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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伪道褒奖强奸人意 效仿桃园洪杨结拜

老天爷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大千世界无常地改换着面貌,只见朔风寒号,兴风作浪,万物生灵任凭戏弄,却无言以对。

且说刘洪书从治安所回来,按照小野所说,立刻到洪振海家安抚了洪振海与洪四家一番。因此,洪四家、洪振海以及费氏、佟洪氏、张洪氏、张桂珍等都满怀希望,耐心地等待好消息。一天、两天……从早起到日落,望穿双眼,可始终等不到喜讯传来。

在无奈的等待中,洪振海与洪四家以及四个女人都心焦如焚,被笼罩在茫然与揣测之中。是奢求吗?不是。犹疑中,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说苦熬岁月是一种折磨的话,那么等待更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煎熬与痛苦。两天过去了,在得不到治安所回音的等待中,洪振海决定套车去花大树给洪四庆拜年。

这个想法正对了张洪氏的心思,同时也引起了佟洪氏与费氏的共鸣,于是四个人一同前往。佟世良与金栋已经去过了,因此陪洪四家在家。张桂珍伺候饮食。

就这样,他们又渡过了难熬的一天。傍晚时分,佟洪氏、费氏、张洪氏与洪振海从花大树回来了。听说了告状的事,洪四庆不放心,便让洪金良跟过来听消息。

再说张洪氏,她从家里出来已经四五天了,因惦记张九官与四个孩子的起居,所以待不住了。虽然心中放不下官司的事,但家里扔下五个男人,她不得不挂记他们的吃喝拉撒是否应时,因此急着要回家。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洪氏告辞说:“俺出来都四五天了,家里扔下他们爷儿五个,我着实不放心。俺家那老东西一贯充大,平时连锅台都不摸一把。唉,他吃不吃的俺倒不咋惦记,关键是:别把俺那四个宝贝儿子给饿坏了!俺在这里也是跟着瞎添乱,另外也嫌闹哄。等过两天,俺让俺家老大和老二过来听信儿。”

一听张洪氏这么说,佟洪氏也说道:“今日俺和世良也回去吧,怪闹哄的。俺住在街上,听个信儿啥的也方便。”张桂珍说道:“某大姐要回去,是惦记孩子和姐夫。大姑奶又没啥牵挂,趁过年期间有空闲,就多住些日子呗?”佟洪氏说道:“你说的轻巧!住到啥时候是个头呀?你不怕俺两张嘴把你给吃穷了?这年月,日子不好过。唉,谁心里没个数!”张桂珍说道:“看大姑奶说的!某家的日子不算富裕那不假。可多了某不敢说,就是你老和某表叔再住上十天半个月,某敢说,还能管得起。”佟洪氏笑说道:“你是好心,可俺不忍心呀!”

洪四家说道:“要回去就回去吧!反正离得又不远,啥时候想来了,就再来。”洪振海说道:“也罢,我套车送你们。”佟洪氏说道:“甭麻烦了,离得又不远。”洪振海说道:“还有俺大姐呢。二十几里的路,她踮着一双小脚,啥时候能走到家?你和俺表叔是顺路,正好搭脚。”

临行,张洪氏拉着费氏的手说道:“大嬷,等啥时候你和俺三爷领上俺小叔到俺家去认认门儿。你们这一来,俺就更有依靠了。娘家人多了,俺也仗义了。”费氏说道:“俺们这一来,少不了给你们添麻烦,有空俺一定去。你啥时候也去俺家看看?”张洪氏说道:“等你和俺三爷有了安顿,俺一定去。”

这时,忽听金栋嚷道:“表哥,俺不让你走,俺让你和俺姑去俺家。”佟世良说道:“兄弟,不行呀!过了破五纸坊就开工了,我还得去干活儿挣钱——养活俺娘呢。”金栋说道:“俺姑是大人,她不养活你,咋还让你养活她呢?”佟世良笑说道:“傻兄弟,娘养儿为了啥?就是防备老呀!”

