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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落叶

我从树底下无意经过,一片枯叶从枝头上悄然滑落,在空中混乱而吃力地漂泊着。

一阵微风拂过,树上的枝叶哗啦啦地擦响着,我仿佛听见一曲无人所知的哀乐,飘荡在这空阔辽远的空间里,飘向无人所知的荒野深处。

我驻足,凝目。

这是怎样的一片叶子?枯黄的颜色如同消退的晚霞,惨烈易逝;消瘦的躯体如同垂暮的老马,无精打采。在这无人注意的地方,摇摇摆摆,孤孤单单。

可是当你注意看的话,又分明看到它的脉络清晰明朗,像那老马的体骨,倔强而执着地外露着,似在呼唤着什么象征着什么。

这一切让我迷惑,同时让我深深欢喜,如同在某个黄昏时分,你无法预知的角落里,突然之间就撞见到了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般。

一种相逢的喜悦,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让我欢喜,甚至让我落泪。

我驻足,凝目,思索。我忍不住地想,它将要飘向何处?有没有它的理想归所?

但在我思绪万千时,又一阵风吹过。枯叶随风飘向更远处,摇摇晃晃,跌跌落落。这让我不禁想起它的无依无靠,孤单漂泊的情景来。

我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悲凉,它应该是没有归宿的吧,要不为什么久久不肯下落呢?这般阔大的天空,这般深厚的大地,竟没有它的一处容身之处呢。我难过地掉泪,仿佛那片枯叶就是现在的或者将来的自己。

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我伸出手去。那么,就让我来做你最后的归处吧,这样你就可以停止了漂泊,停止了孤单,停止混乱的步伐了。我轻轻地说道。

来吧朋友,请飘落在我的手心里,请飘落在我的怀抱里,让我的体温温暖你的瘦弱冰冷的身体吧。我真诚呼唤着。

然而,枯叶继续飘荡,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呢?为什么不停落在我手心里怀抱里呢?是不信任我吗?

哦不,不的,不是的。

那么,是害怕连累我吗?啊这善良的枯叶啊。

哦不,不的,也不是呢。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漂泊,漂泊,不停地漂泊;寻觅,寻觅,不停地寻觅;追求,追求,不停地追求……

这浑厚的声音让我的心深深一颤,如同沉睡的心灵突然遭受到霹雳响雷的撞击,从朦胧与混沌中惊醒了过来,既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我不禁簌簌掉泪,这感动的眼泪在秋风中滑落,拍打在干裂的土地上,湿润了一片。

去吧去吧朋友,去漂泊吧,我不会再企图束缚你;去吧去吧朋友,去寻觅吧,寻觅自己的理想,去吧去吧朋友,去追求吧,我会真诚地祝福你。去吧朋友,我的自由而勇敢的朋友!

我转身,将要离去。

无意间,眼睛的余光里,一处腐烂的泥土上,静躺着一片枯黄的叶子。在枯叶底下,一朵刚刚萌发的小红花,正在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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