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猝然变了色,素来寡淡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担虑,有红潮漫了上来,她一臂里整好披肩,一臂里开了门出去。
我不作声,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里,终于明白,****两字,本就足以让人乱了心神,着了魔。
月光碎散,这个冬季已快到尽头。
在文家祖祠跪到三更,才拖着微麻的双腿,小步小步地,走回织夏阁。
5、
来年的春天,我如愿怀了身孕。
安胎的日子,文华怕我闷,干脆差人将书牍搬到了织夏阁的后院,镇日相陪,婉兰也常来看我。日子看似美满静好。可对于这一切,我并没有显露太大的欢喜。
一个午后,自冗长的梦中惊醒,我走到厅前的角落,见文华和婉兰正悄悄说话:
婉兰,下个月我便要上殿面圣了,这一次,真对亏你爹爹,该怎样谢你呢?
夫妻之间,何言谢字呢?
婉兰低垂着如花的面容,摇着头,言笑宴宴。可下一刻,她突然推开文华,匆匆背转身去,剧烈地呕吐起来,长发簌簌披离。文华紧紧跟随,面庞上,是焦急与关切,问,婉兰,怎么了?婉兰摇摇头,不发一言。
我心内,渐渐凉下去,也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到内堂。采馨端一盅燕窝过来,唤我,二少奶奶起身啦,来尝一尝大少奶奶亲手炖的燕窝粥。
我接过,想了一番,吩咐采馨,去,将我的茶换一换。
晚席间,留婉兰在织夏阁一道进餐,亲自谢她,宾主皆欢。文华看着如今和睦互敬的我们,不觉也欢颜,脱口道,你二人,一个贤淑一个温婉,难怪可以处得好!
我腆了脸,道,夫君,姐姐覆秋苑里的芙蓉开得最好,你该去住段时日了。
一句话,惹来两人一阵脸红,面呈羞赧。
不是看不出,不知从何时开始,夫君看姐姐的眼神已然有了变化,那眼神渐渐有了缱绻留恋,与当初看我时一样,其中意味太过明显。我伤心、落寞,却也只好侧着脸,假装望着屋梁上摇曳的烛影,不叫他俩看见自己的哀伤。
吃到一半,忽地腹痛万分,难以自持,我忍不住撑了身子站起,腿间有灼热的湿气传来,地上渐渐弥散开猩红的血花。大夫匆匆赶来,可他无奈的言语,险些叫我崩溃,他说,二少奶奶,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悲恸无声,文华走近床前一把将大夫的衣领抓起,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仔细瞧了瞧四周,终于在茶盏前皱起了眉,说,这燕窝粥里,被放入了花红……
婉兰的脸,忽地转为青白,显露焦慌神色,我挣扎地坐起,眼泪簌簌落下,为什么,会是姐姐你?是馥窈抢了传后的先机,可馥窈的孩子,到底也是夫君的呀。
一口气提上不来,怨忿翻天覆地而来。
文华一步来到婉兰对面,额前青筋一隐一现,燕窝粥,真是你送的?
是,可是……未等婉兰把话说完,文华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房内静籁一片,惟独听见几人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此一声连着彼一声。
我闭上眼,任眼角的眼泪,无声地流淌,突地,腹内又一阵绞痛,眼前情景渐渐模糊,意识的最后,我看见婉兰逐渐转为漠然的,一张脸。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