金栋听了,眼神怪怪的,看着佟世良没说话。

佟世良说道:“好了!你要好好听俺妗子和俺三舅的话。记住,别光任性。”说完,又与金良打招呼道:“二表哥,你啥时候去俺家串门儿?”洪金良说道:“等改天的吧。”

佟洪氏与张洪氏又嘱咐了金栋几句,然后一起坐马车走了。

正月初六上半晌,洪振海家来了两名警察,一进门便对洪振海与洪四家说,小野所长请他们到乡治安所去一趟。二人一听,忐忑不安地跟着去了。

一路上,寒风凛冽,无情地吹打着脸颊与浑身上下,走几步便不得不背转身去透一口气。因为风势太强劲了,洪四家与洪振海被呛得喘不上气来。

天阴得很厚,云就像压在头顶上一样。举目望去,只见积雪皑皑,不时被风卷起一片波澜,随后呼啸而去。这真是:

天道茫茫,人生何恨?幻影伴重山,一片狼籍雪如烟。唉,恨不能破九重、登高望

远,看透鸿蒙世界、宇宙人寰。奈何无双翅,空怅望,无语觑苍天!

一踏进小野办公室门,小野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说道:“你们的状,告得好,告得好呀!这说明:你们都是满洲帝国的良民,大大的良民。现在有一些不法之徒,他们目无法纪,公然破坏‘日满亲善’和‘大东亚新秩序’,不整治怎么能行?他们欺上瞒下,破坏‘王道乐土’,必须要受到惩处。他们蒙蔽长官的眼睛,一贯为非作歹,骚扰百姓,良心的,大大的坏了。是你们擦亮了我的眼睛,让我知道也看到了这些酷吏的暴行。良民无端地受欺辱,这都是我的失职,我向你们道歉。”说完,挺身一个立正,然后朝洪振海与洪四家深鞠一躬。

小野这一举动让洪振海与洪四家始料不及,一时间不知所措,也慌忙抱拳还礼。

小野一摆手,说道:“你们不必的,你们不必的。你们忠直的心,就是我的一面镜子,我理应敬重的。请坐,请坐。”说完,又一指洪四家说道,“想必你就是赤手空拳打死两只狼的英雄对吧?你的,大大的好汉!”

洪四家忙说道:“不敢,不敢。为了活命,不得已拼命。侥幸得手,也是上天垂怜。”小野说道:“不不不,你是好样的。狼是吃人的,必须要打,而且要打死!你是为民除害,我要为你披红带花。我告诉你,吃人的狼要打死,那些和狼一样的土匪,还有反满抗日份子,更要打死。他们是破坏‘王道乐土’的狼,他们为了个人目的,不惜蚕食人的生命,不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可恶之极,必须要打死。明白吗?良民都要打狼,打各种各样的狼。”

听了小野一番无来由的话,洪四家心里很是逆反,因想:“吃人的狼是该打死。可你说的狼是啥?你们日本人才是真正的豺狼!要不是被你们逼的,俺一家三口怎会颠沛流离、九死一生?还差点儿把命扔在这逃难的路上。这真是岂有此理,——‘贼喊捉贼’!”虽然心中愤恨,但又不敢直说,只得说道:“是是是。打狼,打狼。”

小野又说道:“边景春和郑保国入户敲诈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都是郑保国怂恿的。所以,我把他们都关了禁闭。另外,张小五偷盗狼皮的事也与边老绅士无关,纯属他个人行为。但也要追究边老绅士管教不严之过,罚米两石。至于对他们三个人作如何处分,乡里准备在正月十五那天开全乡大会公布。回去告诉乡亲们,官是要为民作主的。我们要共同维护‘日满亲善’和‘大东亚新秩序’,打造‘王道乐土’,创造新生活。你听明白了吗?”

小野只管喋喋不休。洪四家听了,心中翻江倒海,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因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正是:

乌鸦巧弄舌,寒风不羁烈,斑鸠枉说热。听者如吞鸩,说者意如何?更让人:惆怅

满腹,恶梦嫌长,感生似死,腥风血雨!看江山无色,苍天何样?锁眉思究竟,敢

问苍天意如何?云霾压顶几时破?碧空何日能清澈!

此时,洪四家只觉得被人绑票了一样。不是吗?面对小野的一派言词,既不能争又不能辩,这比要杀他还难受。小野越是满脸堆笑,他便越感压抑,怎么看小野都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他每说一句话都像在索魂念咒,把人一步一步摄向他那深不见底的喉咙……

洪四家强忍压抑,苦熬时光,直觉得度时如年。他想尽快摆脱这个快要让他窒息了的魔窟,但又无能为力,只得慢慢忍受着这痛苦的煎熬……

小野发现洪四家表情很烦躁,而且心不在焉,便加重语气说道:“希望你做一个维护‘日满亲善’、维护‘大东亚新秩序’、打造‘王道乐土’的良民。只要你忠心耿耿,好处会大大的。你听明白了吗?”

