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孝，母妃的养育之恩，唯有来世再报。”见德妃安然无恙，晋王的神情才有所转变。
德妃看着儿子脸上难以掩饰的悲戚决绝，心里像是被刀划过一道道口子：“宿豫，放下刀，到娘这里来。”
“父皇，只求您，放我母妃一条生路。”看着眼前形容憔悴的母亲，晋王饶是在狠心，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顺帝没有犹豫，碍于脖子上架着的短刀，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
见顺帝答应，晋王脸上显出一抹轻松的笑：“谢父皇，儿子自当以死谢罪！”随即一个转手，将顺帝从身前推了出去。
恰逢易玉已经绕到殿后，一个飞身上去接住了顺帝摇摇欲坠的身子，免得他跌下石阶。
“快，别让他动手！”顺帝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忙叫易玉去阻止晋王。
易玉点头，一个利落的转身，抬脚踢掉了晋王手里的短刀。
短刀从晋王手里脱离，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瞬间，一只利箭直直飞过来，刺穿了他的心口。
“没有命令，谁敢放箭？”禁军统领显然受惊不小，气势汹汹的瞪着不远处的弓箭手。
弓箭手们一时间面面相觑，随后皆是一脸无辜的摇摇头：“属下不敢！”
禁军统领的神色顿时就变了，抬头朝着对面的屋檐看了一眼，厉声戒备：“有刺客，护驾！”
禁卫军顿时朝着转身，层层围起来，将身后的太后一干人等围成一个屏障。禁军统领早已提着剑飞身而去。
晋王低头看着被射穿的心口，震惊过后，苦笑一声：“呵，与虎谋皮，果然是我太可笑！”
“殿下，背后究竟何人策划？”易玉将他这一句自嘲听得清清楚楚，伸手接住他往下倒的身体，问了一句。
晋王却只是摇头，狰狞着吐了一大口血：“别白费心思了，你们斗不过他的！”话音未落，人已气绝。
“殿下，殿下！”易玉心里一惊，摇晃着他的身子又叫了两声。
此时德妃已扶着宫女的手到了跟前，声音颤抖着开口：“世子轻些，我儿再也不能叫疼了。”
易玉闻声，只得轻轻将晋王妥帖放下，起身对上德妃惨白的脸色，眼里带着歉意：“是君轻失礼，德妃娘娘见谅！”
“无事，还请世子差两个侍卫，送我儿回储秀宫。”德妃缓缓摇头，脸色虽然绝望悲戚，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易玉微微蹙眉，往顺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兹事体大，还请娘娘与陛下商议。”
“难为你了，我去求陛下！”德妃略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低头看了一眼了无生气的儿子，脸上的绝望又深了一层，可还是维持着该有的礼数，侧身朝着顺帝一步一步走过去。
此时，顺帝身边围着太后跟皇后嘘寒问暖，德妃停在几步之外，撑着宫女的手艰难的跪了下去。
她一声无力的“陛下”，让众人纷纷注目。
“求陛下看在翼城的份上，让贱妾带我儿回去入土为安。”德妃的声音轻而柔弱，却偏偏落在人心上，字字千钧。
她那一声翼城，让太后，皇后，顺帝成功变了脸色。
“朕准了！”顺帝终究是叹息一声，对太子说了句：“宿元，送宿豫去储秀宫。”
看着儿子被侍卫抬走，德妃重新伏地叩首：“多谢陛下，贱妾告退！”
顺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扶着宫女起身，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说出话来。末了，只是对宫女吩咐了一句：“好生伺候着。”
宫女惶恐点头，扶着德妃的手更是带了几分颤抖。
看着德妃走远了，太后才是忍不住叹息：“都是冤孽！”
“儿子不孝，让母后受惊了！”顺帝转身朝着太后行礼，卸去了帝王的威严，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太后摆摆手，拍拍顾宛的手，宽慰道：“身边有宛儿，哀家好着呢。”
“此番波折，多亏了宛平。这样，朕这就回去封赏！”听见太后如此一说，顺帝也是跟着频频点头。
顾宛忙欠身行礼，委婉拒绝：“陛下跟太后的疼爱，便是对宛平最大的封赏，宛平谢恩！”
知道她心思玲珑，顺帝跟太后都是赞许的点点头，太后当即从发上取下一只凤凰钗与她插在发髻上。
顾宛正要取下，却被太后故作严肃的语气止住：“这是哀家的赏赐，只准谢恩，不许推拒。
“是，这是你该得的。收着吧！”顺帝也跟着帮腔，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摆上了帝王的威严。
顾宛只得笑着行礼：“宛平谢陛下，太后赏赐。”
“闹了这一场，也都吓得不轻。都回去歇着罢，皇后晚些时候，到哀家这儿来。有些事儿，哀家要跟你说说。”太后心满意足的笑了，随后对皇后说了一句。
皇后点头应下，再三确定顺帝脖子上的划伤无碍后，这才带着顾宛回了寝宫。
顾皇后回了寝宫，换了一身儿衣裳后，拉着顾宛的手坐在内殿说话。
看着顾皇后心有余悸的模样，顾宛忍不住开口安慰一句：“姨母安心，都过去了。”
“哎，今日一场当真是叫人心惊。谁能想得到，宿豫那孩子，竟然包藏了这份祸心。”想起这段时间心惊胆战的日子，顾皇后还是忍不住后怕。
顾宛闻言，略一抿唇：“照方才的情形，晋王谋反，或许更多的，是不平吧。”
德妃，她今天算是头一回见到。平日里，宫里宫外，从不曾听人提起过关于她的事情。方才见到，才是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知道她话里的意思，顾皇后也是跟着点了点头。想起了往事，也是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哎，说起来，都是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未必不可怜。”顾宛也是跟着点头，心里也有些复杂。
对于晋王，她只知道晋王前世谋反，所以才对他早早生了戒备，想要挽回前世惨烈的局面。
关于德妃，她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前世晋王死后，她自缢寝宫。而她的母家护国公府，也受此事牵连。
如今晋王身死，不知德妃，会如何。好在，此番晋王起事，并未与护国公府有所勾连，想必能将牵连范围降到最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