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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

?二十四

出了医院的大门,天空突然变地灰蒙蒙的,象灌满了铅块似的压地很低,几欲将愁云惨淡的心情推向谷底,更加郁郁寡欢。起风了,狂风夹着落叶在呼啸着向脸上扑来,冷嗖嗖地直入颈项,她连忙拉了拉衣领,哈了一口气,却见白色的雾气在前方升腾,已经是冬天了。

半天也不见一辆公交车到来,连出租车也失去了踪影,大概都是冻住了,她顿了顿脚,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却有个不熟悉的号码打来,接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却是彬彬有礼受过训练的样子:"是黎涵予小姐吗?我是项振灏父亲的秘书,姓张…"她的脑袋里一阵轰响,这才是"那么大的领导"呀,如今大概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海悦酒店的咖啡厅里,寂静无声,张秘书引着她来到一张台子近前,原来并不是"那么大的领导"要见她,而是"那么大的领导"的夫人。

郑夫人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微微颌首道:"坐吧。"

她真恨自己的软弱可欺,明明受了蔑视,却还要毕恭毕敬地坐了下来,象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郑夫人淡淡地笑道:"好久不见了,黎小姐。我已经替你点了咖啡,不介意吧?"雍容华贵的气质,沉着笃定的架势,处处显示着高人一等的贵族风范。

她皱了皱眉,却有一种本能地反感,真想不出余芳菲是如何与这位尊贵的婆婆大人和睦相处的。

郑夫人拿起咖啡来浅浅地喝了一口,却扫了她一眼,半晌才道:"黎小姐,也许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其实我在几年前就见过你一次的。"

她有些诧异地望着对面的妇人,脑海里迅速地翻转,却实在想不起曾经有过这样的邂逅。

郑夫人又淡淡地一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道:"几年前,子谦来求我帮助一个女孩子争取一个去美国进修的名额,他那时已经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所以我当然就很注意,趁着来这里出差的工夫,让他安排我们见一面。可是他却说不能给你太大的压力,只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可想而知,我的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我那么引以为傲的儿子,想不到有一日竟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委曲求全,甚至让我这个做母亲地也跟着委曲求全。"

她怔怔地出了神,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竟然不曾有半点察觉的,仿佛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提过一次去美国的事,可是那时早已尘埃落地了,是在之前还有过其他的暗示吗?可见,她对于他,并不是真的了解。

郑夫人望着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叹了一声,才道:"那一日,你和他从公司里出来,却是一副神情散漫心有旁属的样子,而我的儿子只能在身后默默地跟随着,说句实在话,我对你的第一面并不是很满意,所以在晚饭的时候很干脆地回绝了子谦。子谦倒也没有过多地争辩,言谈之中只说为你的倔强与执着所累,也有些心灰意冷的表示。正巧那一日,他接到了同事的电话,需要一份在他这里的产品报价方案,他有些疲倦,便让那同事来取。而来的人,便是余芳菲。"

她听地是心惊肉跳,虽然是已经过去的事,可是好象还在眼前一般,所谓机缘巧合,乃是天意,她和他,还有,余芳菲,命运早有安排。

郑夫人道:"那是个很温柔伶俐的女孩子,善解人意又很体贴尊重长辈,正是我理想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门第观念并不是我们家首先考虑的。我很喜欢那女孩子,便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母亲竟然是我高中时代最要好的同学,因为上山下乡许多年杳无音信了,骤然重逢故人的孩子,欣喜之情也是无须言喻的,而且她生活的又是那么不幸。子谦也是在那个时候才了解了余芳菲在柔弱的外表之下所隐藏的痛苦与心酸。"

她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郑夫人亦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可是,黎小姐,我当初不同意你和子谦的事,并不仅仅是年龄上差距或是因为我偏向余芳菲的缘故,而是因为你并不爱子谦,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他,可是你并不爱他,所以才处处折磨他,不肯为他做半点让步,更别提牺牲了。有一次,子谦无意中说漏了嘴,你与他亲近,不过是因为他长地与你从前在大学里恋人有几份相似而已。而我既然知道是这种情形,便无论如何不能同意了。"