洪四家机械地点点头,说道:“明白,明白。”小野说道:“很好。做良民的,大大的优待。正月十五那天,我要为你披红戴花,光荣光荣的。”然后又问洪振海道:“我说的话,你也听明白了吗?”

洪振海忙说道:“明白,明白,我都听明白了。”小野说道:“很好。你们统统的,大日本皇军的朋友,满洲帝国的良民。回去好好的宣传,帝国政府是替百姓作主的政府。开会的时候,我会让你们的闾长去请你们的。”稍停,又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洪四家与洪振海对望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小野说道:“那好,你们先请回去吧,就在家里耐心地等待那幸福的时刻吧。”

走出乡公所大门,洪四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还很堵得慌,但总算摆脱了小野那精神“魔窟”的折磨。

二人很快走出街口。过了小桥,踏上田间小路。洪振海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然后靠近洪四家悄声说道:“没想到:咱捅了马蜂窝,不但没让蜂给蜇着,还舔了蜜呢。不管咋说,咱总算出了一口气!”洪四家说道:“但愿是福不是祸吧!你没听小野一个劲儿地说,要维护啥‘日满亲善’、‘大东亚新秩序’、还有啥‘王道乐土’吗?他把反对他们的人都说成是狼,让咱们帮着他打狼呢。唉,这真是颠倒黑白!”洪振海说道:“我是说,咱总算没吃亏。咱管他啥亲善、啥秩序、啥乐土呢。那谁是狼,老百姓心里谁没个数,这还用说吗?可眼下是人家说了算,咱有啥办法?走一步说一步吧!”

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咱又有啥办法?但是能有办法,俺又何必千程百里地来闯关东呀!在山东老家,日本人占着咱们的官府衙门发号施令,整天打打杀杀,没有宁日。不想来到这里,还是没逃脱日本人的手掌心。当时你四爷参加游击队打日本鬼子,我还直怨他不争气,说他净给家里惹祸。现在想起来,还是他做得对。老话说:‘没有国哪有家?’今日俺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意了!要不是为了你小叔,我真想回去……”

听了这话,洪振海神经质地回头看了一眼,悄声说道:“三爷,往后再说这话时,可要小心!要是被人听了去,一旦告密给官家,那咱就是‘思想犯’,要被杀头的!”

一听这话,洪四家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苦笑着说道:“唉,干脆咱把嘴给缝住算了!看你说的,真有那么坏的人吗?”洪振海说道:“三爷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有些人吃不上喝不上,专靠偷听别人说话、赚昧心钱过日子,可要小心!俗话说:‘不信直中直,需防仁不仁。’”

听了这话,洪四家激泠泠打了个冷战,头皮也一阵发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一股压抑袭上心头,不免长叹了口气,因感叹道:“唉,这叫啥世道呀!”洪振海说道:“从表面上看,这些人着实可恨。但坐下来一想,他们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完全是生活所迫,被逼的。你想他们没吃没喝,老婆哭、孩子叫,咋办?只要能换口吃的,啥良心不良心的,在他们看来就不重要了!细想想,这良心还不是让这世道给吃了吗?”说完,两个人再没说话。

此时,虽然四野白雪皑皑,风林默语,但都不是丹青骚客,空冷落了此情此景。

走着走着,洪振海突然想起被警察拿走的那两张狼皮,便说道:“三爷,那两张狼皮他们还没给咱呢。我现在回去找他们,去和他们要回来。”洪四家一把扯住他,说道:“你真像个孩子!他们要存心给咱,那还用你回去要吗?这把戏叫啥你知道吗?”洪振海问道:“叫啥?”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这叫‘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你别看小野说的好听,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匪和狼呢!”

洪振海愣怔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唉,这巧取豪夺的花样还真不少!一样是要占为己有,那拿法就不一样。比如说这两张狼皮吧,绕来绕去的,最后还是让人家给拿去了!”

