吃了,大哥说小时候爹爹带他吃过,到现在他还想那个滋味,我……”
许多年后莫小四想起那个场景,仍一阵阵悲痛,那个时候他才只有七岁,还只是个孩子。他第一次看见死人,还是自己的亲人。自己当时没有哭,因为吓傻了,脑中只有一片空白。本来要告二哥的状,都已经打好腹稿了,却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挑帘进门,莫小四嘴里叨咕着,却不想滑了一跤,稳住身体,下意识的低头一看,立刻就惊呆、吓傻了。三姐早就起床了,这时候却躺在地上,两脚分开,裙摆被拉到腰间,亵裤丢在脚边,下体处一片鲜血淋漓。胸口处有一条半尺长的伤口,从伤口处还在往外流着血,却近乎流干了。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恐,本来柳眉大眼的她眼睛睁得更大了,仿佛要突出眼眶。头歪向一侧,双手成爪状,看来是想抓住什么,却无力的耷拉在地上。三姐的血流满了整间屋子,甚至在不平的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小血洼,莫小四就是被血滑了一跤。
莫小四跌在屋里一角,愣愣的注视着三姐,却不敢喊一句。这时大哥和二哥进门了,大哥还在说:“娘,我给您包来药了,一会儿就叫三妹给您煎上,您这两天又咳的厉害了。”二哥好像对弟弟特别了解,更是还没进门就喊:“娘,您别听小四胡说,我才没打算先吃糖葫芦,我是怕他先吃,想先拿着,一会儿给您先尝尝。”
进门后,大哥二哥毕竟是大人了,虽然大哥也才十六岁,二哥不过十四岁,但艰苦的生活早就把他们磨练的成人般坚强了。大哥进门后看见三妹如此,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好像想起什么,立刻转头朝母亲床上看去。母亲床上一片寂静,只有一只****的手臂无力的耷拉在床下。大哥一个健步跑到床前,早见母亲****的躺着,呼吸早就没了,甚至身体也开始变凉了,手触之下仅仅还有些许温和。母亲的脸上充满了惊恐、愤怒的表情,让看到的人一眼就看出其死前的心情。
“娘!”哭喊的声音穿透茅屋,传播到远方。外面乌鸦“啊啊啊”的叫声分明更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