她当然不能否认,他的出现带来的悸动,夏天温暖的阳光里,浅蓝色的T恤衫,米色的休闲长裤,落落分明的眉目,宛如星海,清澈似水,恍惚是那个人站在了近前。可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触,此后当然明白,他并不是他。但,偏偏因为这误会而生了嫌隙。

咖啡室里暖意熔融,可她的心里却阵阵抽搐,一个劲地发冷,连忙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早已凉了,冰冷的水线直沁心底,几多苦涩,几多不堪,如今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尝。

郑夫人显然是不能谅解的,道:"本来子谦和芳菲一起去美国念书,而且两个人也准备结婚,我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想不到你竟然在婚礼上出现了,而且还是以子谦大哥女友的名义出现的,真是讽刺。"

她终于明白此番被招来的原因,不过是以为她借着这样复杂的身份,向背叛的人行施报复罢了。

果然,郑夫人道:"你并不爱子谦,但是在寂寞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于是你也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一旦他发现你的真实意图离你而去,你为了保护自己,便将一切责任都推倒了子谦身上,想当然地认定是他先背叛了你,所以你一直心有不甘,总想讨回这个公道,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采取了这种方式。尽管振灏不是我亲生的,可他毕竟是子谦的亲大哥,你怀着这样的心理游戏在兄弟两个人之间,玩弄他们的感情,难道就没有半点不安与愧疚吗?"

她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听这些无端指责,受这些冷嘲热讽?虽说是长辈,却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原由地将脏水全泼到她的身上,连她自己也禁不住以为这是真的了。难道,她真的有这样坏?

然而她的沉默只加重了郑夫人的怨气,冬日的阳光冷冽而稀薄,却在郑夫人姣好的面容投下了骇人的阴影,使的一贯的坦然自若失去了重心,跌跌绊绊地,嗖嗖放着冷气,颇有些狰狞的意味,半晌才道:"你可知道,子谦他…竟然铁了心…非要与余芳菲…离婚不可!"

他那天在慌乱之下对她说过的并非是戏言,如此儿戏,又何必在半年前兴师动众地大摆宴席以示天下,名流公子与纤纤弱女连姻谱成的美满佳话,竟然这样不堪一击,不到一年就要分崩离析,她其实应当感到很快意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却只有震惊,只有庆幸。这样地难以托付重任,这样草率鲁莽,即使是为了她,她亦觉得有些心寒,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既毁了自己的爱情前途,又误了别人的大好年华。

想到这儿,她淡淡地道:"那您要我怎么做?"

郑夫人显然有些诧异道:"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解释吗?"

她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一爿阔叶热带植物,强劲的绿色直逼人的眼球,瑟缩的冬天里还有这样潇洒的姿态,真是叫人艳羡,只等来年富贵花开,无惧风吹雨淋,因为囹于温室里的惬意,天生的好命。她却不成,停了片刻,才道:"刚刚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为我点了咖啡,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咖啡这种饮料,可是您却已经先入为主做了结论,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郑夫人突然叹道:"果然不错。你真的是如子谦所言,冷淡、坚韧,若是一旦认准的事情,决不会轻易地转圜,哪怕是明明知道只须低低头便会海阔天空,也不肯失去尊严忍受半点委屈。哎,子谦他是大错特错了,我看即使他离了婚变回单身,以你的个性,也是断断不肯回头的。"

她本不想再说什么,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未曾开言,郑夫人急急地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明白…你与振灏他…也是不可能的…我和他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本来以为是为了项振灏考虑,可是郑夫人却道:"总不能让子谦一生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虽说并不生活在一起的,可是这名份…如果一旦定下你是他的大嫂,因为这永远改变不了名份,叫子谦怎么办?我和他父亲的年纪都大了,很希望孩子们守在自己的身边,难道让他因为无法面对变成自己大嫂的心上人,永远躲到美国去,就象他的…再也不回来吗?"究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重要些。

她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其实心中也早有了计较,虽然并不完全是因为郑子谦的缘故,只是突然觉得项振灏有些可怜。可是看着郑夫人一切掌握于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道:"就因为改变不了的名份,所以您才硬生生地将女儿送到国外去,割断了他们本应有的幸福。"

郑夫人的脸色一片苍白,直叫精巧的妆容消失于无形,刹那间苍老萎靡了下去,半晌才嗫嚅道:"原来…你也知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表面上好象有些散漫懈怠的样子,背后却是这样清醒独立…心思细密地让人害怕。"