唉,有人说人生是一场戏,但也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实际上是人与鬼较量的一辈子!这话乍听起来很是离谱,也很可笑。但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你看每个人从外表上看大体一样,但内心世界却差异纷呈,做起事来便有贤良、忠厚之分。贤良忠厚者,待人接物以平和为己任,关键时刻舍己为人,能为天下人谋和平、求福祗。而奸诈歹毒者,却贪婪成性,时生是非,给人降施灾祸,罗织争斗,营造地狱。不然,圣人何以创教又广布善缘呢?真是天地造物,神生私隐。在彷徨绝念之时,有人常自哀叹,厌世咒天。其不愤者,便要横刀立马,杀尽不平方太平。两相批驳,搅得世界昏昏噩噩,生灵涂炭。正是:

诳世欺天为己私,悲叹白骨冤死魂。清风不语闲生怨,空有青天冤不申。

暂不说天地、枉议人生。且说洪振海与洪四家二人满腹惆怅,踏积雪,顶寒风,丢惬意,没倩景,忧忧归途,不一时回到家中。

张桂珍忙问道:“小野找你们去都说啥了?”费氏也问道:“是呀!到底怎么着,咱没吃亏吧?”洪振海说道:“没啥事儿。边景春和郑保国两个人都还关着呢。”

张桂珍一听,欢天喜地,说道:“这么说的话,官家给咱作主了?”洪振海说道:“小野是这么说的。可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很让人费揣摩。他只是说,边景春那么做都是郑保国怂恿的。张小五偷狼皮也和边玉亭没有关系,但要罚边玉亭两石米,说他管教不严。”

听到此,张桂珍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因说道:“小野这话好不奇怪,这事儿咋还都和边家没有关系呢?咱先不说张小五,就说那天……明明是边景春横蹶乱踢的,咋说是郑保国怂恿的呢?”洪振海说道:“我看小野能这么说就已经不错了,没说咱诬告就算捡着了。你还想咋的?”

张桂珍不愤道:“平时边景春就横行霸道的,不整治他我心里就是不服。”洪振海说道:“不服?这世上让人不服的地方多着呢,难道你还能把它翻过来?咱先不说这满洲国是咋回事儿,就说咱脚下站的地明明是中国的,可日本人凭啥说了算?你服吗?还有大榆树街上的铁匠铺原本是刘保德的,可现在却变成日本人松井的了。你服吗?那方纸坊也变成苟日野仲郎的了。你服吗?”

见夫妻二人抬杠,洪四家说道:“咱不生气,好好过日子才是正事儿。不管咋着,这官司咱没吃亏就算是捡着了。那些不平的事儿咱也管不了,所以咱也不操那个心。你操心又管啥用?”费氏说道:“振海,还有宝柱他娘,咱不生气。你三爷说的是。咱穷苦人盼望啥?不就是盼着平平安安的吗?要不你说咱还能有啥盼头?”

张桂珍笑说道:“大奶,三爷,某俩没生气。这不是话赶话吗?您二老别多心。”费氏说道:“这就好。唉,这个年上都是因为俺们来了,才让你们不得消停的。一寻思起来,俺就过意不去!”

张桂珍说道:“看大奶说的,有啥过意不去的?又不是咱惹事生非。这事儿前后的起因,都是老边家那损小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引起来的。咋的?还不让咱说话了是咋的?慢说是咱自己家里的事儿,就是街坊四邻有啥事儿,咱也不能旁观不是?”

洪四家说道:“孙媳妇,你说的是呀!咱先不说这些了。我寻思着,俺们自打年初二出来,算来已经有好几天了,也该回去看看了。”洪振海道:“三爷,你今后咋打算,咱还没说实成呢,我看还是搬过来和我一起捞纸得了。”

张桂珍说道:“三爷,振海说的,你老好好想想,不管咋说,咱都是自己家里人,老住在外人家里,总不是个长事儿。虽说咱这纸坊不大,可咱要勤快点儿,咋也饿不着。”洪四家说道:“你们说的都是。这事儿等我回去和杨大哥说明了咱再定。不管咋说,他毕竟救了俺一家人的命。咱不管做事儿,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要有始有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洪振海说道:“也好。那我就听你的信儿。”

洪金良说道:“照我说呀,三叔还是去某那旮得了。咱开上几亩荒地,然后再盖上三间土房,往后过日子,我看没问题。”洪四家说道:“等我回去和你杨大叔商议了,听听他的说法再说,你看中吧?回去告诉你爹和你娘,说官司咱没输,让他们放心。你娘身子骨不好,你要多孝顺她。”洪金良点点头,说道:“三叔,你放心吧,俺记住了。”

傍晚,刘保德、石忠、姜凯、方大成等都过来打听消息,听说了官司的结果,各自猜测、议论了一回便回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洪振海套上马车送洪四家一家三口回杨家堡;洪金良独自回花大树。分别时,大家又少不了互相叮咛一番,暂且不提。

