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泰带了些许哀怨而又关切的探询目光下,我唯有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条地缝,我会钻进去的,实在,太难堪了。
“茄子,你和邓超,算哪门子的男女朋友啊?”柳娟偎在李应的怀里,正把一瓣剥得干干净净的桔子,塞进李应嘴里。李应嘴里嚼着,模糊地夸她:“好乖。”
西凤抓着我的手,担忧地说:“茄子,你们没事吧?”
我勉强笑笑:“能有什么事。”心却在滴血,邓超,你又何苦玩弄我至此,实在太过份了!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么?!
在邓超再一次跟苏珊献完殷勤之后,我再也没能忍住,粗暴地踢开邓超的房门。屋里烟雾袅袅。
我愣了愣,兴师问罪的初衷飞到九霄云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邓超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卧槽!你什么时候能斯文点!我还以为是老爷子的黄飞鸿无影脚来了!”说着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把窗帘拉开,啪地推开窗,一股清冷的空气夹杂着窒息的气势扑了进来,屋里充满男人味的温馨在快速地被冲淡、流失。
我倒吸了一口气:“我就是这么不斯文,不淑女,也没你的女神苏珊漂亮,你倒是甩了我啊!”
邓超沉默不语,走到窗前重又燃上一根烟,想了想,又走到桌前,从烟灰缸里取出那半根刚才我进来时被他摁灭了的烟,重又燃上,一手夹着一根,交替着往嘴里塞着吸,没一会窗前就跟玉皇大帝家似的一片蒙胧虚幻。
我拼命忍住不争气的在眼框里一直回旋的眼泪,哽咽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邓超摁灭那半根被他吸尽的烟,扬手拂了拂,颀长挻拨的身影这才清晰了些:“这样不好么。你不是要考初中么?”他的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的远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在哭泣了,好希望他走过来,哪怕只是抱抱我,哪怕只是牵牵他已经许久没有牵过的我的手,哪怕,他仅仅只是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
邓超把另一根烟也摁熄了,等我哭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走了过来:“我问你,当下,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红着眼看着他,不说话。
邓超说:“我再问你,成泰现在还缠你么?不缠了吧?这不都我的功劳?你是我的挂名女友,他当然就有所顾忌了。”
挂名女友?挂名女友!我撕心裂肺地喊:“滚。”
邓超:“这好像是我家。”
我抓起手边的枕头,狠狠地向他砸去,扫平了桌上的文具和茶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邓超追着说:“哎,茄子你别激动呀……”
我这是上他的门,自取奇辱来了。
爱情就像便便,来了之后挡也挡不住。爱情就像便便,每次都一样又不太一样。爱情就像便便,水一冲就再也回不来了!爱情就像便便,有时努力了很久却只是个屁!
西凤被我披头散发走火入魔的模样吓到。劳资没像练霓裳那般一夜白发,已经很是给卓一航面子了!纵是如此,西凤还是满脸的担忧:“茄子,你这是咋了的。”
柳娟和李应也凑了过来,成泰只是瞟了我一眼,阳强说:“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啊?”
对正侍奉着苏珊抄作业,还不忘对着周旋眉来眼去调情的邓超持熟视无睹的态度,我收拾起凌乱的书本,借此试图撸平错乱毛躁的烦闷:“今天心情不好,我只有四句话想说,包括这句和前面的两句,我的话说完了。”语毕,潇洒地离去。
没有谁,能知晓劳资平静的表面,其实内里正在滋滋滴血。这个世上唯一能看穿茄子的,唯有邓超,但这却又恰巧是这起由爱情故事转变成爱情事故的原由。
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劳资华丽丽璀璨璨的悲伤。凄凉在我的体内,如跳跳糖般蹦哒盛放。原来我只是一朵蓝调烟花,照亮了邓超和苏珊的两情相悦,却把自己燃成了黑烬,烟飞灰灭,万劫不复。
昏天暗地中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床前一颗熟悉的人头,没有想象中的红火一明一暗,他竟然没在吸烟,还真难得。
静静地躺着,灯没有开,紧闭的玻璃窗外栉比鳞次地渐渐亮起万家灯火,映着楼与楼间点点晶亮的星空。就像和心爱的人一起观摩无声电影,浪漫溢满一屋。
黑暗中我瞪大眼睛,最先醒过来的头脑,血液在体内加快忙碌的输送氧气回收废气的步伐,这个姿势很舒服我睡的很满足,此刻我在等待身体沉睡过后缓慢的渐次复苏。
“醒了。”邓超哑着声音说。
我瞪着纯真的眼睛,并没回答。
邓超俯下身,细细碎碎的吻。我咬着牙齿殊死抵抗,无奈刚醒来全身力气本就不够,可又哪是邓超这般强壮的对手?唯有任由他在身上肆虐,撒野。
“唔……”他搂着我的肩,鼻息交缠着我的呼吸:“把眼睛闭起来,乖。”
我无力地推了推他,他就如一堆笑吟吟的棉花堆。我想发飙,却找不到着力点。我想开骂,伸出手却打不下笑脸人。
好累好累,闭上眼睛,眼泪被他灼热的气息,熏得在眼角滑落。邓超含着我的唇,这厮还不忘抽出空儿低吟着喃喃自语:“嗯,茄子,你真好。生命里有你真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因为我们会死很久。”
虽然不大明白他在瞎掰些什么,我还是沉沦在他的甜言蜜语中,像爬进猪笼草散发着香甜气味叶瓶子里的虫子,无法自拨。又像陷入泥潭的大笨象,满门心思想要爬出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直到,邓超忽然说:“唔,我们的茄子,发育了呢!”