她淡淡地道:"我无意于伤害任何人,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

郑夫人的目光渐渐地有些疏离,道:"当年也是一样地看透了一切,最终还是迫于家庭的压力委曲求全,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我看着你,仿佛看见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这样的不情愿,所以,我害怕自己的儿子落到这样的陷阱里,也是终生痛苦。黎小姐,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无意间窥见了别人内心的隐秘,只有惊诧与不安,自己尚且顾及不暇,何来力量是承载旁人的重担与伤痕,但还是禁不住道:"因为一些事情,我得与项振灏处理…但是,我只能保证尽量不给郑子谦造成伤害。所以,请您转告他,我已经找到了相伴余生的人,其他的由他看着办好了。"心中不胜凄凉,曾经可以美好收场的爱情,因为她的任性,而变地一塌糊涂,如今即使想要回到从前,也不能够了。

郑夫人突然道:"黎小姐,你真的不曾爱过子谦吗?"

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眼睛望着玻璃窗外的繁华街景,半晌才道:"我想您说的对,我对他,终不及他对我的感情那样深吧。"

下班之后,她还是拨通了项振灏的电话,没有人接听。便不由得地担心起来,想了想便给杨秘书打了过去,杨秘书有些吱吱唔唔的样子,她猜大概项振灏就在旁边,索性就只简单要杨秘书通知项振灏,她会去他家里等他,无论多晚,都会等下去,让项振灏看着办好了。

用来用去,只有这一招,可她忽略了项振灏并不是简明晖。

再回到这豪华的高档住宅的顶楼,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她回想起那一日离开的情形,似乎还是对未来有些憧憬的,两个人还兴冲冲地去郊外的俱乐部游玩,可是玩了不到半日的光景,因为遇见了别的人,一切就都改变了,也不知道是他变化莫测,还是她喜怒无常。

门旁的密码锁大概是已经修好的样子,她轻轻地抚摸着着上面凹凸不平的方块键,仍然不能确定当日黄瓜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潜入了这里,最后却无功而返还,但此后还是惊动了屋内人,最终送上了性命。直到此刻,站在与屋内人近在咫尺的境地,她的心陡然变地脆弱起来,有些胆怯地惧怕即将来临的生死考验,他对她是否也能狠地下心来?其实不过是蝼蚁之命,与巨大的财富和权力比较起来,难以对抗,所以,这答案不想也罢。

她沉吟了片刻,还是按响了门铃,刚刚在楼下已经由门卫确认过了,他在家里,却迟迟不来开门,好一会儿,门开了,他穿着藏青色的V领毛衣,微蹙着眉头,手握在门把上,却笔直着身体,还是以往淡然松散的样子,半晌才有些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她望着这个不久前还将下巴搁置在她肩头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神情恍惚的那个男人,那一刻的甜醉迷乱至今仍徘徊在心底挥之不去,几乎不能将他与杀害黄瓜的凶手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哪里出了岔子?是简明晖搞错了?他是那么彬彬有礼的绅士与君子,出身于官宦世家,自有生财的门道,根本不需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在刀头下讨生活,应该是简明晖搞错了吧?

可是他仍旧满脸的不高兴,道:"黎涵予,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你还找上门来做什么?噢,是为了分手后的补偿吗?我还以为你一直自命清高,不屑于接受呢。不过也好,我一向不愿意拖欠别人,尤其是女人,只有你提出来,看是现金、房子还是车,我会安排杨秘书很快办好的。"

竟然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她丝毫没有被吓倒,只淡淡地道:"你别跟我废话了,项振灏,我们谈一谈吧。"他倒是一怔,正在沉吟间,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振灏…是什么人呀,你怎么还不进来,菜都快凉了。"紧接着,一个靓丽的身影移了过来,悄生生的姿态,妩媚的风情,只让她看花了双眼,多日不见,娇羞楚楚的罗晓蕊竟然象变了个人似的,差一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罗晓蕊也是一怔,旋即冷冷地道:"振灏,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态度傲慢地有些不可一世的味道。

她皱起了眉头,道:"项振灏,你的动作可真是够快的。"他却不看她,亦是冷冷地道:"你那么一个玻璃心肠的人,早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算快了,况且也是我给你机会,而你不要罢了,所以也怨不得我。"

她静静地道:"那么,郑子蕴怎么办?"