且说花轱轳车在雪地上一路颠簸,不时发出一声尖叫,不知道是轴间缺油还是润滑油被冻凝固了,反正那刺耳的尖叫声让人听了心烦不已。金栋紧紧依偎在费氏怀中;临行时,车上备了些干草挡风,还别说,真抵御了不少寒风的侵袭。马车颠簸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杨家堡。

洪振海把马车赶进院子。洪四家跳下车稍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然后把金栋与费氏扶下车,冲屋里说道:“杨大哥,俺们回来了。”话音刚落,只听风门响了一下,便看见杨德山与银环从屋里接出来。杨德山笑着说道:“可算回来了,刚才我还和银环唸叨你们呢,正说你洪大叔一见到亲人就把咱们给忘了。不成想:这么不禁唸叨,话音刚落你们就回来了。”

银环跑过来,站在费氏面前打量了刹那,然后说道:“婶儿,你咋才回来呢?”费氏把她揽在怀里,笑着说道:“咋?想婶子了?”银环脸一红,没等说话呢,金栋上前一把抱住她,口中嚷道:“银环姐,俺可想你了。”费氏拍了他一巴掌,说道:“过了年都九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儿,就知道戏磨人。”

洪四家看见洪振海在与杨德山打招呼,便说道:“振海,咱快把车卸了,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杨德山说道:“可不是咋的?麻溜把车卸了,都赶紧进屋。天这么冷,这一路上可真够你们受的!”说着,忙去解马套。

洪四家说道:“想必你们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杨德山说道:“可能见过面,不咋熟。”洪四家说道:“他是俺本家孙子,名叫洪振海,在老街基开着纸坊。”

杨德山笑着说道:“一说洪纸坊我就知道了,原来是洪掌柜。幸会,幸会。”洪振海忙一抱拳,说道:“杨大爷的名气,俺早就如雷贯耳了!今日有缘相会,不胜荣幸。”

杨德山哈哈一笑,说道:“啥名气?啥贯耳的?净瞎扯!咱是啥?和大家伙儿一样,扛锄把子的庄稼人。就是平常爱管个闲事儿啥的,空招人恨罢了!”洪振海说道:“就凭你老敢为人出头这一样,大家伙儿就敬重你。要不是你老人家心眼儿好,俺三爷一家能在这里住得这么舒坦?俺也要谢谢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呢。”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要说咱一个平头老百姓也没啥能耐,就是一碰到有人有难处啥的,心里丢不下。其实这也没啥,我只是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做罢了。我还是那句话,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为难着窄的时候?要说谢,这话就说远了。我这一辈子不懂啥大道理,就是见不得别人有难处。”

洪四家说道:“这就是常人所不能及之处呀!”洪振海说道:“俺三爷说的对。杨大爷的人品,俺一直都很敬重。”

卸完车,把马牵进厩里喂上,三个人这才进了杨德山的北屋。

坐定之后,杨德山笑说道:“要不咋说无巧不成书呢?当初你们要不是歪打正着地撞到我家门口来,如果真的去了三棵树,那岂不是白跑了腿呢!这回好了,亲戚找到了,还不止一个,这就叫:‘吉人天相。’可喜可贺。”洪振海笑说道:“但要说这福星,可就是你杨大爷了!要不是你老人家指引,俺三爷一家哪能就自己投到你的府上来呢?说来说去,这都是缘份呀!”杨德山说道:“要说福星这两个字,洪掌柜,你可是高抬我杨德山了!要说我和你家三爷有缘,这我相信。听你这么一说呀,我倒想起了古人的故事,我和你三爷何不效仿古人也结为异姓兄弟呢?”说完,瞅着洪四家问道:“这样既不负老天爷的一番美意,又成全了世上一对好兄弟,不知道兄弟意下如何?”

洪四家听了,忙下地跪倒磕头拜兄,口中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小弟早有这个心思,一直没敢启齿。今日大哥亲口相允,小弟不胜欣喜。从今往后,愿听大哥教诲。”杨德山急忙下地扶起洪四家,说道:“兄弟,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亲兄弟了。我长你几岁,就愧当大哥了。你呢,就是我二弟。但愿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一对好兄弟。”洪四家连连称是。

一见事已至此,洪振海不得已,只好下地拜贺。但是他本不愿意洪四家这么草率。因为这样一来,无形中受制于人,不亚于给自己套上了“紧箍咒”。虽然心有不甘,但已无回旋之地,只得跪下磕头,说道:“杨大爷,请受晚辈一拜。从今往后你就是俺的大爷了,望你老人家不吝赐教。”