功夫秘笈中说,制敌讲究的是“快、狠、准”,我伸出佛山无影脚,威风凛凛的暴发力,一脚把他从我身上蹬到床下去!看着他摸着跌痛的屁股大半天爬不起来,我心里好一阵痛快,让你欺负老娘,哼!
邓超哼唧半天:“茄子,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优乐美。”
我:“啥?”
“这样我喝完就可以把你扔掉了。”
冰冷的语气,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我原以为你很无聊,原来你还很无耻!”
邓超已站直身,笑吟吟地摸着屁股看着我:“犯贱是普遍真理,你我只是其中之一。”
我气极:“两个字:滚!一个字:滚粗!”
和邓超如此的冷战,我倒是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摆放在学习上了。老子说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都是照转的。
我开始每天写一篇日记。问我何所思,问我何所忆。我亦无所思,我亦无所忆。半夜写日记,抒情大悲咒,爱恨十二卷,卷卷有超名……除了忧伤有所缓解,意外收获就是作文能力突飞猛进,至少写作文的时候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揪头发了。原来,字是练出来的,画是练出来的,骂人的功力,何尝不也是咒出来的。原来,王老师动不动便罚我们写作文,其实是想训练我们的语言组织能力,用心良苦,只是方法激进了些而已。我深深为当时顶撞她而感到愧疚,想起金城武说过的那句“罚你们,其实是爱你们”,当下再看到王老师,已没了反感,反倒有些顺眼了。
至少,比看到邓超顺眼。
我想唯一修炼不了的,便是爱与不爱的自控能力了。毕竟遇上邓超,我已花光了一辈子的桃花运,只是想不到仅仅只是一个桃花劫而已。桃花残已是满地伤,可惜我缺少的,偏偏就是林黛玉那葬花的情怀。情为何物,试问又有谁人能真正做到淡然处之波澜不惊?
数学第一是邓超,第二是贾涛,第三是李应,第四是成泰。前三名,已被我排除掉了。贾涛色迷迷,李应成天粘着柳娟。邓超?哼!也不知道成天在忙碌些什么。
至于亲爱的地中海老师,颤巍巍的似乎更苍老了。有一次,邓超明明快下课了才赶过来,当时地中海正背对着我们在讲台上刷刷地列着算式。我正在奇怪邓超为什么要倒退着走向座位,地中海一回头看到邓超,竟然说:“想逃课?坐回去!”邓超便这样当着全班五十四人的面,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坐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很迂腐是不是。
我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成泰了。幸好他并不是记仇的人,停渧了好久的数学学习三人组,重又组合了起来。谢天谢地,共同的目标,让我们走在了一起,似乎隔阂从没存在过。只是偶尔的,还是能感应到成泰偷看我的眼光,依然灼灼。我,头真的好痛!其实,我是打从心底里,真诚是想和成泰愉快地做朋友的。
慢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好奇怪,这样的想法好像在哪遇到过。想起来了!邓超说过,我们能不能愉快地做兄妹。原来,只是兄妹。原来,我只是优乐美,口渴的时候泡上捧在手心里。喝完了,就可以扔掉了。