他的目渐渐笼上了寒光,锐利地仿佛能刺破人的胸膛,她硬是生生地承受下来,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半晌他的锋芒才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颠,暗淡了下去,无生无波的寂静反倒让她没有了招架之力,不该问地这样直接,毕竟是终生无法逾越的障碍,那种无力回天的惊悔是她曾亲身品尝过的,当然知道其中的无可奈何,而他爱的如此之深,亦是她始料未及的,禁不住心里有些嫉妒。待她意识到这一点,竟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嫉妒着他爱着旁人?

果然,他冷冷地道:"这个,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她亦冷冷地道:"那么我该关心什么事?"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自己知道。"

可是她却不假思索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的眼中突然一亮,仿佛有明媚的焰火在绽放升腾,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假象,她在神思交错中,发现他没有丝毫改变,冷淡地仍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于是便道:"你的母亲…不,准确地说是你父亲的妻子来找过我…难道你没有兴趣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突然有些恼怒的样子,道:"随便她跟你说些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罗晓蕊突然插话道:"黎小姐,你不要再缠着振灏了,振灏是个有修养的人,所以还肯敷衍你几句。可是,你要知道,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不能再有任何意见的。"

她被打断了,也有些恼怒,冷冷地道:"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罗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又能坚持多久?"

罗晓蕊立刻将脸撂了下来,娇声道:"振灏…难道你就放任那个凌牙利齿的女人欺负我你都不管吗?"

她本来对罗晓蕊还有几分怜惜之清,当日那个在酒桌上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原来也不过如此,于是便有些嘲弄地望着他,他也有些意识到了,只能硬挺下去,回身轻轻地捏了捏罗晓蕊白晰粉嫩的脸颊,带着宠溺的语气道:"乖,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她差一点儿背过气去,罗晓蕊也有些不忿,狠狠瞥了她一眼,还是很听话地转身进去了,她自问可做不到这百依百顺,看来傍大款也是需要一些功夫的。

他仍然站在门口,显然是不愿长谈的样子,将手放进裤子两旁的口袋里,有些不耐烦地道:"既然已经说清楚的事,你也无须再纠缠下去了。黎涵予,我对你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却不过如此,后来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还为你是个单纯的女人,没想到你比谁的手段都高超,将这许多人玩弄在自己的股掌之中。我虽然也被戏耍了,仍然装做不知,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你竟一味地执迷不悟,将这关系弄地乱七八糟,而我一向是清清楚楚的人,对你作了一次又一次的让步,你知道你让我有多累吗?如今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愿意再趟这浑水了。所以,随你是重投旧情人的怀抱,还是继续搅乱人家幸福的家庭,反正别再纠缠我了。"

任何秘密都有显山露水的那一刻,她还自强不息地蒙在鼓里,可是既然郑夫人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么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况且,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也许早就察觉了,只不过在一旁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将嫌隙、不满与厌恶都深深地隐藏起来,倒要看看她能演到什么程度。如今似乎是再难忍耐了,几近羞辱的话语重重地撞击着她,字字如刀,见血封喉。

到了最后,他竟然这样看待于她。

她禁不住有些本能地自卫,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然而他却真的有些厌弃地甩了开来,冷冷地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突然间一反常态地接近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半晌才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有警察上公司来查海飞公司的审计记录,我担心你是不是受到了牵连,可是你很好,不但很好,还找到了新的女朋友,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要和我结婚,原来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项振灏,我…"可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真的有苦苦哀求摇尾企怜的不堪之势,这样的结果与她最初的设想大相径庭,她已经没有能力替黄瓜解开那个直至死亡都没能解开的迷团。

背过身去,已经有眼泪流了下来,从电梯门上反射出来恍惚的身影,仿佛见他伸出手来,她猛地转回身来,他的脸上的些许凄切之色僵硬住了,冰封尘落,也许一切已成定局。

她听得他在身后道:"黎涵予,就算我曾经对你有过的承诺,而你却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已经对你不再有任何兴趣了。"说完,他竟然不待电梯到来,就迅步走回家去。

也许只是一个结束的宣告而已,宣告那些有过的虽然短暂的欢乐时光已经成为了过去,虽然那片刻的欢愉,片刻的温暖与亲近,曾经让他们误以为幸福网开了一面…

小梅出院了,她被工作绊住没有和简明晖一同去,等到下班以后赶到黄瓜从前租住的房子,发现室内有些零乱,好象刚刚被打劫过似的,小梅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沙发上,默默地垂着泪,小梅的父母在整理着一片狼籍,而简明晖却翻查着什么东西,看见她进来,只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片,向小梅道:"小梅,你来看,这是黄瓜的吗?"