杨德山急忙扶起洪振海,说道:“那我就愧领了。”洪振海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杨德山说道:“等一会儿我还要和二弟祭拜天地。既然老天爷撮合某们兄弟俩,那某们就不能草率,得拜一拜。”正说着,银环、费氏、金栋从东屋过来,因又对银环说道:“环儿,爹和你洪大叔已经是结拜兄弟了,往后你洪大叔就是你二叔。快给你二叔磕头。”银环听说,便要跪地磕头。洪四家忙一把搀住,说道:“孩子,免了,免了。”

见此,费氏忙拉金栋说道:“快给你大爷磕头。”随后自己忙侧身道万福,说道:“大哥吉祥。”

杨德山拉起金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就别客套了。”说完,又回头对银环说道:“环儿,晌午多切点儿肉、多搁粉条,咱们炖酸菜。把我逮的野兔也炖上一只,鲤鱼也煎两条,咱全家人好好庆贺庆贺。”

银环答应一声,立刻去准备;费氏也忙跟出去了。

见银环懂事听话,洪振海感叹道:“俺小姑真是个好闺女!才十几岁就这么能干。俺大爷有福呀!”杨德山说道:“是呀!这孩子懂事儿,没让****多少心。唉,就是命苦!”说至此,眼角便潮湿了。

洪四家说道:“孩子没娘是苦了些。可有大哥疼她也就中了。你看金栋,他要和俺侄女比,简直就是天地之差,也那么大了,就是不懂事儿。”他刚说完,便听费氏在灶火间骂金栋道:“你这孩子,越大越没出息。再等等就吃饭了,咋就像饿死鬼托生的?”金栋嚷道:“俺饿了!”银环说道:“你等着,我给你盛。”金栋又说道:“俺还要吃兔肉和鱼。”又听费氏恨恨说道:“俺哪辈子欠下你的,你个活祖宗!你见兔肉和鱼熟了吗?咋这么不见人长相哟!”

杨德山在屋里听见,笑说道:“金栋你进来,听大爷和你说。”说完,果见金栋撅着嘴进屋来。杨德山一把将他揽在怀中,问道,“大侄子,今年你又长了一岁,该几岁了?”金栋说道:“年三十那天俺不是告诉你了吗?俺九岁了。”杨德山呵呵笑道:“嗯,某大侄子不傻,还记得我问过你。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金栋说道:“俺本来就不傻嘛!”

杨德山故意逗他道:“咋个不傻法呀?你说给大爷听听。”金栋说道:“反正俺不傻!”杨德山说道:“我咋看你挺傻的呢?做事儿净让人笑话,刚才我还笑话你了呢。”

金栋不服气地说道:“反正俺不傻!你为啥笑话俺?”杨德山笑说道:“你想听吗?”金栋只管眨起眼睛看着杨德山。杨德山问道:“大爷问你,你银环姐好不好?”金栋说道:“好。”杨德山又问道:“你听见有人说她不好了吗?”金栋摇摇头。

杨德山又说道:“你知道吗?让人说好的孩子,那才叫不傻呢!总让人说、让人骂的孩子,那就是傻。听我告诉你,那不但是傻,而且叫真傻。为啥这么说呢?你想呀,那不听话的孩子谁见了谁烦,你说他不是傻是啥?”

金栋不置可否,只是低着头不言语。

杨德山又说道:“那真正不傻的孩子又乖又听话,人见人爱,你想他得了多少便宜?你听懂了吗?”

金栋眨了眨眼睛,然后懵懂地点了点头。

且说洪四家先前听见金栋在外间闹,心中很生气,因不好发作,只在心中埋怨。这时,他见杨德山开导金栋,便说道:“你大爷说的话你该寻思寻思了,要不这一辈子可是没有出息了!”

洪振海说道:“看俺小叔的面相也不像个没出息的,也许是大器晚成吧?”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唉,咱也不盼着他能有啥大出息,只要他长大了能养活自己,俺就知足了!”

一时饭菜做好,银环与费氏安桌放箸。

杨德山说道:“环儿,你把菜各盛上一碗先放在一边儿,一会儿我要和你二叔祭拜天地。”银环按照爹的吩咐,先盛了两碗菜放在锅台上;随后杨德山把炕桌搬到院子中央,接着又把菜摆放停当,然后与洪四家焚香祭拜……叩头罢,二人又互拜。拜毕,洪四家又给杨德山深施一礼。这便是:千里兄弟缘,一朝来结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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