未待小梅回答,她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梅站起身,道:"家里好象是进来人了,被翻地乱七八糟的,幸好我们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而我爸妈为了我也一直待在医院里,否则…"说着,又流下泪来。

她连忙上前扶着小梅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安慰道:"估计小偷是看着家里一直没有人,才敢进来的,只要人没事就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却有些忐忑,分明是上门来寻找什么东西,看来黄瓜真的掌握了另他们不得不痛下杀手的证据,而这证据至今还没有被那些人得到,黄瓜应该是藏到了某个地方。这样想,便向简明晖望去,谁知正遇上他的炯炯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方知自己始料不错。

小梅擦了擦眼泪,道:"本来我也没打算继续住下去的,回来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等房东来退了房子,我要跟爸妈回老家去了。"她有些诧异道:"这么快!"小梅道:"是明天的火车。晖哥说既然已经决定了,早一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早一点解脱,这样对我…对孩子…都有好处。"

斯人已逝,独留旧地,只有徒增伤感而已。可是,她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简明晖所担心的是,这报复迟早会来,难保不会迁怒到未亡人身上。只是,真的是那样的心狠手辣吗?她始终无法相信。

幸好东西不算太多,小梅的父母也都是勤快利落之人,很快就归置地差不多了,考虑到一会儿房东要来,她便打电话从一家相熟的酒店叫了外卖,味道倒还不错。等几个人吃完晚饭,房东也来了,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面貌很慈善,不仅将提前解约的违约金给免了,还少收了一个月的房租,也算很不错了。

小梅很是感激,连声地说着谢谢,将房子里的各类钥匙递给了老头,老头仔细检查了一番,突然指着其中一把很不起眼黑色钥匙道:"咦,这一把好象不是的。"小梅忙接过来,却也辨别不出,简明晖却抢前一步,道:"噢,这一把钥匙是我更衣橱上钥匙,那天黄瓜替我拿东西,我给了他又忘记问他要了。"尽管她很注意地看着,他亦装做不知,很自然地从钥匙扣上解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既然已经找到了主人,大家就都没有说什么了。

等一切安顿好了,辞别了小梅一家人,简明晖开车送她回家去,一路无语,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可他象是沉浸在黑暗里的雕塑,不见表情亦不闻声响,只有模糊的轮廓在流淌的街灯里忽隐忽现。

一直到了小区门口,她才忍不住轻声道:"不在更衣橱里吗?"他没有看她,静静地道:"那么重要的东西,黄瓜应该不会放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查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只是想不通,这会是一把什么钥匙呢?"

她当然没有那个能力和整天琢磨心眼的人比脑力,况且也不是她该想的事,可毕竟是心有牵挂,送走小梅后,工作闲暇的时候,难免会想起来,而且越想越钻牛角尖,常常执着于此,郁郁不乐。

事情急转直下,海飞公司的银行帐户及相关资产已经被查封了,检察院已经正式立案审查,并且给李名山下了逮捕令,谁知这位海飞公司的老总却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早早地隐遁起来,不知所踪了。

以上种种,从前与海飞公司或者与李名山交往过密的人或者公司都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估计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她们这间小会计事务所也不能例外。

姚琳倒是一副如临大敌人的模样,甚至有一次很清楚地问她有没有想过结束会计事务所的工作,她的心思还在黄瓜那件事上,也是有应无答心不在焉的,姚琳只有叹气,大约是不能理解她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神思恍惚,不思解脱之法。

姚琳没有因为她的懈怠而停下应做的工作,她也不是完全不知情的,只是觉得姚琳有些小题大做而已。然而,多事之秋里的弱小生命,往往最终是会被无情牺牲掉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是她却体察地不够深刻,为此极有可能为此负上巨大的代价,可是那时她懵懵懂懂的,尚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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